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詫異了一下,於是將躺椅搬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曬着暖洋洋的太陽,抱着IPAD就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雙女主的劇本,雙胞胎姐妹,同卵雙生,簡單來說就是需要女主角一人分飾兩角。
夏霏看到這個介紹的時候,脣角微微抿了一下,露出一抹感興趣的淺笑,手指在IPAD上飛快劃了下,接着往下看。
雙生姐姐是一個名叫何柳,生活在非常偏遠貧窮農村的孩子,父母雙亡,被奶奶養大,讀高三那年唯一的奶奶也因病去世。無依無靠原本以爲在這世上再也沒有親人的她,有一天,家裡卻突然來了一羣人。
何柳被告知其實她還有一個孿生妹妹,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收養,去了大城市生活,而現在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對方也願意收養她,特意讓人來接她。
來接她的是劇本設定的男二角色,何柳孿生妹妹的哥哥薛蕭,他簡直就是天之驕子,出生富貴,長相俊美,還有一副天生的好歌喉,是那種往人羣中一站就可以散發出萬丈光芒耀眼無比的人。
劇本的設定中,第一次見面,在那間破破爛爛的矮土房裡,何柳第一眼看到他,就被他俊美的外表所吸引。他穿着昂貴的西裝,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然而當時的何柳,還是個營養不良,比一般人瘦小的發育不良的小女孩,她甚至沒有一件穿得出去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顏色花花綠綠,自卑得彷彿可以低到塵埃裡。
她站在他面前,簡直自慚形穢,何況他看她,目光中充滿了厭惡和刺骨的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好像她就是個死物一般。
薛蕭,從小到大,神童,天才,天生的歌唱家等美譽被不斷加諸在他身上,這樣的人,有孤高自傲的資本,也有藐視一切的權利,更何況站在他面前的何柳那麼的卑微……
而何柳的妹妹薛盈月,明明是孿生姐妹,卻因爲自小被富貴人家收養,吃得好住得好,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華服美妝的襯托,根本看不出來她跟何柳是雙生姐妹。
只是她的臉色不太好,皮膚白得有些過分,手腕也很纖細,仔細看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浮在表面,多走幾步路都有些氣喘。
劇本的這一段,邊上還有特別的批註,姐妹倆的第一次見面,要求女主角必須演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土氣橫生皮膚紅黑一臉呆滯的何柳,和小家碧玉虛弱蒼白的薛盈月,要給人一種震撼到極致又驚豔到極致的感覺。
夏霏在IPAD上滑動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看到這個批註,她突然有種廖簡寧拍這部戲絕對不只是玩票那麼簡單。如果那麼認真地分析劇本還是玩票,那他認真起來該有多麼可怕。
薛家人對待薛盈月這個養女真的是好到了骨子裡,甚至連那個天之驕子一般的薛蕭,對這個妹妹也是疼愛有加。但是對她,薛家人就顯得冷漠了許多,特別是薛蕭,對她根本是不屑一顧。
劇本的前半段,被接到薛家的何柳,雖然不能再去上學,但是在薛家有吃有穿,卻也比她從前的生活要好上許多。
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漸漸感覺到不斷,薛夫人對她的態度極其的詭異,因爲薛盈月的身體不好,經常有醫生到家裡來出診。但是每一次醫生的到來,也意味着何柳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檢查,有的時候她甚至會被抽很多血。除此之外,薛家人給她買的所有衣服還有生活用品,全部和薛盈月的一模一樣,太多太多的異樣,她本就不笨自然起了疑心。
