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走就就回不來了

千金一直覺得看別人救人,是很簡單的事情,直到別人的生死控制在自己的手裡時,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壓力跟痛苦。

看着雪兒原本光澤紅潤的臉龐變的消瘦而沒有亮光後,她的心沉甸甸的,覺得自己若是救不迴雪兒的話,心裡就會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雪兒,那種感覺讓她的心情變得沉重,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了。

因爲雪兒的病,因爲千金的嚴肅,讓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家,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連兩個懂事的孩子都知道了氣氛的不對勁,也不拉着千金嬉鬧了,個個緊繃着小臉,看的絹兒跟玉蘭都心疼不已。

“千金,”雪兒伸出自己帶着青筋的手,無力的抓着千金的手,氣喘吁吁的說道:“你別難過,這都是命,你已經盡力了!”她看得出,千金心裡很是難過,是爲自己而哭的,她不想因爲自己而讓千金難過。

連御醫都說了,她是沒藥可救了,至少在這裡這段時間,她過的很快樂,也知道作爲一個母親,她該做什麼,她就知足了。

若是在京城,她最後的日子應該會過的相當的艱難,會受盡嘲弄跟羞辱,在這裡,她只感覺到幸福跟憐惜,是大家盡心的呵護着她,讓她在最後的日子裡,走的安心,她該知足的。

千金聽到雪兒的安慰,心裡異常的難受,總覺得想哭,就哽咽的說道:“爲了不讓我難過,你要儘快的好起來,知道嗎?趙管家就快回來了,其餘的藥我就配好了,只要七星草一到,就能立刻救你了!”

她不想看到雪兒如花般的年紀就這樣走了,走的不瞑目,她的心裡肯定還有很多放不下的……睿睿,父母,還有京城的一切,她甚至連自己的污名都沒有洗刷清楚,就這樣被人指責着離開了京城,她如何能走的心安呢?

雪兒一聽,只是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道:“我早就認命了,只是千金……答應我,幫我照顧睿睿,不能讓人把他帶回京城……,”睿睿長的像他爹,若是被他爹看到了,肯定是留不住的,所以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

離開京城的時候,她就跟爹孃說,讓他們當自己這個女兒早死了,所以現在她真的要走,也就不用讓京城的家人知道,也好少了許多的痛苦。唯有睿睿,她捨不得,也丟不下,唯有交給千金,自己才能放心。

看到滿滿在這裡過的好,她就知道睿睿交給千金,也會過的很好很好的。

聽着雪兒的話,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千金很是不願意的抗拒道:“我不要,睿睿是你的兒子,我已經有塗塗了,照顧不了他,你要是放棄了睿睿,我明天就寫信送京城,讓人把他接走,反正你也不要他了!”

“千金……我求求你了,”知道千金說的是氣話,可是她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擔憂。

“求我也沒用,我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別把睿睿交給我,我照顧不了,”千金很是嚴肅的告訴她,然後握着她的手鼓勵道:“雪兒,睿睿還小,若是懂事之後,知道自己沒有父母疼愛,就算我跟木頭對他再好,他也是不開心的,你願意看到睿睿傷心嗎?”

眼角的淚水因爲雪兒的話而溢出,她有些崩潰的道:“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她才體會到當母親的樂趣,看着睿睿嘟着小嘴“咿咿呀呀”的跟自己笑着,看到他一天天的改變着,心裡暖暖的。

這份溫暖,甚至還沒等她回味過來,就要放棄了。

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可是……她能還怎麼樣?不是她不想留下,而是老天不允許。

“爲了睿睿,你要堅強!”她能說的,唯有這句話。

話是這樣說,可是想做到,真的好難。看到雪兒爲了活命,努力的吃東西,可是吃進去的東西都被吐出來,弄的她更是痛苦。

沒有點滴,沒有藥水,若是不吃東西,等待她的就是活活餓死,所以千金不顧她的痛苦,依舊做着各種流食,讓她嚥下去,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

兩天後,趙管家還是沒有消息,大家的心也懸在半空中,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千金覺得自己束手無策了,因爲雪兒身上的紅痕已經纏繞到了脖子上,再過幾天,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千金,不要逼她了,”周梓木這幾天把挖地基的事交給了周順,自己也留在家裡陪着,看到雪兒變成這個樣子,他比誰都心疼。

