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會議並不算重要,井寧也不過是正好有事找今天主持招標會議的王副總,因此纔到會議室來轉了圈,剛和王行明說完話,他目光一頓,就看到了路董,兩人目光一對,互相點頭示意。
雖然祁董沒有指示,只是他作爲特別助理,一向自詡很用把我boss的心理,因此,就算祁董沒有直說,他還是很關注路氏和自家公司的合作,今天路氏有參加會議,他也知情的,只是他不知道,這麼一個改建的小工程,路董竟然也親自到了。
難道說,路董對這個工程很在意?還是說,路董對於和祁氏的合作都很在心?
井寧心裡思忖一番,轉身上了樓。
等到井寧裝作不經意地提到今天路董也到了,boss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驚訝,隨意又沉下臉來。
井寧早就有感覺,這兩人這幾天肯定是在鬧彆扭了。他略一考慮,輕聲問道:“我要不要和王行明打聲招呼?”
“不用,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祁董神情嚴肅認真,輕哼了一聲,“難道我們還要暗箱操作不成?!”
井寧默默地看了自家boss一眼,實在不好意思提醒對方,他已經暗箱操作了不止一次……
今天的招標會議,路澄其實不必要親自參加,左右不過是一個祁氏一幢老辦公大樓的改建工程,工程時長短、費用少,正好讓路氏多一個小週轉。本來今天來狄遠民來參加就完全夠了,可路澄想到已經故意避開她好幾日的祁承澤,心裡一動,便想來祁氏看看。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祁承澤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回他的公寓了。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公寓裡呆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也回了路宅。
祁承澤這次似乎擺明了態度堅定,路澄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因此,看到井寧後,她便靜觀其變。直到看到會議進行到一半,祁承澤板着臉走進來坐在了一旁,她才微微鬆了口氣,甚至有閒心笑看了他一眼。
按理,這樣的會議祁董並不需要出面,而路澄對上井寧特意望過來的含笑的目光,心裡又鎮定了許多。
整個會議進行時,祁承澤都沒有看過來,倒是路澄,時不時地睨他一眼,心裡隱約有點點甜蜜。
她有多久沒有這種悵然若失又期待歡欣的心情了?呵,愛情這東西,就算她並不歡迎,卻仍舊不合時宜地徑直破土而出,真是件令人煩惱的事情呢!
會議進行到一半休息時,路澄接到了路遙的電話,她朝一旁陪同前來的鄭副總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會議室。
祁承澤雖然故意沒有往路澄那邊看,可似有若無地一直關注着那邊,會議中途休息時,前來參加會議的幾個公司代表都紛紛過來和他打招呼,他多看了眼那個自稱路氏鄭揚據說是路氏新任的副總經理的男人,對於這個男人過於年輕的年紀有些不太滿意。
這麼年輕,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能有什麼能耐?像路氏的狄總那樣,年紀能當路澄的爸爸,這樣纔對啊!
祁承澤心裡不高興,目光一轉,見路澄不但沒有上來和自己打招呼,反而出了會議室,心裡便又涌起了一股無名火。
幾天沒見,她就沒有什麼話和自己說嗎?
“祁董,不知今天中午有沒有榮幸邀您一起吃個便飯啊?”前面某個建築公司的美女副總嘟着紅脣,翹着紅豔豔的手指賣弄,可惜祁董根本沒有注意,倏地起身就往外走。
井寧心裡暗歎,看着面前一羣神色各異的人,揚開笑容一一招呼。
如果要使美人計,至少該先打聽清楚祁董的口味吧?妝這麼濃,一親上去就是滿口的化學劑吧?
咦!想想都噁心!
祁承澤避開人羣,左拐右拐就看到了依靠着牆壁正在打電話的路澄,他頓住了腳步,就這麼站在她神後續,靜靜地聽着她說話。
“遙遙,真沒事。你別聽李嬸的話,她是大驚小怪呢。”
路澄的聲音含笑,和她妹妹說話時格外溫柔。祁承澤心裡又有點不平衡,怎麼對他就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呢?