機緣巧合之下,她知道薛盈月得了很嚴重的心臟病,而薛家將她接回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要她的心臟。
知道真相的那一晚,雷電交加,何柳從薛家庭院的後門翻了出去,在馬路上一路狂奔,然後不小心被車撞了。
每一個劇本彷彿都會有這麼一個狗血的鏡頭,這場車禍,就是女主何柳和男主唐正軒的第一次相遇。
唐正軒是唐氏集團總裁,俊美不凡,身價過億,可惜自小青梅竹馬的妻子卻在一場車禍中過世,之後他一直獨身多年。而這一次的見面,他看着何柳,卻彷彿看到曾經的妻子,迅速地建立起了好感。
何柳在醫院醒來,看到的是唐正軒,那個時候她心中還愛慕着薛蕭,對他抱有很多的幻想,而且年紀也還小,所以看到唐正軒看着她時異樣的眼光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同。
住院的時候,薛家裡很快就查到了她的下落,趕到醫院,將她接了回去。來接她的人正是薛蕭,即便心中對那個“家”充滿了恐懼,她還是跟着他回了家。
之後的幾天,何柳努力壓制自己心中異樣的情緒,也在暗暗地觀察薛盈月,看着她那張蒼白卻天真無邪的臉,有的時候她甚至懷疑是不是她那天聽錯了。
薛盈月深愛着自己的哥哥,而薛蕭卻只對跟他一樣有才華的人才會刮目相看,所以她的身體稍微好一點就會躲在琴房一遍遍地練琴,爲的就是有一天能有機會跟哥哥一起站在舞臺上,她彈琴,他唱歌。
薛盈月每一次練琴的時候,何柳都站在一旁看着,有的時候也會出聲問幾句,然後聽對方給她講解五線譜,講怎麼彈鋼琴。
不知道是不是孿生姐妹在天賦上也會有幾分相近,薛盈月在彈琴上有一定的天賦,何柳竟然也慢慢喜歡上了鋼琴,只是她一次也沒有彈過。
偶爾有一天,薛盈月早上起來的時候有些頭暈心悸,薛夫人帶了她去醫院檢查,家裡只剩下幾個傭人和何柳。她第一次自己獨自一個人走進了那個琴房,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那白得彷彿能發亮的鋼琴,她臉上涌現出從未有過的激動和嚮往。
她慢慢走了過去,修長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小心翼翼地按了一個鍵,然後聽到那悅耳而熟悉的琴音傳來。
後來她的手指開始很有節奏地跳動起來,她嘗試着彈了一首聽薛盈月彈過無數遍,也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的曲子。
這個時候,門外薛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他聽着那還有些不穩的琴音,技巧上存在太多的缺憾,但是感情卻把握得很準確。
他聽薛盈月彈過很多次琴,她無疑是很有天賦的,而且技巧完美無缺,只是感情的把握上實在太匱乏,所以他站在那裡,知道這一次彈琴的是何柳。
這一瞬間,他對這個原本有些厭惡和不屑的陌生人第一次產生的不一樣的念頭……
這之後,薛盈月竟然意外地常常可以在家裡看到薛蕭,但是卻是看着心愛的哥哥一遍遍地對何柳講述彈琴的技巧,甚至還在她彈琴的時候輕哼自己作詞作曲的歌,讓她的琴聲與他的歌聲配合。
強烈的嫉妒和不甘,還有濃重的危機感,使得薛盈月的病情慢慢加重,甚至有一次暈倒在了琴室外面。
而在這期間,何柳對薛蕭的感情卻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從他對她前後不一的態度中看出了他的本性。如果不是她會彈琴,或者說在彈琴上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天賦,那估計薛蕭連看她一眼都不會。
另一方面,唐正軒在薛家的宴會上再一次與何柳相遇,這一次的相遇跟前面一次相隔了一年多,他以爲何柳就是薛家那個自小身體不太好的養女。
