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子衿剛纔的感動瞬間沒了,他對四個熊孩子怒目而視,“你們還有臉說,連話都說不明白,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穆揚靈輕咳一聲,勸道:“他們話雖不好聽,心卻是好的,你就別跟他們生氣了。”
範子衿哼了一聲,算是放過,他瞥了小安一眼,怒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上藥,是不是還要爺求着你們?”
四個孩子立刻一窩蜂的往外跑。
穆揚靈看看範子衿,又看看小夏氏,追着孩子們走了。
“傷哪裡了?”穆揚靈追上幾個孩子連忙扯了他們問道。
四個孩子動作一致的摸向屁股,虎頭和小獅子只是揉了揉就揮手道:“沒事了。”
文謖仔細感受了一下,也搖頭道:“好像不怎麼疼了。”
四人一起看向小安,虎頭和母親解釋道:“小安被揍的最多。”
小安捧着屁股不說話,三人立刻嘻嘻哈哈的擁了他進屋上藥。
穆揚靈抽了抽嘴角,等到裡面動靜停止了才進屋,也不問事情的起因,直接警告他們道:“最近你們都要跟着小安父親,所以你們最好老實一點,要是再闖禍我也救不了你們了。”
“四嬸,我們沒惹禍,只是父親不滿意我們做的文章而已。”小安轉了轉眼珠子,小聲道:“四嬸,晚上你幫我們看看文稿吧。”
穆揚靈猶豫道:“你讓我看內容還可以,要是看寫法我可指導不了你們……”
小安已經開始制藝,這東西她曾經跟着小熊學過一段時間,最後稀裡糊塗的都還回去了,齊浩然壓根就不給她學了,說她又不考科舉,學制藝幹什麼?
所以在文章上她對孩子們的幫助還真不大。
小安卻高興道:“就是看內容而已,四嬸,你別管我的寫法和文采怎麼樣,你就看內容,覺得是否可行,你會支持我嗎,如果有一天我將內容公佈,皇伯伯,我爹和四叔會不會把我打殘。”
穆揚靈驚詫,“你寫的什麼內容這麼兇殘?”
小安嘿嘿一笑。
穆揚靈晚上就知道他寫了什麼東西,她沒想到小安會是第一個在法律上主張人人平等的人,她覺得就憑這先進的思想,就算小安一輩子一事無成他也能名留青史,被後世子孫銘記。
穆揚靈激動了,不知道史書上會不會添上一句,榮親王妃穆氏曾批閱過此文。
穆揚靈光想就樂了,高興的在牀上打了兩個滾。
齊浩然不堪其擾,直接把人抓過來固定在懷裡,問道:“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趕緊睡覺了,還有,爺都沒有把公文帶回屋看,以後你也不許在屋裡看稿件,都回到家裡還不看我!”
穆揚靈就把文稿放到他眼前,“這是報館的稿件嗎?這是你侄子和你兒子的文章,子衿把這四篇都給斃了,讓他們重新寫呢。”
穆揚靈看了看牆上掛的鐘錶,同情的道:“這時候估計還熬夜呢,明天還得早起進宮,真可憐。”
“看他們的文章你還能看這麼樂?”齊浩然邊翻邊道:“子衿可是與我說了,四個孩子的文章都有不小的問題,特別是小安,膽子太大。”
齊浩然此時也一目十行的把小安的文章看了個遍,嘆氣道:“難怪子衿要生氣,這要是擱在別人家,小安非被打斷腿不可。”
穆揚靈把文稿搶回來,哼道:“那是因爲你們見識短,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這一天終究會到來的。”
“不錯,”齊浩然枕着手優哉遊哉的道:“這一天或許會到來,但爺一定看不着,也許得幾百年以後,甚至是千年以後。因爲爺知道,誰要是這時候腦子燒了提出權貴與平民律法上平等,那誰就得死,要是爺和大哥提出來,那大齊就能像大週一樣永遠成爲歷史。”
齊浩然好奇的湊到穆揚靈面前問,“你不總說合適的纔是最好的嗎,你覺着小安提的事此時合適嗎?”
穆揚靈驚奇的看他,齊浩然竟然會想得這麼深?
齊浩然鼓臉,“你這是什麼眼神,合着爺就不能英明神武?”他嚴肅的看着穆揚靈道:“幸虧子衿警醒,要是這文稿不小心漏出去,你看這天下翻不翻。”
齊浩然盯着穆揚靈道:“誰都不會相信這樣的文稿是十一歲的小安寫的,他們只會懷疑是子衿指使,到時候子衿怎麼死的我們可能都不知道,阿靈,你得看緊幾個孩子,不該往外漏的事一丁點都不許往外透!”
穆揚靈輕咳一聲,小聲道:“小安也沒說立即就人人平等啊,先稍微縮短一下雙方的距離,再徐徐圖之嘛,只要我們不說誰能想到我們是奔着那個目的去的?”
齊浩然從牀上坐起來瞪她,“嗬,你膽子更大,奔着人人平等去了,還有,這是你跟幾個孩子的目的,可不是我的,更不可能是子衿和大哥的。”
齊浩然躺下又爬起來瞪她,“人人平等,那爺還當什麼王爺?你還當什麼王妃?我不答應!”
穆揚靈縮着脖子窩在牀前,小聲道:“你不是說這得幾百年後嗎,到時候我們都塵歸塵,土歸土了……”
“以你和孩子們這勢頭,你確定這事真是幾百年以後?”齊浩然盤腿認真的與她道:“阿靈,你可得時刻記住,待小豹子和寶珠再大一點我們就去遊山玩水的,幾個熊孩子闖的禍你不許摻和。”
齊浩然知道,要是穆揚靈不參與進去,幾個孩子沒人鼓勵,他和子衿隔三差五的打擊一下說不定能把這事壓下,要是阿靈在一旁鼓勁兒,那他和子衿做再多也是白用功。
穆揚靈舉手發誓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遵守諾言,看緊幾個孩子,決不允許他們闖大禍。”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改革的血腥,每一次變革都需要無數人的鮮血去填。
穆揚靈是想未來更好,但並不會爲此犧牲家人,她是要在自家過好的基礎上爲後人創造更多的機會,讓百姓過得更好。
而不是犧牲家人爲天下萬民。
在這一點上她有些自私,卻無比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