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飛快地在心裡算了一下時間,有些爲難地說道,“我們還有一個半月才放暑假呢。再說,暑假我不想回家了,我想在這裡打工賺錢。”
老爸那邊沒了聲音,他這麼一沉默,董言言忽然就很揪心:三個月沒回家了,自己忙忙碌碌的不覺得什麼,可是爸媽肯定是要掛心的。
“言言,你也別太累了,該休息就休息,咱們家不差那點兒錢。”老爸裝作滿不在乎地說。
但是幾十年的父女,董言言早已經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失落。
“爸,要不這樣吧,我下週回一趟家,買週五晚上的火車票,週六上午就能到家,然後我再買週日晚上的票回來,不耽誤週一的課。”她笑着說道。畢業以後許程經常加班沒有時間,他們每次就是這麼回家的,在家裡呆上兩天一宿,再急匆匆的回來,也算是回一趟家了。
她這麼一說,老爸樂了:“那敢是好!你回來吧!爸給你殺小雞兒吃!”
“太好了!我最愛吃小雞兒燉蘑菇了!”董言言笑道,她這麼一說,自己也有點兒想家了。
老爸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董言言回頭看了看冷月,有些歉意地笑道,“四姐,下週還得辛苦你們。”
“沒關係!大禮拜的,三個人夠用了!再說,許程和白羽他們也能過來幫忙。就是煮粥,我沒你煮得好吃。”冷月笑道。
董言言沉吟了一下,然後對她笑道,“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只是有些小竅門,你不是外人。我教給你也無妨,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啊。顧客現在認的就是我這個粥,如果別人也能做出一樣的味道來,對我們粥鋪很不好的。”
冷月一聽愣了,趕緊擺手說,“那還是讓宋明誠煮吧。我知道了不好!”
董言言笑了。“四姐,我還不相信你嗎?當初我們讓你過來而不從外面招人,就是想在剛創業的時候身邊能有一個可靠的人。對了,你覺得新來的那個小顧怎麼樣?”
“他呀。挺好的,又勤快又有眼力見兒,他一來。我可輕鬆了不少。”冷月笑道。
董言言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可是太圓滑的人我不喜歡。他的嘴太甜了,讓人感覺有點兒假。他平時問不問你咱們店兒裡的事兒呀?”
“當然問,要不我們說什麼?”冷月想了想,又趕緊說道,“你是防着他呢?放心,不該說的我肯定不跟他說。”
“也沒有那麼嚴重。”董言言笑笑,“其實我覺得他做服務員都屈才了。應該去做業務員,找一個大點兒的公司。從銷售做起,應該能發展得挺好的。”
*
人算不如天算,董言言週五上午買好了票,收拾好了行李準備晚上回家,週五下午,宋明誠在跟音像班打比賽的時候摔傷了腿,他硬撐着撐到了比賽結束,被幾個男生扶下場的。
如果不是林風拉着,冷昊陽當場就跟音像班的高健打起來了,全校同學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故意推的宋明誠,寧可自己犯規被罰下場,也要把宋明誠弄傷,就是想讓宋明誠下場,讓他們班贏。這一場比賽打得場面差點兒失控,好在結果還不錯,憤怒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覷,林風他們幾個的狠勁兒上來了,居然打贏了比賽。音像班的班主任臉黑得都能擰出水來了,輸給高年級的同學也就罷了,輸給比自己小一屆的班級,怎麼說都是臉上無光。
這場比賽,贏得很悲壯。也就是在這樣的賽場上,董言言才能再次找到激情燃燒的感覺。當然,她回家的事也徹底泡湯了,宋明誠這次傷得不輕,別說是幹活,走路都費勁了。
真是流年不利呀。
她只好給家裡打了電話,說學校臨時有事,回不去了,聽着老爸失落的聲音,她不禁一陣鼻酸。過去每次自己回家,爸媽都準備了一桌子菜迎接她,今天他們估計也買菜殺雞忙活了一天,自己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他們守着滿桌子的菜,不知道得難過成什麼樣呢。
她看着牀上放着的給爸媽和楠楠買的一大堆東西,嘆了口氣,自己回不去了,只能先把這些東西郵回去了。也不知道宋明誠這次傷得重不重,他一下場,就被一大堆人圍上了,她硬是沒擠過去。
這會兒去看他,人應該少點兒了,她放下電話,囑咐冷月和小顧看好店兒,別耽誤了晚上的生意。自己從抽屜裡取了錢,又趕回了學校。
宋明誠他們寢室裡,來了很多人,男生女生都來看他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支着打着繃帶的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們閒聊着。
音像班的李健也來了,她是個假小子爆脾氣,剛剛跟他們班的體委吵了一架,回頭買了東西看宋明誠來了。宋明誠指着她對衆人笑道,“看着沒,這纔是純爺們兒!”