唐氏集團和薛氏集團開始有了生意上的合作,而唐正軒也明確表示想跟薛家小姐接觸的心事。薛家人自然不可能讓體弱多病嬌貴的薛盈月去,而何柳就成了替代的對象。
一次次的相處中,何柳對唐正軒也慢慢開始改觀,而且也正是因爲他,她纔有機會從薛家走出去,去接觸外面的世界。
因爲唐正軒對何柳的特別,薛家人開始重新審視她的存在,甚至開始在別的地方重新存在適合薛盈月的心臟。
薛盈月無意之中從薛夫人口中得知了這一切,爲了心愛的哥哥,她孤注一擲地故意衝冷水澡,導致重感冒,發燒引發心臟衰竭,進了ICU。
薛夫人曾經失去了過一個女兒,後來還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直到無意中看到薛盈月,後來收養了她,纔開始慢慢好了起來。在她心中,薛盈月就是她的女兒,爲了這個女兒她可以做一切一切的事情,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
當薛夫人設計要秘密取走何柳心臟去移植給薛盈月的時候,唐正軒的人正好查出了這件事情……
夏霏一口氣看到這裡的時候,劇本居然完了,她看到空白一片的屏幕,甚至有點蒙圈,眼神有些茫然若失地愣了好一會兒。
纖細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滑動着,可是已經結束的劇本,文件到了後面就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看到最緊張最具懸念最有意思的地方硬生生地被掐斷是種什麼樣的感觸,大概也只有深刻體會過的人才知道。心癢難耐,卻沒辦法繼續,着實讓人很不舒服。
夏霏盯着那空白的屏幕看了好幾秒,脣角慢慢露出一抹無奈到極致的淺笑,她不得不承認,廖簡寧的這個劇本真的勾起了她很大的好奇心,難怪連王碩也那樣說。
一人分飾兩角,而且是這麼具有衝突性的性格,如果駕馭的好,這個劇本和角色絕對能成就演員,她想,也許這就是廖簡寧發這個劇本給她的原因。
手機就擱在一邊,拿起來再撥一個電話,這中間需要的時間大概都不到五秒,只是……
想到廖簡寧是個什麼樣的人,夏霏就有些猶豫了,上一次在LK的拍賣會上,他幫了她,然後索要了一個和陸皓見面的機會。後來她
從陸先生口中得知廖簡寧給了他一份詳細到連細枝末節都設計得天衣無縫的計劃書,廖簡寧是一個對廖氏集團虎視眈眈野心極其大的人。
原本這跟她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她當廖簡單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在這一點上,她沒有辦法伸手去幫廖簡寧,畢竟幫了他就等於害了簡單。
夏霏半躺在躺椅上,IPAD被丟在了一邊,手機也沒有拿起來,闔着眼睛,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角。
腦海裡慢慢拼湊出了一些片段,都是關於何柳的,如果是她來演何柳,第一次見薛蕭應該是怎樣的神情,第一次跟薛盈月見面又該是怎樣的情景……還有演薛盈月的時候,那種嫉妒到擾心擾肺的感覺,看到薛蕭用帶着愛戀的目光凝視着何柳時,內心的那種絕望……
之前劇本里的那些情節都彷彿再一次地重現在了眼前,一幕幕晃過,揮之不去!
被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她輕輕皺了下眉,還沒睜眼手就先摸索了過去,直接滑下接聽。
沒有看是誰的來電,但是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她還是聽出了他是誰。
夏霏的睫毛顫了顫,脣角露出一抹淺笑,語調甚是平常地開口,“廖先生找我有事?”
廖先生三個字,直接拉開了距離,顯得客套而生疏。
那端廖簡寧覺得頗有意思地輕笑了一聲,“小霏,我發你的劇本看了嗎?”
她對他刻意拉開距離,可惜廖簡寧卻是全然當做不知道一般,不止叫她小霏這般親暱,而且也不問一句收到了嗎,直接問看了嗎,其中意思挺耐人尋味的。
她的手指卷着自己的長髮,抿着脣角,語氣依舊淡然,“劇本?我最近都沒怎麼上網,廖先生髮劇本給我做什麼?”