“好好,我都聽你的,我真約好醫生了,等一會兒就去醫院,不過是一個小手術,你不用特意回來。真的,最多住院觀察一、兩天,很快就沒事了。”
祁承澤神情一肅,倏地站直了身體。
什麼意思?
“你想想你姐姐原來是學什麼的啊?整個醫院都是我認識的人呢……你別擔心,我沒有拼命工作不顧自己身體,我愛惜着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行,你好好讀書,你姐姐現在能幹着呢,到年底你好好查自己的分紅可別嚇到。”
路澄在那頭和妹妹說着話,她背後的祁承澤已經變換了好幾次神色,最後,卻是沉着臉腳步沉重地偷偷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想,倘若人真的有所謂剋星,他應該已經遇上了!
井寧接到boss電話時,正從會議室裡艱難地擠出來:“什麼?”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聽清楚。
“我說,你和王行明說一聲,這個項目,交給路氏。”
井寧覺得自家boss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咬牙切齒,他猶豫了二秒纔回到:“好。”
雖然boss自己打電話給王行明王副總會更有效果,但是既然boss不想出面,那麼自己來也一樣,到時候在路董面前好好討討人情。
話說,纔多久前啊,boss不是還斬釘截鐵地說不能暗箱操作嘛……
“對了,下午的會議挪到明天,嗯,明天下午,或者後天。”
掛電話前,祁承澤又補了一句,井寧一愣,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不是吧,定了一個星期的會議要改期?那些各地分公司的總經理可早就到h市了啊?!
會議結束,接下來就等遞招標書了,路澄本來就是來走個過場,差不多時間就走了。
她前段時間腹痛、腹脹,檢查出來後發現是胃裡有個肉瘤性的息肉,通過內鏡切除就可以了。從前她並沒有這樣的毛病,估計是最近飲食不正常,加上接受路氏後壓力太大的緣故。如今路氏漸漸走上正軌,她的息肉不算小,消化內科的朋友便勸她早點手術切除,她想了想,便定了今天手術,就當給自己放兩天假吧。
她本來打算在門診病房手術後當天就走,可因爲她的息肉較大,創面較廣,怕術後出血,硬被安排了兩天住院,原本是要三天的,同樣被她硬是縮短到了兩天。
雖然需要全身麻將,可因爲並不算大手術,她並沒有通知其他人,自己進了門診的內鏡手術室。
祁承澤是在路澄剛被推進手術室時到z大附屬醫院的。
他知道路澄肯定是在這個醫院,只是打聽她的住院科室費了一小會兒工夫,沒想到路澄動作那麼快,一到醫院就開始手術了。
他一個人站在內鏡手術室外,心裡頗爲懊惱。
早知道就跟着路澄過來了,也不至於讓她一個人進了手術室!
