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來得很突然,蘇子曾想不到蘇氏竟然在這個時候,就開始接觸拍賣行的事宜了。
拍賣行是從國外傳來的風氣,包括蘇富比和佳士得在內的老牌拍賣行一度壟斷了國內國際的各項拍賣,在九十年代末期,z國才逐漸擁有了自己的拍賣行。蘇慶長當年就是取了蘇姓,取名蘇比,寓意與蘇富比相媲美,也展示了蘇氏往國際領域進軍的決心。
“是蘇比拍賣行?”確切地說,蘇子曾並不清楚蘇氏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真正涉獵拍賣行業,據她向王秘書瞭解的情況來看,“盛世華廈”纔剛竣工,蘇氏在上頭投入的鉅額資金並沒有立刻收回,現在應該還沒有財力操作拍賣行事業纔對,就算真交給常家母女,她們也興不起多大的風波。
“名字應該還沒有定下來,不過你是不是該稍微留神些,畢竟...”裘至停下了話來,眼神看往了另一邊。
杭一邵和費清走了進來,還不等裘至示意,蘇子曾就已經扭過了頭,她先是怔了下,算起來,從上一次的茶吧風波後,兩人已經有近一個月未見了。
鄧珈尼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先前的誤會應該也算是理清了吧,蘇子曾心裡有些忐忑,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杭一邵也沒有主動打招呼,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裘至和蘇子曾捱得很近的兩顆腦袋。
“蘇子曾你現在可出息了,”費清陰陽怪氣地說道,“我還是小心點好,要不然開罪了你,一不小心就要落了個鄧珈尼的下場。”
裘至看了看蘇子曾,也不見她回嘴,蘇子曾則是琢磨着,費清話裡的意思,她怎麼着鄧珈尼了,不就是借了鄧珈尼的名字約了“金牙”幾次。又放了他鴿子,上門鬧事。以及後來的車禍都已經出了她的意料。費清這人還真是小氣,爲了那一巴掌,到現在都還記着仇。
見蘇子曾一直不吱聲,杭一邵更是認定了事情是蘇子曾做的,他心底的最後一點猶豫也消失了。
杭一邵走向了茶吧吧檯。沒有再理會蘇子曾,連視線都未再和她交集。
見了明顯是將她“冷處理”的杭一邵,蘇子曾也很是不滿,比起鄧珈尼對她做過的事情。她那樣的報復,只能算是毛毛細雨,姑奶奶我也是有脾氣的。上輩子受了你十幾年的冤枉氣,這輩子不能再慣着你了。
“到我店裡看看,幫我出些主意,”蘇子曾壓下了心裡的那堵惡氣,在“紅之戀”的反覆抑制下。她已經習慣控制情緒了。
“這陣子不行,就期末了,我前陣拉了好些課程,凱利女學那邊也差不多吧,最近有看到麥麥麼?”裘至死性不改。三句不離溫麥雪。
“凱利是隨堂考的,也就是學完就考試。免得要臨時抱佛腳,大多數課程都是錯開完課的,你的麥麥昨天才剛考覈完我們的烘焙課,很不給面子的給了一個勉強及格。”說起昨天的烘焙課蘇子曾就一肚子怨氣,考覈內容是黑森林蛋糕,也是她第一次上手和麪,結果成果出來後,溫麥雪連吃也不肯吃一口,留了個p字,飄開了,還對外宣稱她昨晚有重要酒宴,不想吃壞了肚子,無端缺席。
“麥麥真是上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奶奶說得果然沒錯,”裘至此時的表情,就似一個化開了的奶油蛋糕,只是糖分明顯過多。
蘇子曾的魔爪伸向了他的袖口,“你袖釦那顆確定是帶了什麼‘獨立’祝福的戀人石,開口奶奶,閉口奶奶,我看就是一破石頭。”
“甭拿我家的老祖宗開玩笑,”奶油蛋糕已經有了往紅糖蛋糕發展的趨勢了。
“成成成,記得我開業那天多送點禮,不成,還是現金實在,ms錢說了唯有現金纔是永恆不變的真理,”蘇子曾將話說得有些大聲,又假意看了看杭一邵的背影,她就不信,他會裝作毫不知情。
杭一邵確實有了些反應,連費清也是往後張了張,“蘇子曾又要使了什麼花招,要不要告訴常池?”