既然對方比她先耐不住打了電話過來,那可以談的東西就多了。
最近的這大半年來,夏霏混在這個圈子裡,還有那些個是是非非,也漸漸開始懂得這些事情該怎麼處理,或者說怎麼處理對自己更有利。
廖簡寧此刻正坐在電腦前面,視線注視着前面的筆記本,聽到夏霏如是說着,他於是又是一聲低笑,語調也愈發的輕,“我前幾日看了夏巖拍的那部敏妃傳,你演得很好,我看了你的表演就選定了你就是我下部戲的女主角。小霏,有時間的話好好看看我發你的劇本,看完之後再回個電話給我,我相信你肯定會感興趣的。”
他說完也不等她回話,直接就將電話掛了。
耳邊傳來一片嘟嘟的忙音,夏霏聽着那聲音,輕聲低咒一聲,“老狐狸。”
再一次將選擇權拋回了她手裡,還真是令人頭疼,偏偏那個劇本又真的很吸引人……
夏霏蹙着眉,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她從躺椅上起身,去餐廳給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駐足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窗外開始下起了濛濛的細雨,冬日的雨格外的冷,連風都很大。屋裡即便開着暖氣,但是這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風和雨,都覺得絲絲的冷氣從玻璃上透了過來,有些透骨的涼。
廖簡寧的這個劇本預計四月底就會開拍,而現在已經3月了,再過一陣子就過年了,幾乎可以算過完年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了。
過年,想到這個詞,夏霏的一雙杏眸就不自覺地眯了眯,如今蔣欣然對她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不喜,而陸家過年的時候是大家族所有人的齊聚,陸皓勢必要去,想來今年應該又是她一個人守歲了。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聽着鐘聲敲響的時候,那種落寞孤獨的感覺就會特別的強烈……
她低眸抿了一口味道淺淡的菊花茶,心頭覺得彷彿空了一塊,冷風直直地灌了進去,光是這樣想着,就空蕩蕩的冷。
她在窗前一站就站了許久,久到自己都忘記了時間,手裡捧着的杯子,菊花茶早就涼了,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倒是滋生了一點淡淡的苦澀。
喝了一口菊花茶,口腔裡慢慢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苦,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拿起電話,熟練地撥了一個號碼。
另一頭電話只響了幾秒就接了起來,熟悉的男聲沾染着淺淺的疲憊,連聲音都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滄桑。
夏霏微微愣了一下,“簡單,你下午有空嗎?”
與她最同病相憐的廖簡單,此時此刻她想到的是他。
“有事?”男人的聲音很低,透着某種說不出的壓抑,彷彿萬般的心思都壓在了心頭,沒有辦法釋放而衍生出來的某種疲倦。
他的語氣實在跟平常不同,夏霏下意識地皺了下眉,淡聲道,“你的事情不順利嗎?聲音聽起來很累。”
廖簡單低低“嗯”了一聲,然後便是沉默。
這樣奇怪的氣氛只有在曾經有一次夏霏無意中聽他提起廖家那些事,提起他的母親的時候才經歷過,她下意識地進行了某種揣測,卻不打算繼續問下去,反而轉移了話題。
“快過年了,我想回去孤兒院看看,不知道那裡變成了什麼樣子。”她輕輕嘆息一聲,似有些說不出的惆悵。
“怎麼不讓陸總陪你去,他應該很願意的。”
夏霏微微一笑,笑意清淺,卻帶着淡淡的無奈,“他很忙啊,而且有些事我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他知道,你應該懂我的感覺。”
嚴格來講,她跟廖簡單的遭遇近乎相同,只是不同的是他從頭到尾就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不向她是一直被矇在鼓裡的。他也比她有想法,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慢慢佈局,不像她,到死都在犯蠢。
廖簡單沉默了幾秒之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小霏,你現在過得不錯,陸總待你也很好,有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執着於過去,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她微微一怔,心頭重重跳了一下,“簡單,你知道開導我,那你自己呢?”
昨天廖簡悅看簡單的眼神,已經不是尋常上司對下屬的眼神了,他何嘗不是在玩火。
“小霏,你我本質不同,你還有原諒和寬恕的理由,可是我沒有,我跟他,隔着的是我母親的一條命。所以,絕對不會原諒,也絕對不會心軟。”他的語堅定中透着決絕,“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的,不然我的母親永遠不會瞑目!”
