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說了這麼多,每一句都讓人無法反駁。
黃大貴也實在找不到藉口不還錢。
這要是說沒錢,分期還,一個月還十七塊,這的確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每個月都要揹着這不明不白的債,這怎麼行!
要不還?眼前這凶神惡煞的人都在這,躲是躲不過去的了。
黃大貴眉頭死死皺着,一時間進退不得。
僵持之間,馬豔麗突然抱着自己的肚子,滑落在地上,哭了起來。
“爸媽你們要還錢,我不敢說一句話,但大人都可以節衣縮食,我這肚子裡的孩子,一出來就沒飯吃啊——”
她現在懷了孩子,這麼一哭,倒是挺可憐的。
黃大貴鬆了一口氣。
馬豔麗抽抽搭搭接着哭訴:“剛纔這位大姐算了這些,家裡的事情我原本不想說,但是你們都知道,文波是給自己親戚幹活的,現在還在外面奔波,說是一個月那麼多錢,可是說好了這批貨趕出來,纔給錢的,那邊炸掉了,人也關進去了,我們又去哪裡要錢呢?
爲了這個鞭炮廠,家裡的田地都沒有人手去種,這租給別人家,每年也只是給糧食,勉勉強強夠吃飯,不用我們去買米的,外面那個鞭炮店,可憐只開了這麼兩個月,開的時候清明已經過了,貨賣不出去,哪裡賺錢呢?”
馬豔麗越說越是順嘴,“說是咱們家裡那麼多錢,其實你們看我這身上穿的,我們家裡吃的,勉勉強強也只能算是填飽肚子,文波的手還受傷了,都要出去奔忙,等回來之後也沒有工作,這別說一個月十七塊,就是七塊,我們想還,但是這怎麼還呢?”
大家看着她一個婦人,哭成這個樣子,肚子裡又有孩子,方纔胖嬸說的那些話,他們覺得很是有道理,此時馬豔麗這麼一哭,又覺得有些爲難了。
看着也實在是有些可憐。
兩頭都爲難,這纔是難以解決的地方。
胖嬸見此,十分煩躁。上次馬豔麗跟黃三廝混的事情,她跟祁南去找房子租的時候,也是遇見過的,對她尤其看不順眼。
看她這般哭鬧,可不就是裝可憐的嗎?這樣裝一下就想不還錢了,想得倒是挺美!她便說道:“難道現在都不需要講道理了嗎?哭一場可以解決的事情,還要法院做什麼?”
見馬豔麗沒有要住嘴的意思,她大聲吼道:“現在丟了五百塊錢的是我,不是你,我都沒哭,你哭了有什麼用,哭真的有用,我就回家哭去!哭得回來嗎?”
馬豔麗被胖嬸這麼一嚇,一口氣上不來,一邊哭一邊打嗝,想說什麼,斷斷續續的就沒有人聽了。
“我要是剛纔一進來就砸了你們東西,搬空這家裡值錢的去賣,都沒有人能說我半句,我給你們講道理,你倒是好,還想哭一場就給我抵賴了!”
見胖嬸發飆,黃大貴趕緊說道:“老闆娘,讓咱們家商量一下,你看如何?畢竟這麼大的事情。”
胖嬸顯然就料到他不可能一下就答應,但也不能顯得自己太好說話,邊道:“可以。”
黃大貴的意思是,讓胖嬸給幾天緩衝的時間,胖嬸卻裝作沒有聽清楚,只是在一旁,讓他們現在就商量。
黃大貴沒有辦法,也不敢惹有背景的胖嬸,只好叫上家裡的人,高秀梅還要抓祁南進去。
“她就不用去了,萬一你們跑了怎麼辦,何況小南沒有償還的能力。”胖嬸阻攔,她怕這幾個人打祁南。
利慾薰心的人,這樣的事情在眼前,容易失控。
也不知道黃大貴他們在搞什麼把戲。
很快,屋子裡就傳來馬豔麗的聲音,“這是要逼死我們娘幾個啊!”
聽着就有些誇張。
很快,拖下去沒有意義,黃大貴他們出來,人像是老了好幾歲。
胖嬸直接說道:“你們打算怎麼還?”
黃大貴表現得特別爲難。
馬豔麗忍不住叫了起來,“爸,到了這一步,你還要袒護她嗎?這是要我們全家都給她陪葬嗎?”
又是什麼意思?
就連祁南都有些懵了,自胖嬸他們進門之後,祁南一直冷眼看着,到了這一步,黃大貴他們估計就要想着跟自己斷絕關係了吧。
馬豔麗把一個本子塞到胖嬸手裡。
黃大貴想要阻攔,但是看着有心無力的樣子,最後垂下了頭。
看着有些痛苦。
這又是在演雙簧?祁南心道。
胖嬸手裡拿着他們的戶口本,一邊翻看一邊說:“你們什麼意思,這戶口本,就這麼值錢?我怎麼不知道?”
黃大貴嘴脣囁嚅着,到底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馬豔麗剛纔那樣跳脫,此時卻似乎肚子不舒服的樣子,又窩了回去,明擺着得罪人又毀了名聲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做?
她不做,黃大貴死要面子,自然也是需要有人做的。
高秀梅原本心裡就窩着一口氣,此時找到一個不需要給錢的主意,再也忍不住了,說道:“怎麼?你沒看,戶口本上,祁南姓祁,可不姓黃,而且,她戶口上面已經十八歲了!”
胖嬸仔細看了一下,還果真的是。
祁南當時出生的時候,戶口上的出生日期,有一些出入,寫的是陰曆時間,這麼一看就是滿十八歲了,其實還差不到好些天。
但是,這個不是重點,這樣就可以擺脫被追債?
胖嬸冷笑,“難道滿十八就可以了?你們讓我追究祁南,可以,我可以留她在我們鋪子幹活,她要念書,幫忙的時候不多,我一個月最多隻能給她五塊錢,最多給兩年的期限,就是隻能頂一百二十塊錢,你們剩下的怎麼還,不要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要是沒有錢,讓你兒子去白做兩年。”
胖嬸下了最後的通牒。
還是要逼迫一下才行。
黃大貴眼圈有些發紅了。
馬豔麗抱着自己的肚子,朝他道:“爸,到了這個時候,你難道還要隱瞞嗎?這麼多年啊,我們討了什麼好?最後還要一家人不得安寧嗎?你是讓你的孫子,一出生,就要受苦嗎?這樣的苦,值得嗎?”
黃大貴被馬豔麗這麼一激,黯然說道:“祁南,她不是我們黃家的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