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同樣也很驚訝,不禁回頭看向皇上。
“太后,冒犯了。”國師來到跟前,要攜她下去,他不準備一層層下到底層,再把人送出,他打算直接從上面飛渡過去。
太后剛要跟國師走的時候,突然又回過頭來,再次確認地望向皇上,“你真打算放我走?”
皇上對着她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跪拜之禮,起身後說,“不管您心在何方,兒臣帶您來神廟,實爲您的安全着想,不曾有一點拿您要挾國舅的意思,兒臣雖然無能,但自認不會做出拿婦人去要挾於人的事,即便您不是太后,兒臣也不會。”
皇上說話的時候,太后的目光一直在他臉上打轉,試圖找出一絲破綻來,可顯然沒找到,她不禁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溫情,雖說不是親母子,可畢竟也是喊了她多年母后的人,若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皇上繼續說,“母后若想去國舅那裡,兒臣自不會阻攔,但若母后想留下,兒臣若有幸活着,定讓您頤養天年。”
旁邊想起一道不屑的冷哼聲,發聲之人正是樑午,程玉忙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拉我做什麼?”樑午皺着眉頭,“我就看不慣他那副迂腐的樣子,人家拿你當仇人,你卻還要給人家頤養天年,這不是腦子有病嗎?難怪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宵小,都敢如此欺他?如此之人,欺了也是白欺,誰不想欺?”
“樑公子,你,你怎麼能如此說我皇兄?”景王聽不下去了。
樑午百無聊賴地斜他一眼,“我說的那一點不對?”
“那,那個……”景王吭哧半天,也回答不上來。
見樑午還要繼續不饒人,程玉眼一斜,“行了,你就少說一句吧。”
樑午看了程玉一眼,卻沒有住嘴,“這一句還真不能少說,他雖然迂腐,但迂腐也有迂腐的好處,對傷害過他的人都能如此,這迂腐之氣,至少讓我們不用擔心,幫了他後,他會恩將仇報。”
這話以嘲諷的語氣說出去,但其實,誰都能聽的出來,話意裡對皇上的肯定,同時又暗含對太后的譏諷。
景王聽了神情漸緩,拿胳膊肘碰了下樑午的胳膊,“看來你也是喜歡我皇兄的,可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喜歡他?”樑午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又一個腦子壞掉的,你那裡聽出來我喜歡他?我不過是不討厭他罷了,真會爲自己人臉上貼金。”
“我,你……”景王被擠兌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玉現在一點都不同情他,情知討不了好,還偏往上湊?這不自找沒趣嗎?笨成這樣,程玉也懶得幫他。
那邊的太后,神情很是複雜,內心估計也在糾結,是選自己的親兄弟,還是選皇上。
遺憾的是,她最終還是選了自己的親兄弟,扭頭走向了國師,養子又怎比得過同脈相連的親兄弟呢?
太后跟着國師走向窗前的時候,背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身後那些宮中之人的眼神裡,那還有丁點對太后的尊敬,全是不滿和鄙視,皇上如此對你,你卻還一心向着狼子野心的兄弟,太不知好歹了,他們倒要看看,你兄弟會不會拿太后的禮遇去對你。
國師攜着太后,飛出了神廟,越過石林,居高而下地朝着國舅爺而去。
白衣翻飛,在映紅半邊天的夜色中,自有一番聖潔,外加他神情自若,恬然,真仿若天神降臨般。
“天神,天神!”
國舅爺的人看到,下意識地往後退,國師在他們眼裡,猶如天神的化身,見他飄飛而下,心裡的戰意,登時去了大半,恐懼逐漸涌上心頭。
“都給我停下!”國舅爺看到人馬亂了,不由怒吼,“誰再敢後退一步,格殺勿論!”