手術很快就結束了,路澄閉着眼躺在行動病牀上,祁承澤心裡一緊,飛快地上前握住了她略冰的手。
陪着出來的醫生好奇地睨了他一眼。
路澄明明說沒有人陪的,可這人看起來可不就是病人家屬嘛。
好奇歸好奇,現在也不是八卦的時候。主治醫生和護士一起把路澄推到了旁邊的急診病房裡。
“就住這裡?”祁承澤拉着路澄的手沒放,皺着眉打量這個普普通通的六人間病人,目光在看到對面的男性病人時,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行,我們要換病房。”
“請問,您是病人的家屬嗎?”主治醫生是路澄的學長,大大的口罩下,脣角正勾着。
祁承澤抿了抿脣,低頭看了眼因爲麻醉沒退而陷入沉睡當中的路澄,點了點頭:“是。”
“那你想換哪裡?”主治醫生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這裡沒有單人間了。”
祁承澤皺着眉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五分鐘後,仍舊沒有醒來的路澄已經躺在了vip病房,單獨的會客廳,高檔的電視、冰箱、微波爐,單獨的陪護牀,祁承澤繼續皺着眉看了一眼。
差強人意。
路澄是單獨一個人來的,此刻祁承澤便作爲家屬,仔細把注意事項給記下來,等醫生護士都走了,他才坐下來,握着路澄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輕輕摩挲。
他看着臉色略顯蒼白的路澄,微微嘆了口氣。
他想,他真的是徹底輸了,連渣都不剩了。
這樣偷偷摸摸、眼巴巴地跑來,不管不顧地幫她安全好所有的事情,任勞任怨到連他自己都唾棄。
不過才三天而已,忍着三天沒有回公寓,沒有和路澄聯繫,才三天就受不了了,知道路澄就在公司裡,想着她就在那麼點距離的地方,便忍不住跑去看她一眼,想到路澄一個人在醫院手術,心裡就疼得快窒息,什麼都扔下來偷偷陪着,甚至沒敢事先給她打個電話,就怕電話過來拒接,或者被冷冰冰地拒絕探望。
他可以在路澄面前故作冷淡,心裡卻知道,他其實受不了路澄一個冷眼。他可以自己故作瀟灑,轉身離開,心裡卻知道,他其實受不了路澄不聞不問。
這三天,他過得非常不好!可多少是他自找的……
祁承澤的目光在路澄和點滴瓶上游移,重重地嘆了口氣,一低頭,就對上了路澄有些迷糊的目光,他心裡一緊,有些緊張地抿了抿脣。
路澄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腦袋才反應過來,她有些驚訝地開口,聲音還有些低啞:“你怎麼在這裡?”
祁承澤不知道該說什麼回答纔好,心裡一半是緊張,一半卻是尷尬。
還是人睡着了他更坦然……
路澄見祁承澤沒有回答,卻淺淺地笑了起來:“謝謝你……”
雖然只是個小手術,可一醒來就能看到有人一直陪着自己,還是讓她覺得很溫暖。
“沒什麼好謝的。”祁承澤皺着眉,不敢看路澄的眼睛。剛纔他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可如今人醒了,他卻覺得懷裡的東西又燙又咯人,想伸手拿出來吧,又有些膽怯。
可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嗎?他等了那麼久,準備了那麼久,還能再找一個路澄如此虛弱又急需人陪伴的時候了嗎?
祁承澤咬咬牙,毅然地從懷裡摸出一個天鵝絨的小盒子來,低着頭,一手託着,一手打開。
“這是我從b市回來後就買好的,一直放着沒有機會拿出來。”祁承澤彷彿是用盡了力氣,也沒敢擡頭看路澄驚訝的神情,自顧自地說道,“我只剩一個親人,感情上便更慎重,這麼多年,只遇到了一個你……如果你願意,我承諾,這一輩子,榮辱與共、風雨同舟。你考慮一下,我先出去叫護士。”
祁承澤飛快地看了所剩無幾的點滴瓶一眼,把放着戒指的盒子隨手放在牀頭櫃上,起身就飛快地走了出去。
路澄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完好的一隻手上似乎還帶着祁承澤的手溫,此刻慢慢輕撫在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口,脣角浮現了淡淡的笑意。
她剛纔似乎看到祁承澤紅了耳朵,他,是在害羞嗎?