當年那充滿血腥的一幕在廖簡單心中永遠都揮之不去,這麼多年他一直活在那個陰影裡,掙脫不掉。那一次夏霏找到他的時候,就是他第一次暗中設計了廖氏旗下一個很小的公司,卻慘遭失敗,她找上來的時機很好,而他也是看中了夏霏這個夏氏失蹤女兒的身份……
只是接觸了時間長了,才慢慢變成了朋友,何況如今的她成了陸夫人,對他的幫助更大。
“小霏,”大約是夏霏一直在沉默,他沉了沉心緒,舒緩了一口氣之後才又開口,“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只是今天下午是沒有空了,一會還有個客人要過來。”
“沒事,我只是突發奇想,其實想想,那個地方是沒有回去的必要。”夏霏脣角露出幾許無奈,“抱歉,簡單,是我太閒了,你工作吧。”
她直接掛了電話,心頭像憋了一口氣一樣,廖簡單如今在做的事情真的很危險。先不說別的,光是廖簡悅可能對他產生感情這一點,她其實就很不認同。
復仇可以,但是真的需要利用別人的感情嗎?
如果廖簡悅真的愛上簡單,那該怎麼辦?
還有虎視眈眈的廖簡寧,據說老謀深算、深不可測而且狠毒狠辣的廖鄭君,簡單一腳踩進如此危險的境地,她當初讓陸皓幫他進簡氏,如今又跟簡氏合作,到底有沒有做錯?!
夏霏茫茫然地看着手上握着的手機,去孤兒院其實只是其中一個藉口,昨天看到廖簡悅的那個眼神,她就一直不放心,想勸簡單,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但是打完這個電話,卻更加擔心了……
之後一連幾天廖簡單都沒有跟夏霏聯繫,倒是廖簡寧打來好幾次電話,問劇本的事,問她考慮得怎麼樣。
夏霏左思右想之後,還是決定要接這個電影,不只是爲了這個難得的好劇本,還因爲王碩的一句話。
“小霏,既然你還想待在這個圈子,就給我站到更高的地方去,否則培養你,或者我更應該花時間去培養蕭蕭,她比你年輕,也比你更有野心。”
如果這一次放棄了,她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劇本在等着她,夏霏不想永遠依附在陸皓身後,做個無所事事的米蟲。
所以,在廖簡寧第三次打來的時候,她欣然地接下了這個電影。只是後續的劇本,說是編劇還在潤色中,暫時就沒法給她看。
不過在距離開拍的這段時間,如果能把劇本吃透,好好揣摩何柳和薛蕭這兩個角色,夏霏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演好。
離過年還有一週的時候,夏霏在刷新聞的時候,偶爾看到了夏姌那件事的審判結果。
最終夏巖還是讓律師用精神狀況不穩定,有重度憂鬱症這一條幫夏姌打贏了故意傷人罪,只輕判了傷人罪,監禁兩年,緩期兩年執行。
緩期兩年,對那些有錢人來說,等於就是無罪釋放。
夏霏靜靜看着網頁上顯示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笑,然後迅速X掉了這一頁,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別的東西去了。
對於夏姌,或者說夏家,她如今的態度坦然了很多,也釋懷了不少。他們愛如何維護夏姌,就讓他們維護去,她只要
拍她的戲,過好她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臨近過年,各家公司都處於一種極其忙碌的狀態,包括A市地產界的空頭企業陸氏。這幾天陸皓待家的時間特別少,早出晚歸,有幾次甚至在她睡着了纔回來。
晚上十點,夏霏實在有些睏乏得厲害就去浴室先洗了澡,披着浴袍出來的時候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聲音很低,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她一出來他就結束了對話,將手機掛掉了。
夏霏微微怔了怔,也沒說什麼,只是道:“我洗好了,你去洗澡吧。”
“你先睡,”陸皓隨手拿起扔在臥室沙發上的外套,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車鑰匙,語調溫淡自然地道:“我臨時有點事情需要處理,要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乖乖先睡。”
她愣了愣,他這幾日是很忙,晚上有時候回來得也比較晚,但還沒有過回來了這麼晚又出去的先例。
“哦。”她低低應了一聲,心頭涌出一股失落,“那你今晚還回來睡嗎?”