原本的雪兒已經徹底的變樣了,那暗沉的樣子,比餘氏更憔悴。他也想千金能刺激到雪兒,可是這卻加劇了雪兒的痛苦,她只能硬抗着,一點好轉都沒有。

看到雪兒吃了吐,吐了吃,讓他強硬的心也受不住了,只希望雪兒能早點解脫,走的舒服一點。

“不逼她,難道就讓她走嗎?”千金聽到周梓木的話,忍受不住的哭道:“看到她那樣,我也不好過,可是……木頭,走了,就再也回不回來了!”她也想放棄啊,可是……死了,就真的回來了,連一個期盼都沒有了。

周梓木把哭泣的千金擁進懷裡,緊緊的抱住她,很是痛苦的把臉埋在她的發間,低聲沉重道:“我知道她走了就回不來了,可是看到她那麼痛苦,我真的於心不忍……,”一開始就沒有希望,或許就不用那麼堅持了。

可是,有了希望之後卻帶來更多的失望,他們已經盡力了。

千金盡力了,雪兒也是,所有人都在堅持着,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到最後,趙管家還是沒有回來,他們的堅持就成了雪兒最大的痛苦了。

“再等一天……就一天,”千金的聲音從周梓木的懷裡傳出,悶着聲,有些迷糊,但能讓人聽的明白。“若是真的等不到,那就隨了雪兒的願吧!”

“嗯!”低沉的聲音傳來,裡面蘊含了太多的無奈跟痛苦。

夜,深了,有些涼意,因爲雪兒的病,大家都睡不着,雖然躺在牀上,都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眠。

千金知道周梓木也沒睡,可是,幾次想張口說什麼,但都話到嘴邊而嚥下去,說不出來。

“砰砰……,”激烈的敲門聲,在千金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響起,她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卻見周梓木早已經翻身下牀,連衣服都沒有披,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

千金緊隨其後,趕緊套了褲子,穿了件外衣,就跟了出去。

雲家的人還沒走,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比周梓木還警覺,在詢問外面的人後,正要開門,周梓木就出來了。

“來的什麼人?”周梓木的心裡緊張,一是擔心上次上山的事會復發,二是想着趙管家可能回來了,所以語氣有些急切。

“爺,是我,我回來了,”門外,是趙管家略帶高興的聲音。

“快,快開門,”周梓木一聽,立刻大聲的叫着。

“爺,草藥已經找來了,”趙管家一進門,立刻衝到周梓木的千金,激動的說道。

“我看看,”千金站在周梓木的身後,聽到趙管家的話,就立刻出聲說道。趙管家見狀,就拿出了準備好的草藥,卻讓千金大吃了一驚。“這草藥怎麼是乾的?”

“是採藥的藥農告訴我的,這草藥要用的話,必須是乾的,所以我們趕路回來的時候,都是放着曬好的……夫人,難道不對嗎?”趙管家解釋了一遍後,有些擔心的問道。

“不,做的很好,我要用的就是曬乾的,”千金壓抑着心裡的喜悅,跟周梓木說道:“我去配藥,你安排趙管家等人休息,他們連夜趕路,肯定餓了,我讓絹兒起來給他們做點吃的,”見趙管家等人的臉色並不好,可見一路肯定是風餐露宿,急急趕回來的。

“嗯,”對於趙管家等人的忠心,周梓木還是很看重的。

千金把絹兒叫了起來,讓她做點吃的給趙管家等人,把塗塗抱去給玉蘭,讓她幫忙照顧塗塗跟睿睿,免得自己不在的時候,塗塗半夜醒來嚇到。

千金來到雪兒住的屋裡,告訴她,說趙管家回來了,只要配好藥,她就有救了。

其實,藥是拿到了,但是還得用酒浸泡,其餘的她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七星草了。

雪兒聽到千金的話,嘴角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跟千金默默的點點頭。她不想抱有太大的希望,怕最後最放不下的是千金。她用心去救自己,若是最後自己還是走了,那她會成爲最愧疚不安的人了。

一夜沒睡,千金終於把七星草放入了酒中,等待着它的發酵……只要雪兒能熬下去,用藥七天,她就能慢慢恢復。

當所有人都覺得千金會拿這個藥給雪兒喝的時候,卻聽到千金讓絹兒幫着把雪兒的身子擦洗乾淨,然後找來乾淨並經過太陽暴曬的棉布,用藥酒泡好的水,擦拭着雪兒身上的紅痕……當然,這些都是從千金口中說出的,沒有人敢直接當面看,除了千金跟絹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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