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再過兩天就是六月初八,盧暖出嫁的日子。
大紅嫁衣早已經繡好,整整齊齊的疊在紅色的托盤上,上面還放着紅綢布。
大家都圍着盧暖,一句一個吉利的話,把盧暖逗得笑開了懷。
如今的韓氏,因爲三叔待她極好,又呵疼備至,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笑意,對飛揚飛霖也疼寵起來。
兩個孩子圍着韓氏,一個勁的喊着娘,倒也讓韓氏樂的,什麼事情都依着他們。
但是,也只是小疼小寵,若是飛揚飛霖做了錯事,韓氏對他們,也是會訓斥一頓。
“娘,娘,找姐姐,找姐姐!”
韓氏聞言,一手牽着飛揚,一手牽着飛霖,帶着初七初八,朝盧暖的院子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安冬凝獨自一人站在盧暖院子門口,卻不進去。
韓氏愣了愣,上前說道,“安小姐,你怎麼不進去啊?”
兩個孩子見到安冬凝,也姐姐姐姐甜甜的喚個不停。
安冬凝本來很嫉妒的看着盧暖的屋子,有些專心,如今被韓氏和飛揚飛霖這麼一喚,嚇得尖叫出聲。
“啊……”
然後緊緊捂住自己的心口,臉紅耳赤的看着韓氏。
眼眸裡,隱隱有了埋怨。
韓氏一見自己嚇到了安冬凝,連忙道歉,“安小姐,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嚇着你,對了,你怎麼不進去呢?”
“我……”安冬凝說着,低下頭,小聲說道,“我只是想家了,想到要是家還好好的,此時此刻,我也該出嫁了,就有些入神,伯母,無礙的!”
韓氏聞言,看着安冬凝,總覺得有一股怪怪的感覺,卻不知道爲何,想來安冬凝只是想家了,也就點點頭,“安小姐,我理解的,沒事,等阿暖成親了,到時候派人送安小姐回去吧!”
要攆她走嗎這是?
安冬凝聽着,覺得格外的刺耳,這裡不留她,她還可以去京城找席鈺淵,她不是沒人要的,卻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韓氏見安冬凝不語,說道,“走吧,大家都在屋子裡,可熱鬧了,你是阿暖的朋友,進去一起熱鬧熱鬧!”
韓氏說着,牽着飛霖飛揚走在前面,安冬凝跟在韓氏身後,卻恨的要死。
盧暖屋子裡。
大家都給盧暖添了嫁妝,就連安青安然也羞羞答答的把自己繡的東西遞給盧暖,說道,“阿暖小姐,這對枕頭是我繡的,當然了,這布料可是問二嬸拿的!”
安然說道最後,臉色通紅,有些害羞。
她主要是沒有銀子,一路走來,都是吃盧暖的,用盧暖的,盧暖也給過她們銀子,卻被她們拒絕了。
當初和安青找到二嬸,說想幫盧暖繡些東西,二嬸立即帶着她們到庫房挑選。
還說盧暖有她們這樣子的朋友,真是福氣。
安然很想說,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遇到了盧暖。
不然現在的下場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哇,哇,……”
納莎第一個跳了起來,從安然手中搶過枕頭,打開,嘖嘖嘖讚道,“好漂亮啊,安然,等我嫁人的時候,你也幫我繡好不好?”
見有人喜歡,安然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等我成親的時候,我的枕頭全部包給安然了!”納莎說着,把枕頭疊好遞給盧暖。
盧暖細細的摸着枕頭上的針腳,不得不說,安然的繡工真的很好,針腳更是針針勻稱,比起她那半吊子的功夫來,真是厲害多了。
“好漂亮!”盧暖讚道,擡頭看向安然,“安然,謝謝你,我很喜歡!”
“阿暖小姐喜歡就好!”安然說着,低頭笑了起來。
安青把自己繡的龍鳳呈祥被面遞給盧暖,才說道,“阿暖小姐,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別嫌棄!”
盧暖接過,當作大家的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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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面上的龍鳳栩栩如生,就像要飛出被面一般。
“哇……”
不止納莎震驚,就連李沄沄連翹,趙嬸子和桃韻都驚呼起來。
這繡工,堪稱一絕了。
龍鳳交錯,栩栩如生,龍鬚鳳尾之處,更是絕妙。
“好繡工,好繡工!”趙嬸子說着,站起身輕輕的摸在被面上,讚道,“此繡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見,阿暖啊,這被面不管顏色還是繡工,都堪稱一絕,你可要好好珍藏!”趙嬸子說道。
安青卻錯愕的看着趙嬸子。
她,似乎知道這被面的意義?
這龍鳳呈祥的被面裡,還影藏着多福多壽,多子多孫,更在繡每一針的時候,都要念書一句經文,她沒日沒夜的繡,就是希望能夠在盧暖大婚之前,趕出來。
原本以爲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奧秘,卻不想……
趙嬸子看着安青,卻是淡笑不語。
“嬸子,這麼漂亮的東西,我可不想珍藏起來,我啊,要把它套起來,成親之後就用!”盧暖說道。
畢竟龍鳳這東西,除了大婚,平時是不能隨隨便便用的。
所以,她纔不要放在箱子裡,發黴呢。
“好,那我一會就拿一牀薄被,給縫起來,過幾天就能用!”趙嬸子說着,見韓氏和安冬凝進來,連忙喚道,“嫂子,你快過來看看安青給阿暖繡的被面,真真是美極了!”
韓氏聞言,一笑,“是嗎,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牽着兩個孩子走進屋子。
飛揚飛霖一進屋子,就跑向盧暖,拉着盧暖一個勁的叫着,“大姐姐,大姐姐!”
盧暖一手拉一個,牽到一邊拿點心給他們吃。
兩個孩子一邊吃,一邊嘰嘰呱呱不知道說些什麼。
盧暖瞧着,笑了起來,也逗得屋子裡的大人孩子,笑過不停。
李沄沄雖然在笑,卻看向站在門口的安冬凝,說道,“安小姐,大家都給阿暖添妝了,安小姐,你準備了什麼?”
