廂房裡,程錦兮洗漱之後在吱呀搖晃的小牀上躺下,依稀聽到姚邦明夫婦倆的爭吵。
大院裡住了三戶人家,另兩戶早已經對他們之間的戰役習以爲常了,從前還會勸一勸,和氣生財,現在大家都當做沒發生一樣,壓根不管。
程錦兮躺下,腦海裡又回憶起前世的一些經歷。
她上學一直成績優異,原本是可以考上大學的,可是胡肖紅說養大她就不錯了,怎麼可能供她讀大學,於是還沒到高考就把她拉回來跟着一起出早攤,賣早點,下午和晚上又在路邊擺攤賣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後來,拆遷消息下來,這條街上每家每戶都分了不少錢,至少在當時看來那些補償款已經是很多很多了,而且還在另外的地方蓋了漂亮小區,於是所有人舉家搬遷。
從那以後,姚家也算有錢了,姚邦明不再出去做工掙錢,整天喝酒打牌,胡肖紅也只是早上擺攤掙點錢,下午和晚上也是同人打麻將。
家裡,裡裡外外的事務全都落到她一個人身上,她是個十足的丫鬟,伺候着養父母一家人。做好飯不能上桌吃飯,只能躲廚房裡吃點,吃完飯還要收拾,每天要給他們燒洗澡洗腳水,甚至還得蹲在姚邦明面前幫他洗腳……
“往事”回想,不禁潸然淚下,程錦兮回憶着上一世的苦楚,越發堅定了這一世要自強自立努力拼搏的勁頭!
第二天一早,程錦兮起來便出門了。
城東鐵教頭是崇城傳奇一般的存在。有人說他功夫了得,有人說他是惡魔轉世,還有人說他是好人,嫉惡如仇,見義勇爲……
她每年都會見到這個老頭兒一兩次,城中有什麼盛大隆重的事情,官方都會請鐵老頭出席,而且坐在很重要的位置。
程錦兮也就是憑這個判斷,這老頭兒肯定不是大家口中傳言的那般兇惡,說不定,他還是崇城的權威和“始祖”。
可是,不管怎樣,這個老頭兒不好接近是事實。
程錦兮尋着記憶找到那一處武館時,武館已經開門了。
她在門口敲門好久都沒人迴應,只好壯着膽子悄悄進去。
“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鐵師傅,我想跟着您學藝,您能收我爲徒嗎?”程錦兮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外套,一條同樣褪色嚴重的牛仔褲,烏黑披肩的長髮被她梳成兩個小辮搭在瘦弱的肩膀上,倒是那一身氣質,羸弱中透出倔強,年幼中蘊含着早熟。
話音落下,收拾整潔的庭院依然沒有人迴應。
程錦兮站在那裡,心裡開始打鼓。
記憶中鐵老頭兒的形象在眼前浮現,左眼瞎,右耳缺,走路瘸,他很少說話,神情也異常嚴肅,看人時那隻右眼總要挑起眉毛,讓人不寒而慄。
崇城的孩子們從小到大都被父母嚇唬——再哭鐵老頭兒會來把你抓走!一口咬掉你的耳朵!還弄瞎你的眼睛!
總之,鐵老頭兒在崇城民衆的心裡,就是這般大奸大惡的形象。
可是當着鐵老頭兒的面,沒人敢不尊敬,各個都會畏畏縮縮地鞠上一躬。
鐵老頭兒到底是什麼來路,沒人能詳細說清楚,有人說他參加過好多戰役,打死好多侵略者,這一身傷就是這樣留下來的,傷疤也是光榮,所以他德高望重,連當官的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可也有人說,他太壞太惡了,被抓去坐牢,在牢裡被人打成這樣子的,又說他殺人不眨眼,飛檐走壁,神出鬼沒,連警察都抓不到他。
之所以喊他鐵老頭兒,就是因爲他太臭太硬了,誰都拿他沒辦法,跟塊鐵疙瘩似得。
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