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坑在這裡等着她呢?
她要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一來是不支持醫院的工作,少不得會被他抓住機會黑她態度有問題,二來,會被他諷刺心虛,進而質疑她那才女的身份不名副其實,可她若是迎頭接下,也不會落什麼好,他照舊有能打擊她的地方,比如,等她辛苦寫完,他卻拉攏旁人一起否認她的成果,那時候嘲笑她的才女之名就更有理有據了,再惡毒一點,搞不好還會從她寫的歌詞裡找出點敏感的東西來往她頭上扣冒子,畢竟眼下環境就是如此,繞是她也無可奈何。
他應該是篤定她確實沒那方面的天分,纔在這方面給她挖坑,讓她騎虎難下,應或是不應都落人口舌,而且,即便她寫的是真好,胡先勇大概率也不會用她的歌,讓她有出風頭的機會,指不定再找啥藉口擋回去。
所以,他這坑挖的倒是夠萬無一失的。
但好笑的是,竟還有人看不清。
江曉麗就單蠢的以爲胡先勇是在故意捧着宋紅果,想給她出風頭的機會,幫她的才女之名傳播的更廣,以此來獻殷勤討好宋紅果,於是,嫉恨又不甘的瞪向她,陰陽怪氣的道,“不知道宋醫生有沒有那個本事自己寫歌啊?可別隨便湊合一首來糊弄大家,就算咱們睜隻眼閉隻眼的,可全廠那麼多人呢,總不能都瞎了吧?”
鄒蘭蘭聞言,第一個忍不住懟了回去,“你有病啊?宋醫生又沒說要寫,你在這裡埋汰誰呢?你有本事,你寫啊。”
江曉麗被下了面子,羞惱成怒的道,“管你啥事啊,人家都沒開口,你多什麼話啊?就你能耐、就你長嘴了是吧?”
鄒蘭蘭挑釁回去,“我路見不平、助人爲樂不行嗎?”
“你……”
楊國華看了眼胡先勇,嬉皮笑臉的和稀泥,“行了,多大點事兒啊,咋還吵起來了?人家宋醫生都沒表態呢,你倆倒是來勁了。”
黃銘也站出來,溫聲打圓場,“往後咱們可是要一起排練節目的,團結爲上,個人情緒都暫且放一放,一切以表演爲重,表演的好了,咱們都能跟着沾光,可要是演砸了,就不止咱們幾個丟人了,醫院在領導那裡也沒臉,屆時,誰擔的起那責任?”
說完這話,還意有所指的看了宋紅果一眼。
這是也來給她施壓了?
徐大志也隨大流的附和了兩句,男同志裡,只王彬沒吭聲,卻也沒敢幫着宋紅果說話。
至於女同志,除了個鄒蘭蘭站在她這邊,其餘的……
劉靜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齊美淑一臉複雜的猶豫權衡,江曉麗則對着她毫不收斂的釋放敵意,她這人緣,還真不咋滴啊。
宋紅果環視了一圈,自嘲的勾起脣角。
這時,胡先勇再次問,“宋醫生的意思呢?”
宋紅果似笑非笑的道,“我屬實沒想到胡醫生這麼擡舉我,真是受寵若驚,只是,讓胡醫生失望了,才女之名我可不敢當,不過就是寫了篇文章登報了而已,那也僅僅是在我的專業範疇內僥倖有幾分經驗罷了,至於旁的才藝……實在慚愧,以前只顧着學習醫學,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培養別的愛好,倒是胡醫生,徐院長把你誇得那麼優秀,想來應該是各方面都很優秀了,不知道你能否即興創作一首,屆時在慶祝活動上大放異彩,給咱們醫院長長臉呢?”
只允許他給自己挖坑,她難道就不會挖回去了?
果然,胡先勇聞言,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僵住了,他反應倒也快,立刻道,“宋醫生太謙虛了,你那才女之名,可不是我說的,是咱全院所有人的共識,誰不知道張院長對你青睞有加?背後誇過你好幾回了,對你寫的文章讚不絕口,現在見報的雖然只有一篇,可我聽說,你還寫了好幾篇投稿了,日後肯定也能發表出來,據說也都是很有影響力的刊物,若這都不叫才女,那我真不知道啥樣的才華配得上才女之名了?”
這是非要給她安一個才女之名啊,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捧殺不就是這樣嗎?先把她給擡得高高的,等跌下來的時候才能摔個粉身碎骨。
真是用心險惡啊。
宋紅果心底冷笑着,面上不動聲色的道,“不是我謙虛,實在是胡醫生把我捧太高了,我實在承受不起,而且,你說的那些也過於片面,無非就是寫幾篇文章而已,僅僅是我在工作上有幾分淺陋的見識而已,那不該是一個醫生的本分嗎?不斷的上進學習,追求更高超的醫術?有餘力的情況下,把自己的經驗知識傳達給別人,這不都該是咱們做的嗎?怎麼到了胡醫生嘴裡,好像我這麼做就是爲了給自己弄個才女的名頭沽名釣譽一樣……”
胡先勇勉強笑着道,“宋醫生誤會我了……”
宋紅果打斷他的話,“誤會不要緊,那現在當着大家的面,咱們說開了就好,我真不是什麼才女,也從來沒想過去當才女,倒是胡醫生,覺悟高,醫術好,還多才多藝,聽說吹拉彈唱的,無所不能……”
這話說的,好像胡先勇是個賣藝的。
胡先勇自然也聽出味兒來,心裡惱火,面上還得笑着道,“宋醫生過獎了,那都是大家擡舉我,我可當不起……”
“胡醫生都當不起,那我就更當不起了。”
宋紅果態度堅決,讓胡先勇原本以爲十拿九穩的小算盤眼瞅着就落空,他不由掃了楊國華一眼,楊國華心神領會,插科打諢一般的道,“哎吆,寫歌多露臉的事兒啊,你們咋還都往外推呢?不知道的還以爲讓你們去衝鋒陷陣,要不我來寫?我出這個風頭行了吧?呵呵呵,就是到時候寫的不好,你們別罵我。”
黃銘笑罵道,“你還是算了吧,從小寫作文就沒及格過,還有臉寫歌?那寫出來的歌,我們就是敢唱,也沒人敢聽。”
徐大志也跟着取笑了兩句。
氣氛總算沒那麼僵了,誰知,江曉麗這時酸溜溜的道,“宋醫生這麼百般推脫,其實是因爲寫不出來吧?甭管是不是才女,都會給自己抹黑,畢竟你寫的文章可是能上國家級報紙的,現在不過就是寫首歌,又不是去帝都給領導們表演,就是在咱廠唱一唱,你還推三阻四的,呵呵,可能我小心眼兒吧,我都忍不住要想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