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的族長蹙眉,“那也應該去找你姨父,讓他來找我們開祠堂纔對。”
範子衿情緒低落,身上隱隱泛着絕望,“姨父,姨父他,他早幾年就將吳氏的孃家侄女接到了府裡,我怕他不答應,畢竟,當初,他……總之,求求表叔了,大表哥雖然不在京中,但他如今畢竟是齊家官職最高的,族中有什麼事也從未推託過,雖然不知這法子成不成,但好歹是一條路子,只求表叔們給大表哥這一線生機。”
範子衿雖然說得含糊,但在場的兩人全都明白他的意思,齊豐偏心眼偏到了天邊,之前是想將吳氏的內侄女說給齊修遠,齊修遠在京兆府娶了親,又過了皇帝的明路,他們又將主意打到了齊浩然身上。
齊家族人也很看不起吳氏,就算現在吳氏的發展不比他們齊氏弱,他們也不認爲有再和吳家結親的必要,和吳家的親事有一門就足夠了。
本來族老們還想從中說和一下齊豐和齊修遠父子倆,讓他們別把關係鬧得太僵,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但兩年前齊修遠攻進京兆府,被人誣陷造反時,齊豐想也不想的放棄行爲顯然將父子倆的關係推到了冰點。
也因此,兩位族老相信了範子衿的說法,真要去找齊豐,說不定齊豐還真就能幹出不讓兒媳上族譜的混賬事來。
畢竟齊修遠已經昏迷不醒,可能就醒不過來了,齊豐未必願意放棄齊浩然的婚事來冒險救齊修遠。
兩個族老對視一眼,見範子衿眼睛通紅巴巴的看着他們,到底嘆息一聲,道:“我現在就去找齊豐,老三,你去通知族裡其他人,讓他們到祠堂來。”
範子衿就感激的抹一把淚,“多謝兩位表叔。”
齊家族長齊善只是齊豐的族兄,兩年前才取代齊豐成爲了族長,這也是齊豐當年往作死的道路上一路奔去的後遺症之一。
當時齊修遠對於父親放棄他的行爲並沒有表示不滿,該給的節禮年禮還是按時送到,只是才過完年齊氏各家家主就要求換族長,認爲齊豐身爲朝廷命官實在太辛苦,還是讓兄弟們幫忙分擔一下比較好。
而召開大會,大家一投票表決,發現只有兩家硬着頭皮站在齊豐那邊外,其他人都屬意換族長,因此,齊善就取代齊豐上位了。
齊善能坐上這個位置,後面站的是齊修遠,這是個公開的秘密,這也是齊修遠敢撇開父親在京兆府成親,並給弟弟說親的底氣。
齊豐是能掌握他們的婚姻,但齊豐頭上還有整個齊氏家族,除非他能放棄家族,不然他就得受制於人。
雖然知道齊善會幫他,但該做的戲還是得做,範子衿很狼狽的坐在祠堂外的正廳裡,這是齊氏族人商量重大事情的地方。
過來的人看到範子衿這個悽慘的模樣全都大驚失色,他連着騎了二十天的馬,頭髮油膩而散亂,臉色蒼白,嘴脣爆裂,眼中帶着絕望,渾身散發着“我親爹要死了”的悲傷痛苦絕望,偏他看向他們的眼神中又隱含着希望,別說齊氏的族人,就是跟在範子衿身邊熟知內情的研墨都差點以爲大表公子真的身受重傷要死了,就指着沖喜那一線生機呢。
所以過來的家主都交頭接耳微微搖頭,他們不好意思去問範子衿具體的情況,就只能問研墨。
研墨從小跟着範子衿,口才沒的說,他悲傷的將齊修遠受傷中毒的過程描述了一遍,然後重點突出齊浩然爲了兄長沖喜的決定,並且暗示了齊修遠若是出事,西營只能仰仗齊浩然的意思。
本來正猶豫着爲了救一瀕死之人而得罪齊豐是否值得的部分家主瞬間堅定了立場,既然齊修遠死不死,這齊家最有權勢的依然是齊家兄弟,那他們何必再糾結,幫一把就是了。
齊修遠沖喜之後活過來了,繼續暗中掌握齊氏,自然會念着他們的好,死了,西營歸齊浩然,最有權勢的還是他們那邊,以齊浩然的性格,他們幫了齊修遠一把,他也會記住他們的情,可要是此時落井下石,以齊浩然睚眥必報的性格,他們今後只怕不得安寧了。
因此,在齊豐和齊善還沒來的這一段空白時間裡,大家不約而同的拿定了主意。
一直暗中觀察的範子衿不由鬆了一口氣,幸虧他藉口事情緊急必須立刻上族譜,連吉時什麼的都顧不上了,不然只要給這些老傢伙多一些時間,他們只怕就又要猶豫不決了。
才思及此處,齊善就帶着沉着臉的齊豐進來了。
齊豐一進門就沉沉的看向範子衿。
範子衿的眼淚立馬就出來了,他撲上去一把抱住齊豐的大腿,哭嚎道“姨父,您救救大表哥吧,他今年才二十三啊,連個孩子都沒留下……”
族裡其他人聽了,心中也不由一傷,是啊,齊修遠還這麼年輕,連個孩子都沒留下呢,有的心地較軟的,甚至還紅了眼圈,上前道:“二哥,子衿這孩子受了大刺激,又一路飛趕回來,見着你難免有些失態,但他說得對,修遠年紀輕輕的,連個孩子也沒能留下,趁着還有一線生機,就給浩然夫妻上族譜,給他衝一下喜吧。”
“胡鬧,”齊豐甩袖道:“從來只聽說過舉辦婚禮沖喜,沒聽說還要上族譜沖喜的,既然要衝喜,你們在京兆府給浩然娶一個不就行了?”
“可姨父,齊家的祠堂在這兒,當然得回來上族譜,”範子衿滿臉茫然,“這沖喜沖喜不是連套的嗎?我們請來的大師說,須得上了族譜纔算是完成沖喜啊,不然才舉辦婚禮,大表哥根本醒不過來。”
是啊,誰家沖喜不是連着上族譜?
範子衿抹着眼淚道:“現在婚書有了,浩然表弟也已經娶妻,就只差上族譜了,姨父,還是趕緊開祠堂吧,越早寫上去,大表哥得到的生機越多。”
齊豐青着一張臉不說話,前兩天聖上將他留在御書房,暗示了一下齊家可以和秦相秦家結爲親家,他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皇帝暗示的是齊浩然的婚事。
能和秦相結爲親家,就算只是庶女他也甘願,這兩天幾乎是一下衙他就去找秦相,但秦相不知是真忙,還是不樂意這門親事,一直藉口忙碌避開。
可誰能料到,齊浩然那逆子竟然和齊修遠一樣在京兆府娶親了,這是完全不把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