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裡也有賣布的櫃檯,只是色片不太好看。
但方萍英想着這時候,又在這樣的小鎮上大多也都是這種色片的布,便喊來賣貨的人給拿了幾匹布來看看。
兩姑嫂嘀嘀咕咕選了很久,方萍英最後自己選了一件暗紅色的類似毛料質地的布匹,想着扯上五尺,她自己做身衣裳怎麼都夠了。
但見着邊上的紅蘭,她又特意多扯了三尺,想着給羅紅蘭也做個小褂子。
給羅志勇的,她便扯了身幾尺藍色卡其布,估摸着他身材高大,便特意多扯了一尺,怕到時候不夠用。
最後想了想,方萍英覺得要是被周雲梅瞧見他們給自己買了布匹做衣裳,估計又得瞎嚷嚷,爲了避免這些無謂的紛爭,她又到處看了看,打算給周雲梅和羅大山兩人也買些東西。
但是看來看去,要麼是太貴,要麼又不太合適。
選了好久,方萍英見賣布的隔壁櫃檯有一種類似布鞋樣式的拖鞋賣,說是拖鞋,其實和布鞋沒差多遠,底子和麪子都是用布縫製的,只是後面沒包跟,看着有些新意。
不過這春秋的季節,要是晚上洗漱完之後,做拖鞋穿倒是頂好。
方萍英覺着自己能做成,又特意多扯了一尺布,想着回去先用做衣裳的剩下的布頭布尾做上一雙,行的話再用新扯的布給羅大山和周雲梅也做上一雙。
左右一尺布也費不了多少錢,卻能避免很多紛爭,值得。
買完東西后,兩人準備回家,方萍英卻在最後經過供銷社專門賣罐子賣罈子的地方發現有自己想要的那種小小的玻璃罐賣。
而且樣子極其好看,蓋子也能蓋牢固,自己在家裡弄的時候,最後只要貼個紙條密封一下就成。
但是問了價格之後,方萍英便拉着羅紅蘭走了。
光是一個罐子就要三毛錢,而且不管定多少,價格都沒得少,還不能保證隨時都有貨。
最討厭的是在櫃檯裡賣貨的女人,回話的時候只是擡了擡眼皮子,兩手還在織着毛線,好似買東西的人都要求着她一樣。
這個年代,在這個小鎮上因爲個體戶不多,大家有時候不太信任個體戶,好些人買東西還都在供銷社買,所以賣貨的人才這幅態度。等再過個幾年,等個體戶都冒出來之後,這供銷社的人怕是連工作都沒了。
但方萍英倒是也想了,暫時她是弄的小本買賣,還買不起這種罐子,以後若是能做大,所有東西都得規範,該買還得買。
但怎麼都不會在這供銷社,去大些的地方,找私人開的店鋪賣,不只是價格便宜,而且靈活度也高。
鎮上不趕集,也沒什麼好逛的,兩姑嫂買齊了東西之後,立馬就回去了。
鎮上離羅家村也不遠,大概六裡多路的樣子,兩人走路的腳程也快,大概半個鐘頭就到了村口。
不巧,在村口的時候,正碰見從地裡做活回來的方平安和李玉春。
方萍英不着痕跡的將今兒買的的東西換了隻手,衝他們走去,“爸媽,在做地裡的活呢。”
羅紅蘭跟在她身後,也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叔,嬸。”
“是呀。”李玉春邊說話,眼睛拐着彎去看方萍英換到另外一隻手的東西,“咋地,今兒不趕集,也去鎮上了。”
方萍英笑着點頭,“是啊,家裡有些東西急着用,便去鎮上買些東西。”
說話的同時,卻暗暗嘆了口氣,看來換手也沒用,還是被李玉春給瞧見了。
“我瞧瞧。”李玉春直接從方萍英手裡搶過東西,翻看了一下。
瞧見那些布時,她拿了那匹紅色出來,在身上比對了一下的,“喲,買了這麼些布,這個紅色可是好看,我前兒還和你爸說想買些毛料布回來做見秋天的褂子穿,這布可是正好。”
比對完紅色,又拿出那匹藍色的,放在方平安比對,“還有這藍色的卡其布也好看,我瞅着給你爸穿正好。”
方平安這人雖然說不上特別正直,但是比起李玉春來還是要好上很多。
他將李玉春手裡的布搶下,遞給方萍英,隨即看着李玉春輕喝一聲,“孩子他娘,你做啥呢。”
“啥,還架不住我家閨女孝順,回門的時候因爲婆婆厲害沒給家裡帶啥東西回來,這回一拿到志勇的工資,便想着我們。”李玉春說完,撇撇嘴巴,隨即又往方萍英走來,還想伸手去拿布,
方萍英立馬換了個方向,側身對着李玉春,將布遞給身旁的羅紅蘭,“媽,你想多了,這些布匹是買回去我們自己做衣服穿的。”
見李玉春想回話,方萍英又笑着道,“媽,你也知道,我在孃家的時候一直也沒件像樣的衣裳,陪嫁的時候家裡的布匹像是都給秀兒了,我的陪嫁箱子裡啥都沒有,別說一身衣服,就是布也沒一尺。”
說着,她還指了指身上的衣裳,“就我身上這件都穿了好幾年了,小了些,我想着好歹也不能讓婆婆笑話我孃家那般小氣,所以自己花錢去鎮上買些布匹,做身衣裳穿。”
方萍英的話音剛落,方平安突然眉頭緊緊皺起,看着李玉春問,“孩子他娘,萍英和秀兒一起出嫁,咱們買陪嫁的東西不是都買了兩份嗎,萍英這樣是啥意思。”
“我咋知道她在說什麼鬼話。”李玉春好似生怕方平安會知道這些事情一樣,連忙打住方萍英的話,“切,不就是身衣裳嗎,以爲誰沒穿過似的,有啥了不起。”
“爸媽,那你們先忙,我先回去了,還得回家做晌午飯呢。”方萍英也懶得跟她多說,打了個招呼,便拉着羅紅蘭一起走了。
平日裡木訥的羅紅蘭今兒倒是聽懂了方纔李玉春和方萍英說的那些話,她看着方萍英,語氣裡帶着幾分憐憫,“大嫂,原來你跟我一樣,在孃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來到咋們家,碰到我媽又是個厲害的,哎……”
“沒啥,再難過我不是照樣過來了。”方萍英說着,還不忘跟羅紅蘭打預防針,“再說女人想要過好日子,還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得自己自立自強纔是,要是自己能掙錢,管他是孃家還是婆家,都壓不住你。”
羅紅蘭從未有個這種概念,她睜大眼,一臉驚訝的問,“自己掙錢?村裡的男人也只能靠種田掙些錢,咱們女人能去哪裡掙錢啊。”
“只要有心,還怕掙不下錢麼,現在嫂子帶着你不就是在找掙錢的路子麼。”方萍英笑着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