鬼使神差地問出口,然而又用一種複雜得難以名狀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陸皓似乎有些詫異,他走上前,將她擁入懷裡,低聲道,“如果太晚了可能不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夏霏不知道他這麼晚還要去忙什麼事情,只是覺得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狀況,但是也沒有具體地深究,只是仰頭看着他的下巴慢慢囑咐道,“很晚了,那你開車小心點。”
陸皓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好,你早點睡。”
五分鐘後,夏霏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那輛黑色的賓利飛馳慢慢從別墅駛出去,筆直的車燈彷彿穿透了黑暗,一直往前。
之前還覺得全身的睏倦,隨着車子的駛離,也彷彿一下子就被驅散了。
她站在窗前許久許久,眼神甚至沒有什麼明顯的焦距,只是因爲男人的離開,覺得明顯的悵然若失罷了。
後來又過了很久,她回到牀邊,關了燈,一個人靜靜地躺下。身邊空蕩蕩的,屋子裡的暖氣彷彿都無法將她溫暖起來。
疲倦卻睡不着,夏霏靜躺了一會還是開燈坐了起來,起來將擱在書房的IPAD拿了過來,再一次看起廖簡寧發來的那個劇本,細細琢磨着裡面的每一字每一句。
這個編劇的文筆不算極佳,但是處理感情的時候細節什麼的都非常的細膩,特別是對人物表情的刻畫,非常的傳神,幾乎是看着這些字句,都能夠在腦海裡形成一個小畫面。
看着看着,看了一個多小時,她才逐漸在冥想中半睡了過去。
陸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他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牀頭依然亮着的燈和仰着面半靠在牀頭抱枕上睡着的女人。
長髮披散,遮住了大半張的臉,落在銀白色的IPAD上。
男人挺拔的身形立在牀側,擋住了一大片的光線,他靜靜看着她那張白璧無瑕的臉,手指劃過她柔軟的輪廓。
眼神是說不出的深邃,裝着看不透的情緒。
最後拿走了她擱在膝蓋上的IPAD,將她的身子挪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掖好被子,然後走向浴室。
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夏霏的眼瞼顫了顫,細細密密的黑色長睫毛輕微顫動着,眼睛卻沒有睜開。
又過了很久,帶着一身溼氣的男人從浴室出來,躺進溫暖的被窩,關了牀頭那盞燈,將她整個人摟到懷裡。
緊緊貼着男人的胸膛,聽着熟悉的心跳聲,原本微蹙的眉才微微舒展開,夏霏這才沉沉地睡去。
隔天一早,男人還是早早就去上班了,餐廳的桌子上留着一碟蒸熟的餃子,看樣子似乎出自陸總裁之手,只是夏霏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包的,明明最近那麼忙。
餃子的餡是一點青菜,一點豆腐,一點榨菜,還有一點瘦肉,葷素搭配,不鹹不淡,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穿着厚款的睡衣,臉上也是素顏,墨色的長髮披散着,看上去很閒適很愜意。
手機被她擱在餐桌上,餃子還沒吃完,電話就響了,低低的女聲唱起,聲音在餐廳裡靜靜環繞着。
夏霏低頭瞥了一眼屏幕,沒有署名,來電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只是也顯示是A市的。
鈴聲響到一半的時候電話被接起,她先問了一句,接着手機裡響起男人乾淨冷漠的聲線。
“夏霏,”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上午來我的別墅一趟。”
這個男聲不算太熟悉,隔着電波卻也不是十足的陌生。
她輕輕笑了一聲,笑意涼薄,“藍盛廷,我跟你不熟,不要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
“呵,”他低低冷哼一聲,“誰說的,只要顧喬有事,你隨叫隨到,原來不過是說來好聽的。”
“喬喬?”夏霏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她怎麼了?”
也是,除了顧喬,這個男人根本沒必要跟她打交道,而她也不會去理會他。
藍盛廷輕抿了下脣角,看着不遠處牀上有着恬靜睡顏的女人,幽深的眸底掠起一抹看不透的暗光。
他眯了眯眼,波瀾不驚地開口,“所以,你來還是不來?”