李健照着他的傷腿上就擂了一拳,“跟師姐也沒大沒小了啊!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慫樣兒,你看我們班女生,不使那些下三濫的陰招兒,照樣哪個班都不懼。柳影,你們今天有點兒不在狀態啊!我們打得不過癮。”
柳影有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本來宋明誠受傷她就夠鬧心的了,又輸了比賽,這會兒又讓她這麼擠兌。
冷昊陽笑了,“李姐,我發現你們班是陰盛陽衰哈。”
“你們班才陰盛陽衰!對了,董言言呢?她怎麼沒過來?”李健正說着,就看到董言言敲門進來了。
宋明誠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對她笑道,“三點多了,你不在店兒裡忙活,到我這兒來幹嘛?”
董言言一看人太多,只好在窗戶邊兒找了個位置站着,看着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她就生氣。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動不動就受傷。這樣下去,能不能活到創業成功的那天都難說,她一想到這一點,就脊背發涼,於是笑道:“我都回不了家了,沒心情賺錢。誒。你說今年我們流年不利怎麼着?怎麼這麼多事兒?不行!等你好了。我們上大廟門口找個算命的給破破,再這麼受傷,你還不得零碎嘍?”轉頭看見李健,她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個白眼。“姐姐,你們班男生太不厚道了,看看把我們班同學弄的。差點兒成了二等殘廢!就這個二等殘廢吧,還硬是把他們幹敗了,跟他們一個班。我都替你臉紅。你們班同學的思想品德教育,任重而道遠啊!”
李健過來摟着她的肩膀,嘖嘖嘆息,“言言,你也跟我沒大沒小了是不?”
宋明誠呵呵笑了,“她是回不了家了,找不着人撒氣呢。”然後又看着董言言說道。“我保證在一週好利索了,下週肯定能讓你回家。別失落了,我看着難受。”
“別把我說得那麼小氣,你在學校好好養傷,粥鋪就交給我了。”董言言笑道,“好歹你還是咱們班的功臣呢。”
沒想到幾天以後,宋明誠的腿傷剛好,董言言上散打課的時候又把腳扭了,腳脖子腫得跟豬蹄兒似的,任家宣只好把她揹回了家。她回家的計劃又要延遲了,好在這次她做了以防萬一的準備,沒提前告訴爸媽,本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的,這些驚喜也沒了。
她捂着受傷的腳,疼得直哼哼。
宋明誠和冷月見她豎着出去,橫着回來的,都嚇了一跳,再看看她的腳,又都無語了。
“看看這腳傷的,你說你使那麼大勁兒幹嘛呀?”任家宣把她放在沙發上,幫她脫了鞋,一邊心疼地幫她揉着腳,一邊埋怨着。
“她是看我歇了這幾天,想辦法找回來呢。”宋明誠淡笑道。
冷月咧了咧嘴,隨聲附和道,“言言,你找後帳也不能這麼找啊?這多遭罪!”
“去去去!瞎說什麼呢?”董言言不耐煩地說道,“我不過是看他上次還剩了半瓶紅花油,不想浪費而已。四姐,幫我找找去,疼死了疼死了!家宣你輕點兒輕點兒!”
