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娟驚恐地瞪大一雙眼。 送進精神病院?那還能出來嗎?
她驚嚇得往周偉平身後縮縮,半聲不敢吭,怕這個開着豪車的貴氣大小姐看她不順眼,也順手給塞進精神病院去!
周偉平緊緊挨着雲相思坐,擔心地不時擡頭打量她的神情,還要警惕地看着開心到哼歌的蘇眉。
雲相思疲憊地揉揉太陽穴,聽她哼歌莫名有些心煩。
“蘇眉,把我們放路邊吧。慢點開車。”
蘇眉一腳踩下剎車,歡快地衝她們擺手再見。
雲相思目視着白色小轎車迅速消失在夜幕,拉起周偉平有點汗意的小手,低聲說句:“走吧。”
餘娟這纔敢大口喘氣,心有餘悸地看看車子離開的方向。
“雲相思,你怎麼認識這樣的朋友。我提心吊膽的,怕……”
餘娟沒敢把話說全,跟着她們往自己家溜達。
“別亂想。蘇眉是記者,家裡有點背景,但不是什麼壞人,你別自己嚇自己。”
雲相思解釋一句,送她到家門口。
“你進去吧,好好睡一覺,跟你沒關係的。”
餘娟感激地衝她笑笑。
“謝謝你們送我回來,路慢點啊。”
三人分開,雲相思拉着周偉平慢慢回家。
夜裡溫度還沒降下來,總歸白天舒服許多。
“平弟,嚇到了嗎?”
雲相思溫和地問周偉平一句,沒忘記小孩子在車裡那驚人的話。
周偉平乖巧地搖頭,怕她看不見,趕緊出聲。
“沒。我奶老說要尋死的話,爬到炕沿說要摔下地摔死,嫌我媽跟我哥不夠孝順。我看過多少回了,她還活得好好的,也沒少罵一句。不過她不敢罵我爹。”
雲相思想起那個癱瘓在炕好些年的姥姥,無感地安慰隱約傷心的男孩子。
“姥姥一個人躺着,見天沒個人說話,憋得慌,隨她說去吧,不痛不癢的。”
周偉平沉思一會兒,突然揚起一張小臉,臉的笑映着淺淺月光,開心地有些瘮人。
“像姐教我對待你那些不好的同學一樣,不把她們當回事,她們說的話是放屁!我奶也是,以後不給她臉!不痛不癢!”
雲相思頭疼地皺眉,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孝順的問題。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那是你奶,你爹的媽。沒她沒你爹,也沒你。能孝順的話,儘量還是要孝順的。”
周偉平抿嘴,眼神漠然。
“她不配叫別人孝順。我媽對她還不夠好?還不是天天捱罵。我哥那麼好,都受不了他們,所以才分家的。姐,分家太好了,我家總算有個家樣了。是我爹還喝酒不好。要是沒我奶,也沒我爹好了。沒我都沒關係!”
雲相思心裡有點發酸,輕輕嘆口氣。
“孩子話。活着是件很幸運的事情,要學會感恩。不是要你無條件對別人好,而是因爲你學會感恩別人,多想別人對你的好,你纔會覺得自己挺幸運挺幸福的,活着纔有勁。不然淨想些堵心的糟心事,還要不要活了?是不是這個理兒?”
周偉平抿嘴笑,倆門牙全掉了,說話漏風,還很不美觀。小男孩本來內向敏感,加自尊心作祟,吃飯說話都十分注意,更不肯張嘴大笑。
“姐說的都是對的。”
雲相思失笑。
“還是孩子話。學海無涯,我也有很多不懂的,而且我也是人啊,肯定會犯錯,哪可能都對。”
“不管對不對,我知道姐都是爲我好行。我聽姐的話。”
周偉平清脆的童音在樓道清晰迴響,猝不及防地擊雲相思心防。
雲相思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這些日子累計的煩躁疲憊感,本來今晚已經攀升到頂點,現在卻跡般地消褪。
“你是我弟,我當然對你好。快洗洗睡吧,挺晚的了。冰棍明天給你補。”
雲相思開門進家,催着他去洗漱。
周偉平乖巧照做,基本不怎麼用她費心。
“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東西再睡?”
雲相思揚聲問着,家裡有了個孩子,熱鬧多了。
“姐你快給姐夫打電話,他肯定等急了,他還要問我今天學了什麼呢。”
周偉平從衛生間探頭出來,嘴邊一圈白白的牙膏沫。
正說着,電話鈴聲響起來。
周偉平眯起眼笑,催她快接。
“肯定是我姐夫。”
雲相思已經習慣這倆人莫名合得來的氣場,索性按了免提鍵,傳出魏安然清冷微急的問話。
“怎麼纔回家,去哪了?”
雲相思抿嘴笑笑,邊喝水邊揚聲跟他聊天,把遇到蘇眉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魏安然安靜聽着,最後沉吟着開口:“李愛軍的事情,我回去給你解釋。”
雲相思彎起眼,輕快地答一聲:“好呀。”
倆人之間的關係有了很大進展,魏安然肯主動跟她提起戰友的隱私,這是好的苗頭,要及時予以鼓勵。
周偉平洗漱完跑出來,湊到電話機前大聲笑着喊姐夫。
魏安然語氣和緩,十分受用這個稱呼。
倆人你考我答地說了一陣兒,雲相思正好去衛生間搞個人衛生。
等她衝個澡出來,那倆人還沒說完。
“平弟該睡覺了,不然明早起不來了。”
周偉平興奮地瞪大一雙眼看她。
“姐,姐夫說晚趕回來,明天一早帶咱們一起爬山去!”
雲相思眨眨眼,頂着小孩子熱切的期盼目光,點點頭答應。
“行呀,那你趕緊睡,不然明天沒精神玩。”
周偉平歡呼一聲,懂事地囑咐他姐夫路小心,趕緊回家休息,然後乖巧地回自己房間睡覺。
雲相思換到臥室的分機,舒坦地躺着跟魏安然說話。
“你這會兒趕回來,來得及嗎?”
魏安然一邊收拾東西,淡淡答一句。
“你先睡,別等我。”
省得醒着時候磨人,睡着時候乖乖的才更可人。
雲相思抿嘴笑笑。
“你回來跟平弟睡一屋,他那牀睡得下。”
魏安然眼神閃閃,不接話。
“我掛了,買票去。你先睡。”然後掛電話,揹包鎖門走人。
鄭直走之後,鄭戎換了寢室。
也不知道怎麼安排的,反正魏安然對面牀鋪空下來了,一人住單間,也挺方便。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樓道門也關了,不過難不住歸心似箭的魏安然。
他無聲無息地開門出去,融入夜色。
舍監老師從窗戶看他一眼,搖搖頭,出去重新檢查門鎖,發現一切如舊,沒有破綻,眼神露出一點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