她其實很想說,祁董,點滴打完了,牀頭按鈕呼叫護士就行了,不需要出去喊的……
祁承澤出門喊人,護士進來羨慕嫉妒恨地睨了路澄一眼,伸手拔針。
“你輕點!”祁承澤見那個年輕護士似乎挺粗手粗腳,忍不住又皺眉提醒。
路澄輕笑了一聲,迎着護士瞪人的目光,脾氣很好地呵呵笑:“沒事,我不怕痛。”
等到護士拎着點滴瓶和針管走人,路澄才解釋:“以前實習就認識的。”
祁承澤摸摸下巴,這才知道自己枉做惡人了……
他有些尷尬地轉頭:“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買。”
說完他有倏地轉頭,目光一頓。
牀頭櫃上,他剛纔放了戒指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物了。他心裡一頓,目光一下子落在路澄的手指上。
剛纔路澄打點滴的是左手,而現在,右手無名指上,赫然多了一隻他很眼熟的白金戒指。
路澄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心裡也有點點羞澀,可還是舉起來給他看:“大小剛好呢。”
祁承澤只覺得心底一絲絲甜意冒出來,翻騰着、洶涌着往上冒!他當然不會告訴路澄,這個戒指是他定做的,後來還趁着路澄半夜睡着量了她右手無名指的大小,又拿回去修改了。
路澄見祁承澤有些呆愣,好笑地清咳了一聲:“我們出去吃吧。”
說完就要穿鞋下牀。
“你別動。”祁承澤這才反應過來,舒展着眉眼,心情極好地又把被子給路澄蓋上,“那我也不出去了,我讓人送來。”
祁承澤順勢握了路澄放在被子上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此時此刻,就算肚子再餓,他也不想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就擺在了路澄面前。她看着四季酒店的員工們走出去,這才輕嗔抱怨:“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啊?”
“你挑喜歡的吃,剩下的給我。”祁承澤心情好,什麼聽在耳朵裡都覺得舒坦,伸手取了筷子遞到路澄手邊。
路澄看着滿桌的菜心裡嘆氣:再多來兩個人也吃不完吧?
四季酒店的餐廳經理充當外賣小哥,也順便帶了摺疊餐桌上來,現在一張桌子上就放了七八個菜,各式各樣。
“醫生說你最近要忌口,今天只能吃一點流質易消化的東西,如果覺得沒有胃口想吃辣也沒辦法了。”祁承澤把他特意囑咐酒店大廚的幾個湯羹放在路澄面前,把勺子放在空碗裡遞過去,“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好好吃一頓。”
路澄伸手接過,拿起勺子吃了口湯,又敲了敲旁邊的白粥:“明天我不要吃白粥了。”
祁承澤含笑看着路澄近乎撒嬌的表情:“好,明天吃骨頭粥。”
路澄微微嘟嘴。
“你別瞪我,你也是差點當了醫生的人,遵醫囑,知道吧?”祁承澤舀了一口豆腐羹放到路澄嘴邊,見她乖乖張口嚥下,瞬間眼角也帶了笑意。
“下週找個時間,我帶你回家見見爺爺吧。”祁承澤其實很想現在馬上就帶人回家見家長,可路澄畢竟還在住院,這幾天又要修養,也不太合適,忍了那麼久也不差這一時了,不如等她身體好了再去。
路澄頓了頓,睨了眼心情頗好的祁承澤一眼,安安靜靜地嚥下嘴裡的食物。
算了,還是暫時不要破壞他的好心情了。反正見不見,在她……
接受了祁承澤的戒指,只是她接受了他的心意。只是如果談婚論嫁,未免還早了點……她剛纔一時感動,倒沒有想過這個後續問題,如今也覺得微微頭疼。
如果她明確拒絕,祁承澤又要鬧彆扭了吧?
但是,他們這樣,拋去前面不甚美好的前端不算,頂多算正式戀愛吧?哪有戀愛沒多久就見家長的啊,太快了!
雖然祁承澤說的挺像是求婚的,但她可以認爲就是求愛嗎……
作者有話要說:整個端午過得極爲悲催,一家三口都生病了,我是重感冒+頸椎病,因爲頸椎病,噁心、胸悶,中途還吐了幾次,然後我媽略驚喜地問:是不是有了?……我轉身哀怨地說:大姨媽造訪第一天……
更悲催的是,好不容易上網,發現週四就到到期的榜單,字數要求比我預計的多了五千……欲哭無淚……
因爲收益和數據的不理想,本文不得不提前完結,但是完結後,我會再寫幾個番外,把一些計劃中的情節稍稍帶過幾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