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老古董們
緊張的連毛孔都要被堵住了的蘇子曾,通體冰冷,她只能是笑着,腦中一片空白。
賓客的不解很快就被不耐煩代替了,一個高水準的拍賣會,包括是展品的擺設,還有是底價的設定,就連是拍賣師的水平,都是要求嚴格。
就算是蘇比拍賣行前期的準備工作和宣傳攻勢做的再好,這件明顯不具備拍賣價值的老舊太師椅,已經讓原先所作的一切都化爲泡影了。
那把價值不凡的龍椅,此時被丟棄在了蘇比拍賣行後巷的一個角落處,幾隻越冬醒來的老鼠正在上頭“吱吱”爬過。
“龍椅”旁,多了隻手,佩羅將手遞給了蘇子曾,微笑着說:“該是中場休息的時候了,交給我好了。”此時的蘇子曾正需要一隻援助之手,所以就算是面對着無數的目光,她還是牢牢地握住了那隻手,然後由着佩羅將自己引下來,他又站了上去。
充滿磁性的男音,在大廳裡響了起來,輕鬆自如,就像是一場即興的報幕:“親愛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美麗的蘇小姐,給了大夥兒一個真正的驚喜。”
他低下了身子,將那個灰濛但依舊鼓囊的灰色坐墊拿在了手上,用力地扯了扯。
杭一邵也看出了蘇子曾之前之後的變化,他雖然很不滿佩羅的“英雄救美”,但對於拍賣毫無頭緒的他,也不敢貿貿然上前,只能是在心裡希望佩羅砸了場。只是佩羅如果砸了場,也就等於子曾砸了場,想到了這裡,杭一邵也跟着糾結了起來。
“如大家所看的那樣,這個坐墊很結實,它的歷史也很久遠,”佩羅還在做着椅墊銷售員似的動作,但由着他表演出來,卻說不出的優雅。看着那些女賓們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要不,讓他下來。我們先開始其他的拍賣?”羅所長此時也無心顧忌他的那張寶貝龍椅的下落,他現在滿腦子想得就是拍賣會快些結束。一個蹩腳的坐墊,越是顯擺,下場越是悽慘。
“但這個坐墊意義遠比它表面顯示的要重大,”佩羅刻意拖長了音。雙手將那個坐墊放回了太師椅上。比起羅所長來,佩羅更像是一個技藝高超的炒作師,他的半路出場,和峰迴路轉的解說。起了很好的渲染作用。
“本世紀四十年代,政府軍聯合蘇維埃政府,全面清剿了日本關東軍在內的精銳部隊。當時率軍出征的鄧,葉兩位將軍...”佩羅的話音隨着戰爭的推進,拉動着賓客們的思路。
那些年齡稍長些的人,都不自禁紅了眼眶,而小一輩的年輕人們。也想象着那個崢嶸的歲月裡,革命先輩們的義勇行爲。
“這個坐墊是葉將軍在戰爭時,送給鄧老將軍的的。世上只有兩隻,另外一隻,現在就在中央軍區裡。陪着z國最偉大的領導人。”佩羅的聲音好比最激烈的一聲拍賣錘,一錘定音。激盪了每個人的心魂。
“天哪!”蘇子曾輕捂住了嘴,驚奇地看着那一個毫不起眼,但此時已經散發出了驚人光芒的坐墊。
拍賣行裡,所有的賓客,包括一臉吊兒郎當的商殷,還有那些在遞送着酒水的接待員,全都停止了呼吸。
拍賣行外,大型喇叭下,那幕源源不斷在放送着的“光牆”旁,近萬人都屏住了呼吸。
“龍椅”之所以成爲龍椅,那是因爲有真龍庇護。但那些死了好幾百年的,根本不可能庇佑現在的z國的真龍,又怎麼能比得上保護了z國半個多世紀,抵擋了無數風浪的“國中巨龍”。
“小老闆,那個墊子,真有那麼大的來頭?”周大根緊張着,詢問起了蘇子曾來。
“鄧老,燈老!應該是真的吧,”蘇子曾也不敢豪言確鑿地下定論,只不過,爲什麼佩羅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近百歲高齡的鄧首長每天都會在這個坐墊上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佩羅還在往下說。
“誰能確保你說的話是真的?”場中,有些人不服着。
誰能保證,佩羅不是一個託,就算是最高級的拍賣場,也會有所謂的托出現,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空口無憑地講述着半個世紀前的故事。