李沄沄的話落,屋子裡的小聲戛然而止。
是啊,這安冬凝來到盧家,吃得喝的,穿的,都沒虧待過她。連她身邊的丫鬟都給盧暖繡了東西,她呢?
一個個看向安冬凝。
安冬凝聞言,錯愕。
因爲她根本就沒有準備,是故意忘記,也不願意準備的。
雖然安青來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托盤,但是……
“我……”
安青連忙說道,“我家小姐準備了鴛鴦繡帳呢,我以爲小姐要親自拿過來,算了,算了,我這就去拿!”
安青說着,轉身朝外面走去。
她明明把東西給了安冬凝的,可她……
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安青走到盧暖的院子外,忍不住紅了眼眶。
盧大虎回到家裡,見家裡沒有人,心想都來盧暖院子了,卻見安青在哭,連忙問道,“安青,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安青聞言,連忙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盧大虎瞧着,把手帕遞給安青,說道,“別用袖子,對眼睛不好,用手帕吧!”
安青看着盧大虎,愣在原地。
“看我做什麼,拿着啊!”盧大虎說着,把手帕塞到安青手裡,歪着頭問道,“誰欺負你了嗎,還是你做錯事,你家小姐罰你了?”
安青搖搖頭,“不是,二少爺,沒有人罰我,我只是,只是沙子迷了眼睛,有些疼,所以才流了淚!”
“真的嗎?”盧大虎問。
安青連忙點頭,“真的,二少爺,謝謝你的手帕,奴婢沒事的,奴婢先走了!”
安青說着,把手帕塞回給盧大虎。
見安青要走,盧大虎攔住安青說道,“怎麼,安青,你當我是傻子啊,還有啊,別叫我二少爺,我可不是什麼少爺,你可以像連翹桃韻一樣,喚我大虎哥啊!”
“二少爺,我比你大,好像……”
“那又咋樣,連翹還比我大,將來還是我大嫂,還不是喚我大虎哥,安青,你是不是嫌棄我啊?”盧大虎說道。
看着安青的眸子裡,全是揶揄。
安青聞言,連忙搖頭,“二少爺,沒有的事,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安青說完,越過盧大虎,急急忙忙的離開。
盧大虎愣在原地,拿起手帕嗅了嗅,有點味道,是安青身上的氣息,想到這,盧大虎立即悄悄的尾隨其後。
安青回到她,安冬凝,安然住的院子,來到安冬凝的房間,卻見那本來放在托盤上的鴛鴦繡帳被剪得七零八落,零零碎碎的放在托盤上。
愣在原地。
半響之後,才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眼神簌簌落下。
笑到最後,身子一軟,癱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就算她忘記不了過去的生活,接受不了曾經發生的一切,也不能以怨報德,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盧大虎站在門外,見安青哭的那麼傷心,愣了愣,才走進屋子,看着桌子上托盤中的的碎布,拿起看了看,才說道,“可惜了,這麼好的繡工,這麼好的布料,就剪成這個德行,可見這下手之人,是個心狠手辣的!”
安青聞言,擡頭淚流滿面的看着盧大虎。
“二少爺……”
盧大虎看着安青,說實話,安青不漂亮,眯眯眼,笑起來更是連眼睛都找不到。
可是,她的臉型很美,鼻子也很可愛。
她的性格也不錯。
盧大虎看着安青,有些尷尬的扭開頭,才說道,“這應該不是你乾的吧!”
“我……”安青低下了頭。
她怎麼會做這種事情,但是,如果她不承認了,那麼安冬凝……
“安青啊,我知道這肯定不是你做的,但是,我想告訴你,替別人背黑鍋,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有的人,一旦心狠手辣,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可要想清楚!”
“可,可……”安青結巴。
是啊,安冬凝變了,再也回不去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爛漫無憂的安家二小姐了。
只是……
安青還是不願意,出賣了安冬凝。
“沒有可不可的,安青,實話跟你說吧,你家小姐那性子,我盧大虎還真不喜歡,想當初連翹來到盧家,雖然也是借住,性子也冷冰冰的,除了盧暖,她誰都不正眼瞧一下,但是,連翹她從不生害人之心,嫉妒之意,你看看連翹現在,放棄過去一切,變得溫婉善良,安青,你再看看你家小姐,性子越來越陰沉,眼眸裡越來越多的嫉恨,感覺我們所有人都對不起她似得,別說你沒發現,我反正是發現了,只是阿暖大婚在即,大家沒時間,也沒心情管她罷了!”
一個沒有出過深閨的姑娘,心思卻歹毒。
如果不是李沄沄告訴他,要他提防,他還真看不出來。
“你們都知道了?”安青問。
盧大虎點點頭,“是的,我們都知道了,就連阿暖,也知道,她只是說,因爲你家小姐和那誰,兩情相悅,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盧大龍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面有腳步聲。
扭頭看去,見是安冬凝帶着大家過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果然不假!”
“這……”安青想要說些什麼,盧大虎卻身子一轉,隱到屏風之後。
屋子外,安冬凝和盧暖有說有笑,盧暖笑得很淡,很淡,淡的安冬凝都有些心虛。
“阿暖,真不好意思,我也是想嫁的緊了,希望你過來坐坐,沾沾你身上的福氣!”安冬凝說着,看向盧暖。
不得不說,盧暖很美。
盧暖的美,外在美得炫目,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暖意,才讓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或許,這就是徐子衿喜歡的願意吧。
可是,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要裝成這個樣子,她安冬凝也是可以的。
“沒事!”盧暖淡淡的應聲,不去揭穿安冬凝,就是想看看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對於安冬凝,盧暖並無太多的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如果她不是席鈺淵喜歡的人,她安冬凝之於她盧暖來說,真的什麼都不是。
非要說道感情,還不如安青安然來的深厚。
安冬凝笑笑。
而李沄沄,連翹,納莎,桃韻幾個人,卻各自說着,嘰嘰喳喳倒也熱鬧。
一進屋安冬凝的屋子,安青站在一邊,低着頭,眼眶還有些發紅。
安冬凝說道,“安青,那鴛鴦繡帳呢?”