“先不用,打聽打聽,知道了底細後再說,”杭一邵說話時,晃動着茶杯裡的咖啡,今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加得方糖怎麼攪也不見化開,擱在了黑色的液體裡,露出了個很讓人在意的硬角。
和道泉大學正在備考的學生比,凱利女學的寒假要早半個多月,蘇子曾並沒有打算將這小半個月浪費在家裡,最近常氏母女那邊風平浪靜,不過越是這樣,蘇子曾越是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常玫那人,彷彿無處不在似的,冷不丁就會來咬上一口。
“我都說了,老闆不在,你們這些人要怎麼樣才肯停歇,”周大根的嗓門在大老遠都能聽見。
歷來是門可羅雀的菸酒行,還沒正式掛牌營業,居然引來了一羣“客人”,裡面一圈的人手中大多拿着收據、借條,外面一層的人則是來圍觀的。
“我是‘來來傢俱’的,上半年和我們買的幾個酒櫃都還沒有付錢呢,”
“還有我們‘捷航貨運’,一整年的運費也該算算了,”
“半年一年的賬還好意思來討,我們這筆賬都拖了三年了,”
聽着身旁一陣高過一陣的討債聲蘇子曾聽得直冒冷汗,她約莫也試探了下,黑心老闆說他手下的欠債大概有一百五十萬左右,可沒說明這一百五十萬是今年的還是去年的,抑或是三年前的。三年前的賬,光是利息就要不少了吧。
對於被追債,蘇子曾還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正要偷溜開來時,忽又想到,她蘇子曾連死都經了一回,還在乎這些陳年爛穀子的“銀彈攻勢”,好歹,她也要擺出點老闆的樣子,於是她深呼吸一口,擺出了個穩定人心的架勢,中氣十足地說道:“我就是老闆。”
“老闆”兩字纔剛落地,一旁的人的唾沫星子全都往她臉上飛來。
“哎,看着挺機靈的,怎麼是個缺心眼的,”周大根瞥見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蘇子曾,嚇了個夠嗆,一幫酒行的員工也都是奮勇上前,好拉歹拉,將蘇子曾從人羣裡拖了出來。
“你瞎參合什麼呀,”周大根救出了蘇子曾後,將她往店內一塞,再叫人拉下了卷門,室內總算是清淨了些,只是那扇看着就單薄的鐵卷門被拍得吱嘎作響,幾乎變了形,“我們哪還有現錢,你還登高一呼,這不是要被人的口水活活淹死麼。”
“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我們不是還可以從商殷和慕姐那拿錢麼,你忘記啦,商殷就是我前些天帶你去見過的那個黑墨鏡,他很有錢的,開得可是限量級跑車,先還了賬再說。要和合作商家處得好,我們以後纔有好果子吃,”蘇子曾嗔怪着瞄了周大根一眼,還說他是當了十幾年的酒廠管理層,怎麼連這麼個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你確定商殷和愛慕的那個古怪女人出得是錢?”周大根總算知道蘇子曾爲什麼如此清閒了,他不禁有些後悔,都是喝酒惹得禍,才讓他相信了這個生了顆鑽石腦袋的女人。
“說好了是要贊助的,”那顆“鑽石腦”在店內走動着,嘖嘖讚歎道:“商殷說話還真是有眉有眼的,那麼快這些酒就送來了。”一旁裝着幾個大木箱,那幾瓶價值不菲的名酒已經送過來了。
“不只這些,後頭酒窖裡還存了好一些,”周大根扶住額頭,看來蘇子曾還沒搞清楚狀況。
“爲什麼有這麼多,這可要不少錢吧?”蘇子曾覺得有些奇怪了,手還不停地在店鋪裡新換的擺設上東摸西摸着。
“除去這幾瓶鎮店之寶,還有價值一百萬的珍藏酒,是由商殷贊助的,還有你手裡的那塊桌布,店內員工身上穿得制服,門窗簾共價值五十萬,是由‘愛慕’贊助的。”周大根並的腦子可沒有因爲常年被酒水淫侵而生鏽,算起賬來,一清二楚。
“五十萬的衣服布料?”蘇子曾有些反應過來了,她看看周大根身上,一身葡萄酒紅色的合身制服,是仿造了國父的中山服,女員工的則是酒紅色的開叉旗袍,款式和用料都是一流,將酒行的檔次拉高了不少,“慕姐還真是沒有放水,東西都是用了上好的材料,這五十萬很划算。”
“重點不在這裡,”周大根拉出了收銀臺的抽屜,“重點是,我們沒有現錢了,老闆。”
那個刨成了光溜水噹噹的木抽屜,裡頭只擱了幾個硬幣嘎嘣,被周大根的大動作一顛簸,發出了“當個裡叮”的響聲,就好像宣示着一口窮乞丐手裡的新瓷碗,一塵不染。
“他們就拿這些破東西來搪塞我呀,”蘇子曾的“鑽石腦”總算是玲瓏剔透了起來,她無比悲憤地看着那些前一刻還被她鑑定爲做工賣相一流的寶貝傢伙們。
卷門外,人聲依舊沸騰,蘇子曾平生第一次嚐到了冬日的嚴寒,好好的酒行,卻讓她產生了一種置身冰窖的感覺。
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她必須撈點錢出來,無論是用旁門左道,或者是陽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