即便如此,那些人還是慌成一團,國舅爺這個時候是又氣又急,但與此同時,心底的恐懼一點也不比他們少,篡位,這可是對天神的大不敬,什麼天神託夢,那些都是胡扯,他知道天神並不是道聽途說,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他內心也是害怕的緊。
下面的人亂成一團,上面的人可就高興了。
景王不禁嘿嘿直笑,“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指名要國師去了,你這是讓國師去威懾人啊,還沒費一兵一卒呢,對方就自亂陣腳了,你可真是厲害,這心機,以後我是再也不敢惹你了。”
樑午挑了下眉毛,“放心,只要你不是太過分,我是不會動你的。”
“你有這麼好心?”景王眨了下眼。
“他不是好心,他是不屑動你。”大麥在旁插話。
“爲什麼?”景王俯視大麥。
“因爲你太笨了。”大麥嘆了口氣。
“你,你,你們一家子太討厭了,我恨你們!”景王咬牙切齒地俯身,兩手放到大麥的腋下,把人舉到了頭頂,“這麼小就這麼毒舌,這麼高?怕不怕?”
居然拿這個嚇他?大麥都懶得回答,擺出個死魚眼。
“趕緊放下,別把孩子給摔了。”皇上在旁忙說。
“不放,他什麼時候說景王叔叔不笨,我再放他下來。”景王賭氣地說。
皇上嘆了口氣,說出這句話的人,能精明到那兒去?大麥木着一張臉,“景王叔叔不笨,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這就對了。”景王把孩子往上拋了幾下,才放下來,輕柔地撲棱幾下孩子的腦袋,“你比你爹強多了。”
大麥被放下來之後,大力嘆了聲氣,跟小和尚說,“笨成這樣,還說不笨,真是可憐,可嘆啊,小和尚,你可不能笨成他那樣,會笨死的你知道嗎?”
小和尚也贊同大麥的話,跟着嘆了口氣,“說自己不笨的人,的確不是什麼精明人,你放心吧,我就是再笨,也不會笨成他那樣的。”
大麥瞬間看向他,我去,你那來的底氣,說自己比他聰明?
景王望向下面,眉頭突然皺起,身子朝前傾了下,“我怎麼看着國舅爺的神色有些不對啊。”
聽到這話的人,紛紛朝國舅爺看去。
景王沒看錯,國舅爺的神態的確不對勁。
看到國師聖潔無比的飄飛而出,瞬間就把國舅爺心中的恐懼擴大到了頂點,有一瞬間的精神錯亂,以爲國師是天神派來懲罰他的,邊倒退邊說,“你別過來,你給我停下,再不停下,別怪我不客氣了,聽到沒有?”
“本聖使只是送太后。”國師在空中強調,語氣清脆悅耳,聽到下面人的耳裡,猶如仙音。
國師不聽還好,一聽更爲懼怕,“你撒謊,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國師清雅地嘆了聲氣,“那你說我想幹什麼?”
“你想殺了我,你替那兩小子做事,你早已經不敬天神。”他不敢說出真實的恐懼,因爲真實的恐懼無法訴諸於口,“我叫你停下,停下,停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國師不是來殺你的,他只是送我哀家下來。”太后勸慰道。
“不對,你被他們騙了,他們有多狡猾,有多恨我,你不知道嗎?”國舅爺不停地往後退。
太后一直說着不是。
國舅爺神情扭曲,“他想殺我,你還替他們說話,你是不是跟他們一起演戲來騙我的?”
太后無話可說,着實沒想到自己的親兄弟會這樣想她,她耗盡一生都在爲家族着想,而她的孃家兄弟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國師攜帶着太后快要落到國舅爺跟前的時候,突然空中響起一道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接着寒光一閃,太后便悶哼一聲,捂住了胸口。
國舅架弩的手顫抖,聲音歇斯底里,“我說過了,讓你們停下,是你們不聽的。”
“太后,太后。”國師呼喊了兩聲。
太后看看胸前的箭,再看看自己的親兄弟,“你,你如此對我……”
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的人,這一刻,都愣那兒了。
太突然,太意外了,誰都沒想到。
就在這一刻,隱在人羣裡的無涯,突然向國師出了手。
兩人彈指間,交手了數個回合。
國師帶着太后,明顯地拖累。
再加上,國舅爺命令射箭,情形對國師極爲不利。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黃綾從神廟裡飛出,猶如靈蛇,瞬間飛到國師身側,捲起太后,把人帶回了神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