安青聞言,擡頭看向安冬凝。
這種栽贓嫁禍的戲碼,安青在京城的侯府已經見了太多,而安冬凝這一說,安青已經知道安冬凝想要做什麼。
淡淡的看着安冬凝,說道,“小姐,你想做什麼?”
“我……”被安青這麼一質問,安冬凝有一瞬間的閃神。
“小姐,這種戲碼,你確定毫無破綻嗎,你真的做的出來嗎?”安青一步一步走向安冬凝問道。
眼眸裡全是失望。
“小姐,你真當大家都是傻子嗎,看不出你的所作所爲,還是你以爲,大家都像你一樣,恬不知恥?”
安冬凝錯愕的看着安青。
不敢相信,對她最最衷心的丫鬟,會這麼辦對她。
“你……”
“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所作所爲大家都看在眼裡,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變得這麼不可理喻,心胸狹窄,你應該想想,在這盧家村,我們是什麼身份,當初沒有阿暖小姐,我們的下場是什麼,你以爲,席公子他是去救你的嗎?”安青搖搖頭。
不是,她問過盧暖,盧暖告訴她,席鈺淵是被抓去的。
只有安冬凝一直自以爲是。
想來,她家小姐也是個自私的。
“難道他不是去救我的嗎?”安冬凝問。
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呢?
席鈺淵是去救她的,一定是的。
她本來想跟席鈺淵回京城的,可是,哥哥要她來盧家村,想辦法成爲徐子衿的人。
妾也好。
她動心了,在席鈺淵和徐子衿之間,她很快的選了徐子衿,也羨慕徐子衿對盧暖的好,一次次的幻想,如果徐子衿對她有對盧暖的十分之一,那該多好。
可是,她根本近不了徐子衿的身,而徐子衿對她,也是冷淡的像塊冰。
安青看着安冬凝,搖搖頭,“小姐,有句話說得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你,把這句話發揮的淋漓盡致!”
安青說着,轉身端着托盤,把托盤遞到安冬凝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阿暖小姐大婚在即,所有人都忙着爲她添妝,只有小姐你,整日呆在那裡,想着算計她,這鴛鴦繡帳,我繡的時候,很認真,很仔細,想着,小姐可有拿來借花獻佛,卻不想,小姐比我想象之中,更無情!”
“安青……”安冬凝怔住了。
她以爲安青不會說,安青會承認的。
卻不想,安青把她揪出來了。
“小姐,若是以前,安青這黑鍋,背了也就背了,只是現在,安青不想再爲小姐背黑鍋!”安青說着,把推盤遞到安冬凝手中,跪在安冬凝面前,說道,“小姐,安青在離開安國侯府之前,就已經爲自己贖身,這一點,安然可以作證,那一日,侯爺也讓衙門的人消了安青的奴籍,一夕之間,安國侯府不復存在,安青憑着一顆良心,隨小姐去邊疆,一路上舍命相護,不讓小姐受到一點點的傷害,欠安家的,欠小姐的,安青已經還清,從此以後,安青和小姐,再無任何瓜葛!”
安青說完,朝安冬凝磕了幾個響頭,起身,失魂落魄的朝外面走去。
“安青……”安然一把拉住安青。
安青看着安然,小聲說道“安然,你要記住,以後萬事留心,很多時候,主子逼不得已,要捨棄奴才保全自己,做奴才的,應該爲主子去死,肝腦塗地,只是,若是主子費盡心機,設計陷害奴才,這樣子的主子,不要也罷!”
“安青,你要去哪裡?”安然問。
安青抿嘴一笑,“安然,天大地大,我安青有一技之長,處處是家,倒是你,以後千萬要小心,莫要陷害了,還死心塌地的護着你的主子!”
安青說完,推開安然,決然的離開。
沒有人挽留安青,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離開安冬凝,離開盧家,安青可以活的很好。
安冬凝看着手中的托盤,手抖過不停,嘴脣顫抖着,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盧暖看着安冬凝,才說道,“安小姐,你大哥已經在來的路上,我相信,跟着你大哥,比跟着我們好,阿暖一生只嫁一次,還希望安小姐高擡貴手,莫要在阿暖的婚事上搗亂,不然阿暖,爲了自己,做出什麼事情,讓安小姐接受不了,就對不起了!”
盧暖說着,接過安冬凝手中的托盤,繼續說道,“安青一片心意,我盧暖記在心中,只是,我盧暖的一片恩情,安小姐顯然沒有記住!”
盧暖說着,準備離開,其他人一個個不屑的吐了吐口水,轉身離開。
安冬凝忽然喚道,“盧姑娘,你很得意,是嗎?”
盧暖聞言,停住腳步看着安冬凝,問道,“安小姐,此話怎講?”
“呵呵呵,盧姑娘,那麼多男人愛着你,一心爲你,你是不是很得意?”安冬凝問。
“得意,我爲什麼要得意?”盧暖說着,看向安冬凝,才說道,“安小姐,如果不是你有意隱瞞,席鈺淵他怎麼可能棄你而去,忘記告訴了,席鈺淵也在來盧家村的路上,我希望安小姐可要好好把握,像席鈺淵這樣子的男人,一旦錯失,那可真是後悔莫及!”