冷月趕緊跑臥室裡給她找紅花油去了,宋明誠看看她和任家宣,沒說什麼,也打着哈哈出去了。
董言言撅着嘴,很鬱悶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任家宣。任家宣一看她這副模樣,不禁哭笑不得,“妞兒,怎麼說你好呢?事已至此,你也別鬱悶了,跟學校請兩天假吧,我陪着你。現在還疼不疼了?”
“不動就不疼,動就疼。”董言言沮喪地嘆了口氣,“學校的課程耽誤兩天能補回來,可是電子琴課不能耽誤,一耽誤就接不上了,我正學得來勁兒呢!真掃興!”
“沒關係,還有我呢!我教你!你們現在學什麼呢?”任家宣笑着問她。
董言言有些不好意思,嘟囔着小聲說:“。。。兩隻老虎。”
“兩隻老虎,沒問題!”任家宣從書房找來紙筆,拿着筆和尺子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半天,畫了一個電子琴拿給她。董言言一看樂了,這個好嗨!畫得跟真的似的,黑白分明的。
任家宣在她身邊坐下,抓起她的手笑道,“咱們練一下哈,哆來咪哆,哆來咪多,咪發嗦~~~~”
董言言興致勃勃地跟着他在紙畫的鍵盤上點着,這種感覺真好玩兒。
“這個你先將就着用一天,明天我給你買一個電子琴,咱們在家裡練。”任家宣親了下她的額頭,體貼地說道。
現在,一個好點兒的電子琴至少也要一兩千,董言言不想讓他給她花這麼多錢,讓他爸媽知道了不好。
“不用了,這個就挺好的。”她擡起頭對他笑道,“家宣,等我以後有能力了,我要建一個廣場,廣場的地上安上琴鍵,各種的鍵盤,這樣行人走上去的時候,就能彈奏出音樂了。你想想那情景多熱鬧多浪漫啊!”
“妞兒,你怎麼這麼會想呢!哥先給你實現一下。”任家宣站起來,挪了茶几,又把其他東西都挪到牆邊,把客廳中間的地兒空出來,然後從兜裡掏出粉筆,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鍵盤,然後站在鍵盤上對她笑,“言言,我給你彈一首歌聽~~~~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董言言含着笑看着他輕聲哼着歌兒,在一個個鍵盤上輕快地跳躍旋轉着,會跳舞的男生,怎麼看怎麼迷人。
“你扶我起來,我跟你一起跳。”她躍躍欲試地說,“我還有一條腿能動呢,我單腿跳。”
“好啊好啊!”任家宣過來扶起她,小心地在身後抱住她的腰,幫她保持着平衡,“跟着我走,記住節拍啊,不許亂跳。”他很嚴肅認真地說。
董言言回過頭,正好看到他的下巴,她輕輕地親了一下,任家宣寵溺地看着她,笑了,再也嚴肅認真不起來了。
幾天以後,董言言已經能在院子裡跳舞了。院子裡空間大,任家宣滿院子畫了一個大大的鍵盤,於是兩個人就一邊唱歌一邊滿院子跑。
宋明誠站在門市的後門門口,皺着眉頭看着這倆在院子裡瘋跑的小瘋子,轉頭問冷月,“任家宣不是給言言買了電子琴了嗎?他們還這麼練幹嘛?不怕再把腳崴了?”
“你知道什麼?這叫浪漫。”冷月笑道。
“得得得!趕緊把門關上!別讓人看到他們兩個!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開瘋人院的呢!”宋明誠不耐煩地說道。
冷月順手把門關上,對他笑道,“老闆,你最近越來越刻薄了。”
宋明誠笑笑,“是嗎?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的腿剛好,她又把腳崴了,是得找個人算算了!”
冷月的眼睛瞪大了,“啊?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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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兒,三個人懷着複雜的心情來得了市中心的般若寺的門口,大廟門口的乞丐依然是那麼熱情,見到有人過來就往人手上抓,牆根處,每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個算命的小攤兒。
冷月皺着眉頭看着那些算命的老頭老太太,悄悄地趴在董言言耳邊說,“言言,這些人能靠譜嗎?怎麼看怎麼像江湖騙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