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昀沒有見到霍孝, 霍孝一早就藏了起來, 不過倒是也不在顧庭昀的意料之外。
他並沒有怎麼找霍孝,就算是找到人又如何呢?
難道說我們霍家害了你?
顧庭昀倒是不知如何面對這個人, 他這一輩子害死過很多人,但是不管如何,他都能說一句自己沒有愧對那些人。
可是對於霍孝, 他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他自己是問心無愧的,但是霍家呢?
他爲自己到了一杯酒, 一飲而盡。
顧四匆匆進門,低語道:“孝爺,嶽大夫從黑市買了一隻木倉。”
顧庭昀揚眉:“他可真能。”
顧庭昀實在是有點服氣這位了, 他無奈道:“他是要作死。”
顧四道:“最關鍵是,他買木倉的事情端木意也知道。您說……”
要是端木意發瘋給嶽嘉文弄死,這可怎麼辦?
不管如何, 嶽嘉文可都是七爺的兄弟。好與不好, 是血脈相連的。
顧庭昀道:“你安排人跟着他,如果他真的作死就攔一攔。哦對, 給他木倉偷走好了。”
顧四:“……”
這主意,大抵也只有七爺能想到了。
“可是他可以再買……”
顧庭昀微笑:“你不會繼續安排人偷嗎?端木意的身體抗不了多久, 折騰幾個來回兒, 這事兒也就結束了。”
顧四竟然無言以對。
雖然覺得很可笑, 但是竟然也覺得七爺說的很有道理了。
他點頭:“我這就安排人去做。”
顧庭昀道:“你安排我見一下端木意。”
頓了頓,他道:“有些事情,總是要說開的。”
端木意並不奇怪顧庭昀會找他, 嶽嘉文跟了他這麼久,他哪裡會不知道呢!只是看着他折騰罷了。現在他時間這麼少,要做的事情那麼多。哪裡有時間理會這個十三點呢!
不過說起來真是讓人感慨,同樣是一母所生,顧庭昀和嶽嘉文兩個人的性格怎麼就差了這麼多呢!
還是說……嶽嘉文真是太像他們的母親了,腦子蠢呢!
顧庭昀自然不會將端木意約回家,他第一次來顧庭昀的公司,公司十分的體面,看起來奢華高檔。
不得不說,顧庭昀這個人很會享受了。
他來到樓上,眼看顧庭昀已經等在這裡,微笑道:“讓你久等了。”
顧庭昀倒是尋常的笑,他道:“也不算什麼,學長快坐。”
二人算起來也算是有些淵源的。
顧庭昀不提,端木意險些都要忘記了,他們還是一個學校畢業的。
他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學校的風水不太好,怎麼總是出一些狡詐之輩呢?”
他不知是感慨還是嘲諷。
顧庭昀倒是認真:“我倒是覺得學長這話說的不對,在我看來,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端木意嗤笑一聲,顧庭昀說自己不狡詐,這點倒是沒人肯信了。
顧庭昀靠在沙發上,問道:“學長是來點咖啡還是茶?”
端木意:“茶吧?在國外那些年咖啡喝的多了,不喜歡。”
“我以爲學長是不喜歡苦澀的滋味兒。”
端木意挑眉,緩緩道:“也是這個道理,你倒是懂我。你看,性格相似的人總是很懂對方的。只是性格相似,倒是未必能夠走上同一條路,道不同不相爲謀,不知學弟找我,又是所爲何事?”
顧庭昀:“我以爲你知道。”
二人都帶着笑意,顧庭昀緩緩道:“嶽嘉文有點蠢,我不會讓他傷害你,您也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實在的,就算是顧庭昀不找他,端木意也不想對嶽嘉文出手。
這人太蠢,他若是出手,不夠他自己丟人的,跌份兒。
而且,他沒有那個狗屁功夫和這個人糾纏。
他認真道:“你覺得我理他?:”
這麼一說,顧庭昀就笑了出來,他舉起茶杯,說一句:“以茶代酒,謝謝你。”
端木意搖頭,緩緩道:“謝倒是不必的,反正……我都要死了。”
他認真的看着顧庭昀,說道:“你不是知道了麼?我總歸是要死了,犯不上和智障一般見識。”
顧庭昀:“你又確定是我調查?”