懊悔一生,也追不會來。
因爲席鈺淵這種男人,很高傲。
他們的骨子裡,容不得一丁點的背叛。
盧暖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安然留下,卻站在一邊,呆愣愣的看着哭泣不止的安冬凝。
安然不知道,安青走了,她應該何去何從。
“嗚嗚……”
安冬凝哭的傷心,她因爲安然會安慰她,或者哄着她。
可是安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根本不理會她。
盧大虎悄悄離開安冬凝的屋子,就朝盧家外追去。
遠遠的,看見安青身子單薄的走在盧暖,盧大虎追上安青,說道,“準備去哪裡呢?”
“我……”安青搖搖頭。
盧大虎看着安青,一把拉住安青的手臂,說道,“天氣這麼熱,走,找棵大樹遮遮太陽!”
安青任由盧大虎拉着自己,感覺到手臂上火辣辣的觸感,安青臉紅成一片,小聲說道,“那個,二少爺,你放開我吧,我不會跑掉的!”
“啊哈哈,安青,你別說,我還真怕你跑掉了!”
聽盧大虎這麼一說,安青臉越發的紅,盧大虎也扭開頭,搔搔腦袋。
“二少爺,你找我有事嗎?”安青問。
“你打算去哪裡啊?”盧大虎問安青。
“不知道,天大地大,去哪裡都好!”安青說着,擡頭看天。
她身子裡的毒已經被季夫人給解掉了,去哪裡,只要她安守本分,好好刺繡,都是可以生存的。
“要不,留下來如何?”盧大虎小聲問。
“留下來?”安青看着盧大虎,有些不太明白盧大虎的意思。
盧大虎點點頭,“是啊,留下來,我剛好要開一個繡坊,正缺一個繡娘師傅,我看過你繡的東西,美輪美奐,一看就喜歡的不得了,你要是願意,留下來幫我,工錢由你開,怎麼樣?”
安青聞言,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不過看着盧大虎,安青也知道,自己想多了。
點點頭說道,“好啊,但是,我工錢很高哦!”
“工錢沒問題,對了,你是要住家裡呢,還是?”盧大虎問。
安青想了想才說道,“對了,上次夫人和三老爺成親,我去過那邊的老屋子,我聽說,那裡以前是你們的家,如今還有空屋子嗎?”
“有啊,我就是準備把刺繡坊開在那裡,怎麼,你要住在那裡嗎?只是你一個姑娘家,會不會不太方便?”
安青聞言一笑,說道,“不會啊,你看,盧家村的風氣很好,路不拾遺,夜不閉門的,我相信,就算我一個姑娘家住也沒事的,再說,我長得這麼醜,誰會對我氣邪念!”
盧大虎聽安青這麼一說,連忙說道,“不會啊,安青,其實你挺好看的,真的!”
安青只是笑而不語,跟着盧大虎去以前的家。
虎子娘如今一改以前的惡習,賣起了糕點,去年還給盧大栓生了一個閨女,離家多年,在鎮上做老媽子的婆婆也接了回來,幫着帶孩子,虎子娘對婆婆也是極好,像對待自己的親孃一般,得到不少人的認可。
虎子學習也是極好,常常得到先生的誇獎,虎子娘如今打扮的也還是漂漂亮亮,但是,卻不在閒言碎語,好吃懶做。
提着籃子出門,就見盧大虎和安青,虎子娘連忙喚道,“二少爺!”
盧大虎一見虎子娘,停下腳步,“嬸子,這是送糕點去店鋪嗎?”
盧大栓在村子裡開了一家糕點鋪子,生意很好,他在店裡賣,虎子娘在家做了送去。
“是啊,二少爺,嘗一塊!”虎子娘說着,掀開籃子上的藍布。
把籃子遞到盧大虎面前。
“那嘗一塊!”盧大虎拿起糕點,遞給安青,說道,“安青,你嚐嚐,大栓嬸子做的糕點可好吃了!”
安青接過,輕輕的咬了一口,才說道,“的確很好吃,鬆軟可口,又香又甜,真好吃!”
虎子娘聞言,樂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道,“姑娘,你要是喜歡吃,我一會送一些過去!”
“嬸子,不必送去了,安青以後住這,嬸子可要幫着照顧些哦!”盧大虎說道。
虎子娘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呵呵一笑,“好,好!”
然後拿起好幾塊糕點,硬是塞給安青,才和盧大虎安青告別,去了糕點鋪。
“這大栓嬸子,真有趣!”安青一邊吃,一邊跟着盧大虎身後,一邊說道。
“是啊,這人啊,好起來快,壞起來也快,安青,以後你一個人住這,有什麼需要就去找大栓嬸子,我呢,也會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你,給你送些吃的過來,還有繡布什麼的,我也會讓我娘準備好,送過來的!”
“好!”
六月初七。
盧家來了一個大貴客,身後拉了十幾馬車的賀禮。
龐老夫人從馬車上下來,看着氣派的五進大院,嘖嘖嘖的讚個不停,看向一邊的兒媳婦,笑道,“想不到這盧家村,還有這麼大的屋子,真是讓我這個老婆子刮目相看啊!”
陳氏慧娟立即扶住龐老夫人說道,“娘,那我們是住子衿家,還是阿暖家?”
“你想住哪?”龐老夫人問。
陳氏慧娟想了想才說道,“我聽孃的!”
“你啊,帶着孩子去你姐姐家,我呢,住阿暖家,她出嫁的時候,不是要一個梳頭的祝福夫人,我這老婆子,算得上德高望重吧!”
畢竟她可是帶着太皇太后賞賜的鳳冠霞帔,這梳頭祝福的事情,應該輪得到她吧!
龐紹舉立即上前說道,“娘,看你說的,阿暖對我們龐家有大恩,你怎麼還爲這事計較上了!”
聽兒子這麼一說,龐老夫人立即說道,“對對對,看看我這老婆子,樂糊塗了都!”