明晃晃的威脅,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簡直再自然不過。
她拿起手機,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
冬日的冷意臨近年終越來越明顯,外面早已是寒風呼嘯,大雪紛飛,這樣的天氣,實在不宜出行。
藍盛廷笑了笑,沒有溫度的皮笑肉不笑,“顧喬她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情緒一直很低落,她沒有什麼朋友,你過來,也許她看到你,能夠想起點什麼。”
他靜靜地說着,彷彿就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沒有半分求着她的意思。
夏霏的腦海裡飛快地掠過一張明媚燦爛的笑臉,她沉默了幾秒之後淡淡開腔,“好,我吃完早餐就過來。”
掛電話的時候,藍盛廷那邊似乎傳來了女人的說話聲,聽聲音依稀是顧喬。她之前去看過她幾次,顧喬的精神和身體都恢復得不錯,只是忘記了所有,經歷和思想都是空白的,所以很多時候看上去都是一副茫茫然的樣子。
她對藍盛廷表現得很依賴,她看着他那種全然信任的眼神,曾經很多次都讓夏霏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顧喬這個樣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如果她真的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好好地跟藍盛廷在一起,那必須得在牢裡待上六年的傅卓靳又該怎麼辦呢?
但是顧喬不忘記一切,不接受藍盛廷,那面對已經被判了六年的傅卓靳,又該怎麼辦!
也許就是因爲她矛盾,不知所措,所以到了最後,她去看顧喬的次數也慢慢少了起來。
夏霏這樣想着,又在客廳站了好一會兒,這個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她既然答應了藍盛廷會去,自然必須過去,只是前幾日那個專職司機請假回老家了,這會要出去,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打的,要麼自己開車……
外面又是風又是雪的,她對自己的車技實在沒什麼信心,於是就直接撥了的士總站的服務電話。
換了一身輕薄的長款羽絨服,雪白的圍巾裹在頸子上,臉上是清淡的妝容,站在別墅門口等的士,在皚皚的白雪中,留下一道美麗的身影。
夏霏坐上的士到蘭庭的時候已經是午餐時間,藍盛廷的別墅裡與之前不同,似乎請了幾個傭人。
傭人直接領她去了別墅的後面,那裡有一個面積非常大的溫室花園,而藍盛廷就坐在那花園的門口。
男人穿着簡單的深灰色休閒西裝,裡面是一件黑色的V領毛衣,很薄,下身是一條修身的黑色長褲,氣息冷峻,就那樣眼神無波無瀾地看着她。
夏霏走過去的時候,剛進門,就覺得溫室裡的溫度和外面的溫度截然不同,身上的冷氣遇熱散出淡淡的白煙,她伸手就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了下來。
他雙腿交疊地坐在一個躺椅上,姿勢閒適,手裡還端着一杯咖啡,彷彿還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她在四周圍打量了幾眼,溫室裡放着許多高低不一的盆栽,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也沒有看到顧喬。
“喬喬呢?”她面對他的時候,態度也如他一般的冷漠,面上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在裡面……”藍盛廷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溫室的深處,“夏霏,不該說的話不要對她說,我讓你來,只是讓你陪她說說話,讓她不至於太寂寞。”
夏霏輕輕一笑,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怎麼,要叫我來,卻又不放心我,所以你特意坐在門口,就是爲了提前警告我?”
面對一個失憶的人,她能說些什麼,即便她真的說了什麼,又有什麼意義嗎?
這個別墅的後面她沒有來過,不知道這個溫室是早就存在,還是如今特意爲顧喬建的,只是藍盛廷的態度,他越是刻意做這些事情,是不是就代表他對顧喬愈發的在乎。
шшш _тт κan _¢ o
藍廷盛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滿的都是警告,然後起身也不理會她直接往溫室的最深處走去。
穿着淺藍色棉質長裙,頭髮紮起一個馬尾束在腦後,顧喬半蹲着身子,眼睛筆直地看着面前的一株說不出名字的植物。
仔細走近了,是一株開得正豔麗的盆栽,粉紅色花瓣被綠色的葉襯得更漂亮,奪人眼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