他倒是不提洪先生的事兒。
端木意:“雖然不知道你和洪先生有什麼關係,但是他總歸對我沒有興趣的。而且我想了想,上海灘對我最有興趣的,應該是你。當然,也可能是霍家的人,不過霍家的人不需要調查什麼的,直接希望我死就好了。只是我倒是不知道霍二爺是不是人老了,做事情也糊塗了,竟是找了嶽嘉文這麼一個智障來借刀殺人。他倒是也不想一想,有意思麼?”
這麼多年,端木意的身體並不很好,他來來回回的治療了這麼久,早就已經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久的。
正是因此,身體慢慢衰敗下來的感覺也是有的。
生與死,在他這邊總歸早有計算,因此倒是不那麼讓人難過。
只是想都那些傻逼,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這麼多年,我跟昭陽商社合作,勾搭日本人,我爲的不過是能夠多爲端木家攢一些。端木景毓的性子不善開拓,便是守成都困難,我若是不多幫他攢出一些,將來他拿什麼揮霍?還有阿紫,阿紫是個四五六不知的丫頭。平日裡被寵壞了,不懂事兒,做事情讓人討厭,但是她心腸不壞……”
端木意靠在沙發上唸叨。
顧庭昀靜靜的聽着,也不言說什麼。
他心裡是知道的,若是端木意要說,總歸會說的。
果然,說到這裡,端木意笑了出來:“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意思了,我死了之後,希望七爺能能夠照拂端木家。”
他看向了顧庭昀,微笑:“作爲回報,我會給你一份大禮。”
顧庭昀沒言語,半響,他道:“你所謂的大禮,不會是甘願讓自己被嶽嘉文殺死吧?若是這個,我想這就是可笑,而不是什麼大禮了。”
端木意沒擡眼,他將茶一口飲下,說道:“這不好笑。”
顧庭昀:“……”
端木意:“嶽嘉文我從來都不放在眼裡。”
顧庭昀意味深長的笑,倒是也不說什麼,更不問到底是什麼。
很顯然,端木意也並不多說什麼,他們在這一瞬間也不是有一股子心照不宣的默契,還是真的覺得沒有那個揣測的必要。
顧庭昀淡定道:“不要在安排人接近沈青了,這不妥當。”
端木意的捏着茶杯的手緊了一下,他道:“這件事兒,不用你管。”
“沈青是唐嬌的舅舅,那就是我的舅舅,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但是端木意,我姑且相信你是好心,你想在臨死前爲所有人籌備好。但是真的沒有那個必要。你所做的未必就是旁人想要的。”
一時間,二人倒是沉默下來。
不過端木意很快開口:“你只要答應我會幫景瑜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顧庭昀:“我不能答應你。”
饒是端木意這樣的讀書人也忍不住罵了一個草!
顧庭昀道:“我說過了,你安排是沒用的。當然,若是你的大禮真的讓我覺得夠本,我會答應你的。”
生意人,談得不就是這個麼。
端木意微笑起身:“那你記得今日這話就好。”
他準備離開。
顧庭昀道:“我送你?”
端木意搖頭:“不必了,不過……我記得你說過,你最恨倒騰煙~土的人,是不是?”
顧庭昀頷首,微笑看他:“所以我很厭惡你。”
端木意倒是不意外這一點,他惡意的笑了一下,緩緩道:“若是我這種小魚小蝦你都厭惡成這樣,那麼你們家的那條食人鯊……你不是恨不能他早死?”
端木意上前一步,笑容越發的幸災樂禍:“昭陽商社的掌櫃,你猜是誰?哈好,哈哈哈哈哈!顧庭昀,你真的能大義滅親嗎?你做得到嗎?哈哈哈哈~”
顧庭昀看着面前的端木意,面無表情,隨後垂首似乎陷入了沉思。
端木意道:“你看,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頓了頓,他神情變幻莫測:“你做不到的,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