因爲盧暖,她七老八十的,終於抱上了大胖孫子,一女一兒,龐家也算是有了後。
她就算死……
呸呸呸,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想這些不吉利的。
陳氏慧蘭忙着家裡來的客人,一聽龐老夫人道了,立即出門迎接,“老夫人……”
看向一邊三年不見的妹妹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龐老夫人連忙說道,“別哭,別哭,都是要做婆婆,轉眼就要做奶奶的人,可不能再哭了,你把慧娟帶進去,這一路,我看她吃的不多,你給她弄些清淡!”“那老夫人你?”陳氏慧蘭錯愕的問道。
“我住阿暖家,這太皇太后,皇上的賞賜,給她添妝的東西,總是要給她的不是!”
陳氏一聽,連忙說道,“老夫人,那這樣子吧,你先去阿暖家,晚上來我們這邊吃飯?”
“不不不,我這老婆子胃口差的很,想阿暖煮點啥開胃的東西給我吃,就在阿暖家了,再說,我害怕你家那個老太婆,冷着臉,像塊萬年寒冰,我可不想跟她待一塊!”龐老夫人說着,見盧暖急急忙忙走出來。
連忙說道,“來了,來了,三年不見,這丫頭倒是漂亮了,子衿好福氣,慧蘭也是好福氣啊!”
陳氏淡笑,眼角眉梢都笑起了皺紋。
盧暖先給龐老夫人行禮,又朝陳氏行禮,龐老夫人立即扶住盧暖,“丫頭,讓我好好瞧瞧!”
“老夫人,外面熱,咱們先進去,阿暖知道老夫人要來,準備了涼湯,老夫人先解解渴吧!”
龐老夫人一聽,樂呵的不行,“好啊,好啊,我這正口渴呢,走走走!”
說着,也不管盧暖有沒有跟龐紹舉,陳氏慧娟打招呼,拉着盧暖就往盧家家走去。
相對於徐子衿家,盧暖家親戚不多,也就空閒一些。
而且徐子衿說了,酒宴都是在客棧裡吃,所以農門客棧已經不招待住宿,很多屋子,都擺上了桌子。
陳氏姐妹倆靠在龐老夫人和盧暖離去,陳氏慧娟說道,“姐姐,你福氣真好,子衿娶了阿暖,以後絕對不會受一丁點氣!”
陳氏聞言,一笑,“這點倒是肯定的,我就想着啊,阿暖早日爲徐家開枝散葉,我和大浩也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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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
盧暖家。
一大羣人圍在龐老夫人,端茶倒水的,倒是把龐老夫人逗得樂壞了。
畢竟,大家都是真心的歡迎她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龐老夫人摸爬打滾多年,豈會看不出來。
尤其是飛揚飛霖一個勁的喚她奶奶,喜得老夫人,立即脫下手腕上戴着的玉鐲,遞給他們說道,“這個啊,可要收好了,以後娶媳婦的時候,給媳婦,知道嗎?”
“奶奶,奶奶!”
飛霖飛揚接過玉鐲,轉身就跑到韓氏身邊,咯咯咯的笑過不停。
那手鐲可是好東西,盧暖本來想說什麼,龐老夫人立即說道,“你可是我們龐家的恩人,這一對鐲子算什麼,我給二弟,三妹四妹都有準備禮物,卻不知道你還有兩個小弟弟,你可千萬不能拒絕,知道嗎!”
龐老夫人說着,握住盧暖的手,說道,“丫頭是越長越漂亮了,哎,我瞧着可真是喜歡,怪不得姐姐說,她要是生爲男兒身,決計不會錯過,如今看來,還是姐姐有眼光!”
“太皇太后?”盧暖倒是錯愕了。
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這般的誇獎她。
真是讓她受寵若驚了。
“可不就是她,還有啊,瑤妃和儀兒本來是要親自來的,只是她們兩個都懷上了孩子,別說各自的夫君不許,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許啊,所以,她們託我給你帶來了賀禮,走,我跟你說說,那些東西,是誰送是,我這邊有個清單,一會你派人輕點一下!”
盧暖點點頭。
跟龐老夫人起身,走到那些大箱子面前。
其中一個大箱子打開。
一套鳳冠霞帔在箱子裡,璀璨生輝。
一顆顆東珠,嬰兒拳頭般大小,尤其是正中的,更是碩大無比。
“這……”
“丫頭,這是太皇太后的心意,她說,要是可以,她也希望,能有你這麼一個孫女,勇敢,堅強,有責任心的好孫女,爲了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你所做的一切,雖然不能向天下人宣告,但是太皇太后她可是記在心裡,並讓皇上也記在心裡的!”
盧暖聞言,眼眶微紅。
“老夫人……”
“別哭,丫頭,這可是你的福氣,你應該千恩萬謝的收下,而不是紅了眼眶!”
盧暖聞言,對着那些禮物,慎重其事的跪下,“民女謝太皇太后,皇上,瑤妃娘娘,鳳儀公主!”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這些東西,不是賞賜,只是給你添妝的!”龐老夫人說着,扶起盧暖。
南宮瑤和玄儀,玄煌都送了不少東西。
戴全讓人擡下去。
路過迴廊的時候,見到安冬凝,戴全說道,“安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院子裡,悶得慌,只是想出來走走!”
卻不想,看見了京城裡來的貴客。
龐老夫人誰不知道,她的身後,可是代表太皇太后。
想不到,想不到,盧暖這麼好,連太皇太后,皇上,瑤妃娘娘,和玄儀公主都送來了賞賜。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好。
戴全看着安冬凝,說道,“安小姐,若是沒什麼事情,安小姐還是呆在院子裡比較好!”
安冬凝聞言,擡頭看向戴全,有些不可置信。
她被嫌棄了。
在盧家,被徹底嫌棄了。
雖然沒有被掃地出門,但是,她卻被徹徹底底的嫌棄了。
“戴管家,我明白了!”
安冬凝說完,轉身就走。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安冬凝就哭的很傷心。
而安然,只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她,紋風不動。
戴全看着安冬凝離去,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兩個,去看着安小姐,大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了,可不許鬧出什麼事情來!”
“是!”
