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噩運的開始
下午三點左右,教師餐廳裡,連服務生都已經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蘇子曾盯着玫瑰手札,幾百頁的手札,已經看完了大半本。她的手心已經是汗津津的了,手汗黏着在了紙張上,翻頁的動作顯得更加吃力。
“‘我不敢相信,姆森的祝福竟然是如此的沉重,我無法負擔那樣的愛情,我也不想讓這套受了詛咒的首飾,留在了小佩羅的身旁。我最後親吻着我心愛的小佩羅,他已經六歲了,有和姆森一樣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眸,再過幾年,他就會長成一個英挺的男人。我只能選擇和他道別。他這陣子,剛開始學會寫字,手裡拿着的正是青之戀,這也是姆森唯一允許他接觸的姆森的祝福中的一件,用了天然青鑽鑲嵌而成的鋼筆。我想從他的手中取走青之戀,但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我知道,他和姆森一樣,都被彩鑽的光芒吸引住了。別了,我親愛的愛人和兒子,我的巴黎之旅,原來只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我的心也碎了...”手札寫到了最後一頁,葉緹娜的文字就像一個被主人扯斷了箏線的風箏,倉促結了尾。
“就這樣沒了,”蘇子曾的心在了最高處時,被猛然一挫,葉緹娜沒有寫明,蘇慶長到底告訴了她什麼。她也沒有寫到後續的一切,包括她回國,包括她和喬初的再次見面,包括她的離奇消失。還有她的情人?是不是就是蘇慶長?
“因爲她死了,死在非洲大陸上,死在了那塊發現了七彩鑽石的大地上,她沒有回到z國,也沒來及寫完這本手札。她的手札是父親在找到她入住的酒店後,從她攜帶的行李中發現的,”佩羅笑得很蒼白,宣佈葉緹娜的消息時,他用了很隨意的口吻。他的記憶中,沒有母親留下來的那一記神情的吻。有的只有姆森在得知葉緹娜離開時的勃然大怒,以及在葉緹娜的消息傳來時。姆森的陡然蒼老。
“當時,我是說在非洲那邊,還有發現其他的什麼嗎?”佩羅的神情淡漠的很,但蘇子曾還是感覺到了他心底深處透出來的絕望。莫名的,她感覺他知道。那個六歲的小男孩。在得知自己母親的死訊時,就埋藏了自己的憂傷。此時的佩羅也是如此,他完美的面容下,也隱藏了讓人看不透的悲意。
“姆森的祝福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你的父親。”佩羅的手上一暖,蘇子曾主動握住了他的手。佩羅不喜歡看人悲憫的眼神,從小就不喜歡。在得知葉緹娜的死訊時。所有的人都用了那樣的眼神看他們父子。包括後來照顧他的叔叔嬸嬸,每個人都用了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眼神,背後卻隱藏齷蹉的骯髒。
他沒有推開蘇子曾的手,她的眼神和別人的又有些不同,悲傷中透着生機。好像是陰了許久的天空,透出來的陽光,像是能穿過時空,一直傳遞給六歲大的佩羅。佩羅想放聲大笑,當時的蘇子曾。還是在了喬初的肚子裡,她還是個遊離的沒有意識的肉胎。她能懂什麼。
蘇子曾的手指,柔軟纖細,帶着女人特有的柔軟。不管佩羅的眼眸中發生着什麼樣的變化,她就是堅持着,輕輕地握着他的手,固執而又堅定的,她沒有因爲他變冷奚落的眼神而放手,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我很抱歉,”蘇子曾覺得她有義務說出這一聲抱歉,如果不是因爲她的母親,還有她的父親,葉緹娜不會離開巴黎。雖然她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蘇慶長或者離開了非洲,然後蘇家開始有了驚人的財富,就算她再不肯相信,她也能夠猜測出中間的貓膩。
“抱歉什麼,”佩羅的眼神幻變着,由了憤怒的青色轉變成了溫柔的淺藍,他用着鼻尖輕觸着蘇子曾。這一次,她沒有往後退。椅子碰觸到了一起,蘇子曾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慌亂一閃而過,她選擇閉上了眼。
佩羅的眼裡的溫柔一點點消退,他看着眸子裡烙下的那個顫抖着睫毛的少女,手扶住了她的臉,驚嚇着不知要怎麼面對這一刻。殘忍的笑容在了他嘴邊揚起,他像是盯着獵物的北非雄獅那樣,盯着眼前溫馴的獵物。
