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人早就睡下了,聽到敲門聲,家丁就抄起棍棒守在門口,高聲問道:“誰?”
徐守土凍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哆哆嗦嗦的喊道:“我,你家大少爺,趕緊給我開門。”
家丁將門開了一條縫,看見身上披着被子的少爺,“哎呦”一聲,連忙把門打開,“大少爺,您怎麼連夜回來了?”
徐家頓時全都動了起來,將人拉進去,又是暖爐,又是熱水熱湯的伺候,是個衛兵也被安排到另一邊去休息。
徐士也穿了衣服起來,看見大孫子連夜趕回來,眉頭緊皺,問道:“興州府陷了?”
徐守土搖頭,嘴巴一個勁兒的抖,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們雖然坐在馬車裡,還有暖爐,又披着被子,但那風好像是無處不入,吹得他們骨頭都生疼生疼的。
徐士就瞪眼道:“沒陷落你們跑什麼?等到天亮你們會死啊?這樣的天氣,就是一頭熊都能凍死。不對,這麼晚了,你們是怎麼進城出城的?”
徐守土的爹孃也跑來了,他們早就注意到一旁的吳進了,徐守土也光棍,他說不出話來了,直接就看向吳進,示意他解釋。
吳進比徐守土還不如,他下車進門都是衛兵半扛着,他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種苦,但他肩負重任,所以就抖抖索索的問道:“徐老先生,守土說您有一把十石的弓?”
徐士皺眉,點頭。
吳進眼睛一亮,期望的問道:“那不知那弓是否還在?”
“就在堂屋上掛着,”徐士不耐煩的道:“小後生,這和你們深夜逃回來有什麼關係?”
“爺爺,我們可不是逃回來的。”
“老先生,求您救救興州府的百姓吧!”
兩人的話音同時響起,不過徐守土是不悅,吳進時高亢的請求。
徐士神經病一樣的看着兩人,很認真的道:“我是很想救,可我手無縛雞之力……”
“只要您貢獻出那把弓就行……”
徐士盯着吳進問道:“不要告訴我,興州府有人能拉得開十石的弓。”
要知道古往今來也只有隋朝名將長孫晟一人能拉得動十石的,袁將軍算厲害的,但也只拉得動八石的,而且只是拉得動,並沒能搭上箭。
“不知道,但總要試一試,”吳進眼巴巴的看着徐士,道:“老先生,穆姑娘要是拉得動十石的弓,那興州府就有救了。”
“姑娘?”徐士臉上激動的神色收了起來,悵然的問道:“是個姑娘啊。”
“老先生別看她是姑娘,她的力氣可大了,扛着兩頭野豬都不帶喘氣的。”
徐士對此說法表示懷疑,但他並沒有和他們打嘴仗,只是轉身叫人將堂屋上的弓給取下來。
管家就小心的問道:“老爺,那箭要不要取出來?”
“箭?”
“老爺您忘了,就是當初那位大師給弓配了一盒箭,說是給您的搭頭。那盒箭一直放在庫房裡沒動呢。”
徐士抽抽嘴角,揮手道:“去拿來吧,一併帶上。”都十八年了,誰知道還能不能用?徐士本來就對那個弓箭手沒多少信心,此時也不急切了。
箭被找出來,打開盒子一看,箭頭竟然還蹭亮蹭亮的。
徐士讓人給換了一匹馬,又給車裡加了兩牀被子,就讓人將吳進給駕進車,然後自己也爬了進去。
管家一愣,心裡頓時哀嚎起來,老爺又犯渾了,念頭才閃過,管家嘴上也哀嚎起來,一把抱住徐士的腿,“老爺,您可不能去啊,這大冷的天,能凍死人的。”
徐士輕輕地踢了踢他,怒斥道:“滾邊去,前線的將士都還在打仗,他們都不嫌冷,我怕什麼冷?去把那些衛兵叫出來,我們這就走。”
隨着管家的一聲哀嚎,整個徐家都亂起來了。
此時,金兵的營地裡也一片混亂,眼睛受傷的士兵清洗過後依然痛得難受,睜開眼睛只能模糊的看到前方很短的距離,受傷的人數過多,這讓他們作戰的兵力下降了很多。
而京兆府也傳來了命令,命令徒單明天無論如何要逼興城關的人發出求救信息,該死的漢人竟然攻陷了武關,現在圍到了京兆府城下,而他們的援軍遲遲不到。
徒單咬牙道:“讓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全部上陣,無論如何要攻上城樓,就算不能拿下興州府,也要逼得他們傳出求救信號。”
穆揚靈睡得很熟,醒過來後心情還算愉悅的洗漱,並將頭髮給綁起來,穿着輕便的衣服,出去和將士們盤腿坐在地上吃着肉包子。
一個老兵高興的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的肉包子。”
旁邊一個百戶就笑道:“這場仗要是打贏了,我回頭請你吃一個月的肉包子。”
“軍爺,這可是您說的。”
穆揚靈吃完包子拍拍手就上了城樓,穆石早站在那裡了,正和他的幾個手下在說話,看到女兒過來,穆石就招招手,“阿靈,快過來看看,你昨天晚上潑出去的水全結冰了。”
穆揚靈走過去,伸手出去摸了一下城牆,冰冷而滑膩,微微一用力就是一手的冰渣子。
“他們的雲梯只怕不好搭了,到時候我們的人手一扳,這雲梯就能扳倒,還能扯下其他的雲梯。”
穆石就下令道:“找個膽子大,勁兒也打的,到時就蹲在那裡,等人爬到一半再扳倒。”
話音才落,斥候就來彙報,“穆千戶,金兵已在十里外了。”
“叫人開始準備。”穆石扭頭問女兒,“吳進還沒回來嗎?”
“沒有,不過我估計應該也差不多了。”
估計差不多到的吳進剛進城門就被家裡的人給抓了,那是個衛兵跑了一天,加上凍了一晚上,根本不是人多勢衆的知府家丁的對手,只抵抗了一會兒就一塊兒被抓了。
徐士吹鬍子瞪眼的也被一併抓緊了知府府。
吳善才昨天已經把自己的嫡妻和孫子及兒媳婦給送走了,又給了庶子一些財物,讓他帶着他姨娘走另一條路逃,沒辦法,胡人太兇殘,還是分開走好。
本來是打算一家子一起逃的,但嫡長子不走,他只能再留一個晚上,無論如何要把他給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