清晨。
天還未亮。
盧暖就被喚起,沐浴。
一大桶子的水,水裡面全是玫瑰花瓣。
伺候盧暖洗澡的連翹和不悔,因爲她們兩個還是大姑娘,兩個人細心又溫柔的給盧暖擦身。
“阿暖,你一定要幸福哦!”連翹說道。
盧暖點點頭,眼眶裡,含有淚珠。
三妹四妹在一邊捧着盧暖的新嫁衣。
從浴桶起來,盧暖要薰香,然後才能穿上大紅嫁衣。
走出屋子,坐在梳妝檯前。
接下來要開臉,梳頭,上妝。
開臉的時候,龐老夫人拿着兩根紅線,對盧暖說道,“丫頭,雖然有點疼,但是和幸福相比,這點疼算得了什麼!”
盧暖點點頭。
任由龐老夫人給她用紅線夾去臉上的絨毛。
的確有點疼,但是和幸福相比,真的算不得什麼。
然後是梳妝。
龐老夫人拿起玉梳,一手拿起盧暖又黑又長的黑髮,說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我滴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龐老夫人這邊還在說,那邊,韓氏二嬸早已經泣不成聲。
就要嫁了,嫁了就是徐家人了。
妯娌二人相互握住手,哽咽不已。
龐老夫人立即說道,“阿暖娘,爲阿暖戴上鳳冠霞帔吧,這……”
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嫂子,嫂子,喚你給阿暖戴鳳冠霞帔!”二嬸推推韓氏。
韓氏吸了吸鼻子,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鳳冠,一步一步走向盧暖,卻在盧暖面前愣住,“阿暖……”
盧暖擡頭看着韓氏,“娘……”
韓氏點點頭,輕輕的把鳳冠戴在盧暖的頭上,說道,“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嫁過去以後,一定要孝敬公婆,善待周圍的人,更要好好愛你的丈夫,娘一直沒有教你三從四德,這門親事,也是你選的,娘相信,阿暖的眼光,是極好的,所以,娘知道阿暖會幸福,就心滿意足了!”
“娘!”盧暖握住韓氏的手,想到自己就要嫁了,這心裡也難受,眼淚一個勁的落。“娘,我就在隔壁,很近,不管阿暖嫁去哪裡,都是孃的女兒,這一輩子是,阿暖希望下下輩子還是!”
韓氏點點頭,接過二嬸遞給來的霞帔,給盧暖戴在脖子上,才說道,“娘知道,真的知道!”
只是,心裡還是很難受。
“娘,你別哭,真的別哭!”
“娘不哭,阿暖也不要哭,今日是阿暖的大好日子,阿暖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出嫁,過幸福的日子!”韓氏說着,拿起手絹輕輕拭去盧暖臉上的淚水,讓李沄沄給盧暖上胭脂。
一切準備就緒。
外面已經響起了震耳欲聾鞭炮聲。
當初徐子衿本來想從鎮上迎娶盧暖,但是,從鎮上回來,太遠,折騰人,一番權衡之下,準備讓迎親的花轎,在盧家村轉上九圈,從徐家盧家門前過九圈,代表長長久久,天長地久。
韓氏拿着龍鳳呈祥蓋頭,手不停的發抖,然後給盧暖蓋上。
二弟已經一身喜慶的衣裳,站在門口,準備背盧暖出門。
盧大龍和盧大虎也站在一邊,就連飛揚飛霖,也在初七初八的帶領下,在門口等着。
“二弟,進來揹你大姐出門吧!”
盧二弟在門口應了一聲,走進屋子,看着蓋了蓋頭的盧暖,眼眶一紅,哽咽道,“大姐,二弟揹你出門!”
盧暖點點頭,任由二弟揹着她,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只覺得,身後一片哭聲。
只是哭聲之中,卻帶着祝福。
“大姐,你一定要幸福!”
盧暖點點頭,“嗯,大姐一定會幸福,二弟,以後這個家,你一定要多擔待着!”
“大姐,我明白的!”
盧家大門外。
徐子衿一身喜服,騎在大馬之上。
他的身後是八擡大轎。
嗩吶聲歡快的響着,鞭炮聲,一直不曾間斷。
直到看見盧暖在自家五個兄弟的簇擁下,被二弟背出來,徐子衿才明白,這一瞬間,他的心,是揪得那麼的緊。
那麼的生澀。
他終於把她娶進門了,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的疼她,寵她,愛她。
再也不用擔心別人的閒言碎語會傷了她。
然後看着二弟把盧暖放進花轎裡,才大聲說道,喜婆才大聲說道嗎,“起轎……”
轎子起身,盧暖才把拿在手中的扇子從花轎邊上的窗口丟出,二弟撿起,站在一邊。
轎子一走,三妹四妹立即把盆子裡的水倒出去。
然後回到家裡。
轎子沿着盧家村走了九圈。
快要到徐家的時候,陳氏和徐大浩站在門口,兩個人都捉急不已。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花轎馬上就要到了!”
一看到騎在馬上的徐子衿,陳氏就說道,“快把煙花點起來,快……”
這可是她盼了三年的兒媳婦,可不能馬虎。
自從盧暖和徐子衿定下了親事,她就買了丫鬟,在家中訓練,要的就是將來盧暖嫁到家裡,能夠過得更好。
不會後悔嫁給了徐子衿。
如今心願馬上就要達成了,她怎麼能夠不激動、
煙花砰,砰,砰的飛向天空,雖然不是黑夜,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徐家對這新媳婦的在意和看中,卻是昭告着所有人。
就連徐家本家人,一個個也心知算起了小算盤。
這才只看到花轎,因爲嫁妝要在新娘進門之後,才從新娘家擡出,這到底有多少嫁妝,徐家本家的人,也睜着眼睛在等。
徐子衿下了馬,走到花轎邊,擡腳準備踢。
“駕,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徐子衿聞聲扭頭看去,在看見馬背上的人時,笑了起來。
“子衿,還好,還好我沒有來遲!”李雲飛說着,從馬上翻身跳下,接過屬下遞上來的厚禮,遞給徐子衿說道,“爲了這賀禮,纔來遲了,兄弟莫要見怪!”