有着花蜜一樣甜美的脣,還有羽毛般的呼吸聲,呼吸停滯住,時間也凝結在了這一刻,佩羅貪婪地吸取着蘇子曾帶來的甜蜜。他早就已經知道,再看了這本玫瑰手札後,蘇子曾會成爲他的囊中物。她對於自己的愧疚,會化成一生一世的束縛,他現在要做的,是讓她的愧疚,轉變成了愛意,致命的愛,然後讓她在了絕望的深淵裡,永世不得輪迴。
玫瑰手札落在了地上,擺在了桌面上的波斯菊落下了幾片花瓣。
教師餐廳外,溫麥雪已經停了許久。她一直盯着那對男女,從中午到現在。佩羅從來沒有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他對蘇子曾的舉止,很自然,就算是他事先已經說過,這一切都是爲了報復蘇子曾,溫麥雪還是興起了一股嫉妒的狂潮。
“蘇子曾...我不會讓你這麼舒坦的,”溫麥雪陰沉着,捏緊了手上的校務通知,惱怒着離開了。
那本玫瑰手札,蘇子曾本想還給佩羅,但他卻決絕了,說是留在她身邊可能更有用些。葉緹娜的絕情已經成了佩羅不可磨滅的傷,蘇子曾也不敢輕易去接觸。因爲這本手札,面對佩羅時,她很矛盾。最初時,她和佩羅的感情,純粹是學生和老師間的關係,走到了後來,因爲杭一邵的緣故,她才嘗試性的和佩羅建立了所謂的戀愛關係。一直到今天下午,她才發現了這個男人和自己之間,再也純粹不了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子曾都有些心神不寧,連帶着上其他課上時,都會走神,大多數時候,蘇子曾都會想着,是否去詢問蘇慶長,關於葉緹娜在非洲發生的事情。這一天的班會上,她正盯着窗外搖晃着的梧桐樹,就聽着旁邊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溫麥雪站在了講臺上,她的手中拿着一份名單,唸到了蘇子曾時,重複了好幾回,都不見她反應。
坐在了前排的於鳳敲了敲她的桌子。凱利女學一般沒有固定的班級集會,班主任更是在重大場合才露次臉,蘇子曾每個學期也就在選課時,才見上一次。
“關於這一次的晉級考試提前的原因,我剛纔已經說明清楚了,蘇同學,麻煩你到前面來,抽取你本次預畢業考試的地點。”蘇子曾聽清楚這段對話時,溫麥雪已經將今天班會的大半內容解說完畢了。
“預備畢業?畢業不是還早麼?”現在纔是凱利女學的第三個學期,爲什麼在第三個學期期中就安排了和畢業相關的考試,蘇子曾帶着這樣的疑問,走了上去。
溫麥雪還是和往日一般,站在了臺前,她的手中有幾十封蓋着玫瑰印章的信封,裡頭寫着學校爲這些女生挑選的相應的考覈地點。
蘇子曾看了看教室裡,已經有一些女學生拿到了信封,不出意料的話,這一學期以後,教室裡會少掉一半左右的人數,因爲通不過預畢業考試而被淘汰。想到了這點,蘇子曾總算有了點危機意識,挑選那幾個信封的手,也開始多了幾封猶豫。
蘇子曾看見了溫麥雪的身前也擱着封信封,不用說,一定是溫麥雪用了自己班長的特權,提前挑選好了一個考覈地點。她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溫麥雪那個信封,毫不猶豫地拿過了那個信封。
“你做什麼?”溫麥雪來不及制止蘇子曾的行動,不滿道。
“你又沒指明我不能選你那一個?”溫麥雪的緊張神色都被蘇子曾看在了眼裡,她更加確信,這個信封裡面的地點,應該是最輕鬆的預畢業考覈地點。
“你確定了?”溫麥雪用着很怪異的眼神看着蘇子曾。
“百分之百確定,”蘇子曾拆開了信封,看了一眼,裡面只有兩張紙,一張是面值一百法郎的鈔票,還有一張寫着個地點,巴黎。
她愣了愣,巴黎,還有這一百法郎是什麼意思?
溫麥雪又從那一堆信封裡拿出了一個信封,從容不迫地拆開,一張面值一百美金的鈔票滑了出來。地點處寫着的是紐約。
“什麼意思?”蘇子曾問了一句,教室裡傳來了議論聲,女學生們都用了很異樣的眼神瞅着蘇子曾。
“看來蘇同學剛纔並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溫麥雪又叫着不同的學生上來抽取信封。每個人都有了不同的地名,有些人抽取的是在了z國國內的城市名,而有些人則是選了例如:日本東京,韓國釜山之類的外國城市名。但大多數都還是亞洲城市,唯獨蘇子曾和溫麥雪兩人,抽了最遠的跨洋跨周的地點。
“我們還真是有默契,全部的預畢業考覈信封中,只有兩個跨洲的考覈地點,恭喜你,幫其他學生分擔了其中的一個,”溫麥雪帶頭鼓起了掌來。
蘇子曾莫名其妙地接受了這一通掌聲,最後還是於鳳轉過了身來,好心地告訴了她:“預畢業考試的內容,就是用你手中現有的鈔票,在陌生的環境裡,生活一個月。通過者,參加最後一年的畢業課程,沒有通過的人,只能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