“我說的你們不相信,羅所長又是拍賣方的人,那特勞斯先生說的,你們總該是相信吧?”佩羅也不再做無謂的解說,他恭敬地朝着那個一直靠在了高臺旁,觀察着墊子的佳士得拍賣行的外國客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佳士得的亞洲區首席鑑賞師突然被一名年輕人點了名,他想不通,這名年輕人是怎麼發現他的身份的。既然被發現了,他只能是站了上來。
經了佩羅這麼一提醒,場中還真有幾個人對特勞斯先生有些印象,先前的懷疑聲,又低了下來。
特勞斯先生一上了臺,就褪去了普通賓客的外裳。手中拿起了那個坐墊,仔細觀察起了皮毛和紋路來。
如果是一般的雪熊做的墊子,是不好辨認的,但這種經歷了西伯利亞嚴寒後,特有的厚實皮毛,卻是獨一無二的。特拉斯先生查看之後,脫口而出的是一口流利的z國語,“我可以確定,這款皮具,是蘇聯製品,歷史也確實不短,只是...我畢竟沒有親眼見過那位偉大的領導人的隨身物品,所以我還不能確定。”
這個該死的外國佬,蘇子曾聽着那口z國語,想着這名老外先前刻意刁難的英語,再看看他這個越抹越黑的說法,很是惱火。
“我見過那個墊子,”賓客中,總算是有人再發話了,裘至的奶奶,那個矮小瘦弱的老婦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僅僅我見過,我想溫老頭也會覺得有些眼熟吧,”場中的這兩名年齡最長,人生閱歷也最是豐富的老者互看了一眼。他們的眼中,都閃着不同的光色。
溫老太爺哈哈笑了起來:“老太婆,看來你的記性比我要強些,我第一眼還沒認出來,剛纔才認了出來。”
溫家和裘家作爲老社會下,最早歸順新政府的碩果僅存的老勢力,參加了第一屆全國人民政協,也就是那時候,他們受到了當時的中央領導人的接見。
“我們在公開場合,有幸見到了鄧老,他隨身總是攜帶着一模一樣的墊子。”溫家老太爺回憶着,有些事情,時間過得越久,記憶起來反而越清楚。
“坐墊的補丁,全都是由五星形狀打的,”裘家老太是個女人,對於縫補刺繡方面,倒是比溫家老太爺更加留意些。
坐墊的身份,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但面對這樣的一件拍賣品,它的意義遠比它的價值要更高些。
佳士得的這位亞洲首席鑑定師狐疑着,他心裡也替那個坐墊估過價,太高的價格是不可能的,畢竟熊皮做的一個老墊子,能有多高的價格。
但這也就是z國和其餘國家不同的地方,z國的人民對於他們長壽的偉大領導人,有一股特殊的更甚於古董的愛國情結。
“這個坐墊,要拿下來,”一旁的幾名政府官員開始嘀咕着,“鄧老就是我國的風向標,這面旗幟不能倒。”
“鄧老快百歲了,又一手策劃了國內的多項改革,那個墊子可是有仙氣的,”一些年近古稀的老者議論着。
“說是葉將軍送給鄧老的,葉將軍領兵打日本鬼子的時候,你還小,那個打仗厲害的,你都不知道,那個可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我們蘇家就需要這個氣勢,”常玫教導着常池。
常池手中的高腳杯幾乎要捏碎了,一把不知打哪找來的破舊椅子再加一個讓人完全生不出購買慾望的舊墊子,這些人都瘋了不成。
佩羅的眼神,先是在還帶着驚色的蘇子曾的臉上逗留了下,然後再越過寬敞的大廳,落在了角落裡,那個一臉好笑的商殷身上。
只是一眼,商殷就明白了過來。“瘋子,”商殷先前並沒有接過接待員送來的拍賣牌,但佩羅的那記眼神,應該是要他出面,來拍下那個墊子的意思。
“真是折騰,早知道,就不聽常池的鬼主意,將那把椅子偷出去了。”昨天,常池硬是纏着商殷,叫他找了人手,給蘇子曾的拍賣會,貼點特殊的賀禮。
商殷瞥見了常池氣得在一旁咬牙切齒的模樣。從商殷的角度出發,他寧可拍下那張金碧輝煌的龍椅,也不想拍下具有革命歷史的“偉人坐墊”。
場上,掀起了一陣競價風,佳士得的首席鑑定師立刻被z國人特殊的情愫感染了,一個個不可能的價格被報了出來。
價格原本可能會開出更高的價格,當悶不吭聲的商殷舉起了拍賣牌後,價格總算定了下來。
“兩百萬,”報着對偉大領導人的熱烈的祝福,這個坐墊的價格最後定格在了兩百萬的誇張價格上。這就是z國人,特倫斯看着喜氣洋洋的商殷接過了拍賣品,他眼前的並不是一個墊子,而是一個奔流向前的,巨大的z國的拍賣市場之門,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