“大哥,來了就好!”徐子衿說着,接過賀禮,遞給滿月。
李雲飛看了看,才說道,“怎麼,軒轅明葉還沒有到?”
“他也來了嗎?”徐子衿問道。
江湖豪傑來了不少,黑白兩道也來了不少人,卻獨獨沒有軒轅明葉,主持婚禮的人原本是尉家堡堡主蔚霸雄,但是蔚霸雄一見雲中天,一定要雲中天主持婚禮,他在一邊協助。
這兩人其中的淵源,徐子衿沒有問,也問不得。
“在官渡鎮遇上了,按理說,他比我先走一步,應該是到了的,怎麼?”李雲飛說着,也是疑惑的。
“子衿,吉時就要到了,先拜堂吧!”徐大浩在一邊說道。
徐子衿點點頭,衝李雲飛一笑,李雲飛也是一笑。
看着徐子衿踢了轎門,然後鑽進轎子裡。
“阿暖……”徐子衿低喚,這一聲,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意。
“子衿!”
“來,我抱你進家門,這一輩子,你盧暖都是我徐子衿的手心寶,阿暖,還是那句話,我徐子衿對盧暖的愛,至死不渝!”
盧暖聞言,把手遞給徐子衿,任由徐子衿抱住她出了轎子。
“哦……”
鞭炮聲更響。
徐子衿抱住盧暖跨火盆,一步一步走到大廳。
大廳內,雲中天含笑的看着盧暖和徐子衿。
徐老夫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主位,徐大浩坐在一邊,陳氏坐在徐大浩身邊。
雖然有些怪異,但是,也沒什麼不妥。
徐老夫人她受得起這孫子孫媳婦的跪拜。
“一拜天地……”
徐子衿牽着盧暖,往大廳外一拜。
“二拜高堂……”
盧暖和徐子衿跪在準備好的蒲團上,朝徐老夫人,徐大浩,陳氏一拜。
“夫妻對拜……”
兩人各自蓋頭對視,準備夫妻對拜。
一支利箭快速的飛來,徐子衿伸出手憑空抓住,看着那從屋頂落下,一身紅衣,卻白了發的耶魯靖。
錯愕。
“紫蘇,跟我走!”
盧暖聞言,心一頓。
耶魯靖,他怎麼來了?
而滿堂賓客更是驚愕,這面前妖孽一般的男子,究竟是誰啊?
那渾身的霸氣,可不是鬧着玩的。
“耶魯靖,這裡沒有紫蘇,只有我徐子衿的妻子,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徐子衿厲聲說道,把盧暖護在身後。
耶魯靖聞言,哈哈哈冷笑,笑得淒涼,“紫蘇,我一直希望你幸福,我也知道你會幸福,甚至想過,放手,可是,我放手了才發現,我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的心都痛了,那一夜一夜煎熬的日子,像墮落萬丈深淵,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救贖,紫蘇你掀開蓋頭看看我,你看看我這滿頭的白髮,紫蘇,你真那麼狠心,連最後一眼都吝嗇,不肯施捨給我嗎?”
他平靜無波的心,接受了她的到來,驚起一池漣漪,他接受了,她卻走了。留下那一池的波浪,永遠永遠也平靜不了。
徐子衿聽耶魯靖大庭廣衆之下,對他心愛的盧暖告白,更把自己說的那麼卑微,搞得盧暖就像是拿着見異思遷的女子一般,怒火中燒,厲聲說道,“耶魯靖,如果你是來喝喜酒的,那麼我徐子衿歡迎,如果你是來搗亂的,那麼我告訴你,我徐子衿絕對不是吃素的!”
“徐子衿,你真幸福,紫蘇她爲了你,什麼都可以做,如果沒有你,那麼娶紫蘇的人一定是我!”耶魯靖說着,眯起眼眸,看着徐子衿。
又看着徐子衿身邊,一直不說話的盧暖。
她好狠心,一直不肯開口說話。
也不肯掀開蓋頭,讓他看一看,大婚之日的她,是怎樣的美貌。
讓以後的餘生,可以想象着,她的樣子,痛苦的度過。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紫蘇,那麼耶魯靖,我告訴你,這裡沒有紫蘇,沒有!”徐子衿怒聲說道。
耶魯靖卻不管徐子衿的怒氣。
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向盧暖,說道,:“紫蘇,掀開蓋頭看看我,看看我這一頭因爲相思而白了的頭髮,你真狠心,我還記得,我們相處的日子,甚至記得你身上的味道,你的滋味……”
“夠了!”
徐子衿沒有發怒,而是站在不遠處的雲中天怒喝一聲。
上前幾步走到耶魯靖面前,揚手便狠狠的甩了耶魯靖一巴掌,那一巴掌速度極快,耶魯靖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巴掌聲,緊接着,是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混賬東西,我雲中天的徒弟,豈容爾等鼠輩污衊,阿暖她爲人,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更對得起天下黎民百姓,你算什麼東西,儘管如此污衊與她,你口口聲聲說你愛她,你可知道,愛不是佔有,愛是成全,如果你真愛一個人,就應該站在遠處,看着她幸福,看着她笑,因爲她的笑,而笑,她的幸福而幸福,而不是在她大喜之日,在這裡滿口胡說八道!”雲中天說着,眼眸裡全是怒火。
他雲中天前半生只有一個徒弟,但是……
那個徒弟,不提也罷,但是後半生,得了盧暖這麼一個徒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的徒弟,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他絕不允許,有人污衊盧暖的名節。
耶魯靖看着雲中天,有些錯愕,摸着自己的臉,“你……”
“我,就是老夫打的你,怎麼,如果不服氣,老夫陪你個幾招如何?”雲中天說着,嘴脣抿緊,心中濁氣橫生。
耶魯靖見雲中天這般那,隨即說道,“晚輩不敢!”
“既然自稱晚輩,給了老夫這個面子,那麼現在就一邊去,不要誤了吉時!”雲中天說完,走到主位,氣沉丹田,大聲說道,“繼續拜堂!”
徐子衿看着耶魯靖,又看了看身邊一直不曾言語的盧暖,才說道,“阿暖,你想說什麼嗎?”
盧暖搖搖頭,轉身。
那麼的決絕,讓徐子衿得意的笑了。
耶魯靖卻覺得,心在盧暖轉身那一瞬間,碎了。
就算他爲她情思難斷,白了發又如何,她的眼裡,心裡,有的只是她的夫君。
“夫妻對拜……”
嗩吶聲起,是那麼的刺耳,耶魯靖自問。
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千里迢迢的趕來,來了又如何,她不會跟他走,跟不願意跟他說一句話。
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卻是那麼的吃力。
盧暖和徐子衿夫妻對拜之後,才轉身淡聲說道,“耶魯將軍,你千里迢迢來喝阿暖的喜酒,阿暖和夫君感激不盡,滿月,帶耶魯將軍下去休息,好好招待!”
盧暖最先不開口,是因爲她還沒跟徐子衿拜堂成親,算不得徐家人,如今,已經和徐子衿拜堂,她已經是徐家少奶奶,挽留千里而來祝賀的客人,理所當然,也不失禮。
盧暖話一出,滿室寂靜。
徐子衿卻緊緊的握住了盧暖的手。
滿月立即應聲,“是!”
耶魯靖卻扭頭,錯愕的看着盧暖,嘆息一聲。
這個狠心的女人啊,總是每一次在他絕望的時候,給予希望,然後狠狠的再給予沉重的一擊。
癡癡的笑了起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紫蘇,世間沒有紫蘇,沒有屬於我的紫蘇……”
耶魯靖說完,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徐家。
漫無目的的走着大路上,看着那些來徐家喝喜酒的人,只覺得是那麼的刺眼。
“耶魯哥哥……”
耶魯靖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睛眯起,“你怎麼還不走,你也來看我笑話嗎,你說啊,你說啊!”
到最後,耶魯靖一把揪住明玉的衣襟。
“耶魯哥哥……”明玉不停的搖頭。
沒有,沒有,她真的沒有,她只是擔心他,只是不希望他這麼傷心、
她真的不是來看他笑話的。
真的不是。
“滾……,滾……”耶魯靖說完,狠狠的把明玉推倒在地,跌跌撞撞往前走。
明玉摔到在地,嗚嗚咽咽痛哭。
軒轅明葉走到明玉身邊,扶起明玉,說道,“我原本以爲,不讓你踏入凡塵,就不會遇上,卻不想……”
“哥哥,明玉不後悔,真的不後悔,如果明玉最後的結局,真的只有一條,那麼明玉願意選擇那一條不歸路!”
明玉說着,推開軒轅明葉,朝耶魯靖走去。
那麼的堅決。
“明玉……”軒轅明葉低喚,看着他唯一的妹妹跟着耶魯靖身後,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消失。
只覺得頭疼不已。
這一切,似乎早已經註定了。
儘管他刻意的壓制,卻怎麼也壓制不住,命運,緣分。
只是,耶魯靖和明玉,只是一段孽緣。
喜房。
徐子衿輕輕用稱杆挑開盧暖的紅蓋頭,露出一張似芙蓉,賽桃花的面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把撐杆遞給身邊的喜婆,伸出手,輕輕的挑起盧暖的下巴,“阿暖,你真美!”
盧暖抿嘴低笑。
宛若百花盛開,才柔聲說道,“難道你不知道嗎,新嫁娘都是很漂亮!”
“不,我的阿暖最美!”
盧暖失笑,就連屋子裡的喜婆,都被逗得一笑。
果然啊,情人眼裡出西施,這話是假不了的。
“少爺,少奶奶,和交杯酒吧!”喜婆說着,立即轉身倒了酒,放在托盤裡,端到盧暖和徐子衿面前。
徐子衿擡手拿起酒杯,一杯自己留着,一杯遞給盧暖,才說道,“阿暖,喝了這合巹酒,我們就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以後要守望相助,坦誠相待,恩恩愛愛一輩子!”
盧暖點點頭,接過徐子衿手中的酒,“子衿,我盧暖三生有幸,嫁你爲妻!”
“呵呵!”徐子衿笑,和盧暖手臂相纏,喝下了合巹酒,從這一刻開始,他們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夫妻,夫妻,先夫後妻。
盧暖也明白,以後的日子,她再也不是以前的盧姑娘了。
她是徐盧氏,是徐家的媳婦。
交杯酒之後,徐子衿擺手,讓喜婆等人下去,去管家那裡領賞,喜婆一聽,便想起,這徐家少爺和盧姑娘可是兩情相悅,這情意並不像一般人家的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兩人都沒有見過,其中的陌生。
他們定是想要有自己相處的時間。
福了福身,連忙退下。
順便還把門關上。
徐子衿看着盧暖,柔情似水把盧暖頭上壓得她喘不過氣的鳳冠拿下,柔聲問道,“脖子累壞了吧!”
盧暖點點頭,“的確有點重,讓你戴一百萬兩銀子試試?”
這鳳冠徐子衿花了不少銀子,盧暖是知道了。
徐子衿擡手,心疼的揉着盧暖的脖子,才說道,“這不是隻成親一次,想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徐子衿是愛妻子的!”
“我知道,所以才一隻忍着!”
徐子衿一聽,笑了起來,看向盧暖,“阿暖,我想你了,你呢,你也想我了嗎?”
快十天,兩個人都沒有見面。
盧暖又怎麼會不想,點點頭。
只是才一點頭,就被徐子衿吻住了嘴脣,壓在了大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