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嗚……”
汽車的聲音遠遠的就來過來,驚的正在土路邊上行走的路人連忙讓到一邊,所有人都沒有一絲想要與汽車爭路的打算。
要知道在當前的日本社會,能夠開的起汽車的人,那身份沒有一個會是簡單,最差的也會是一位政府重要部門的局長。
要是車上坐的是美國人,那就更加了不得了,被這樣的人颳了碰了,那一點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到時候不但一錢得不到,沒準還要給自己家人惹來麻煩,這是所有日本平民百姓的共識。
這個年代汽車的速度並不比火車快,東臺健人從東京接了任務出來一路開車,中途除了必要的休息與補充,他幾乎是一直在開車。
就是這樣東臺健人也是用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才進入到岡山縣的地界,然後又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才驅車進入自己的家鄉所在地‘高粱市’。
高粱市在岡山縣內算是一個很窮的城市,比起一些海邊的郡町要差的很遠,現在海邊的漁民雖然沒有多少土地,但是他們最起碼可以靠打魚勉強維持生計,讓自己不至於餓死。
而高粱市這個地方不但沒有多少土地,還不與海岸相連,這就讓生活在這裡的日本平民日子過得非常的苦。
在戰爭的年月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現在雖然戰爭停止了,但是日本也戰敗了,而且更加要命的是現在全日本還遇到了歷史上最大的饑荒。
這麼多負面因素加在一起,讓高粱市這個本就吃不飽的窮地方,變的更加困苦了。
農村還好一些仗着有野地的優勢,雖然饑荒沒有出現人餓死的情況,城裡就徹底的晚了,現在難民天天窩在街頭巷尾等着吃救濟。
各種負面情況已經將高粱市這裡的百姓生活壓榨到了最低的程度,
別的不說單單是衣物褲鞋這類必需品。
在這裡全家通常都是隻有一套衣褲,孩子根本沒有穿的機會,出門就是光屁股在外面跑。只有身爲一家之主的男人在出門辦事時纔會穿上寶貴的衣褲,至於鞋,只能穿自家編的藤草鞋了。
雖然開了三天的車精神有些疲憊了,但是當進入自己家鄉的範圍,東臺健人還是感覺精神一震振奮,畢竟這裡是生他養他的家鄉,儘管他在這裡有着很多不好的回憶。但是對於家鄉的美好,他在心中還是記得的。
將車開上土路之後。東臺健人將將車速放的很慢了,一面刮碰到那些行走的老鄉,不過他見那些老鄉在他的車裡的老遠就開始躲避到土路下面的草叢內,他就知道自己算是白擔心了。
“鄉親們的條件還是這麼差,一點也沒比我走時強,個個身子瘦的,裡的日子應該不好過啊,只是不知道我們高村現在怎麼樣了,不知道那些妖怪有沒有下去禍害村民。要是它們敢對村民下手,我東臺健人絕對不會放過它們的。”
觸景生情,東臺健人在村土路上瘦弱的百姓,立刻行到了自己村內的人,同時也想到了那些當初逼得他背井離鄉的妖怪,想到這裡他立刻將車的油門踩的下去。
速的消失在了鄉間的小路上汽車,一羣躲在路旁草叢中的百姓全部都鬆了一口氣。沒了這喧囂的機械‘怪獸’,所有人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樣子。
高村位於高粱市高村山山腳下面,由於這裡臨近着山脈,所以這裡的土地相對於高粱市其他地方還要稀少,這就導致生活在這裡的高村百姓有很大一部分是無地的赤貧戶。
雖然沒有土地,但是好在高村身後還着一座高村山。平時勤快一些金山弄點山蘑,野菜,野果之類的也能混個半飽。
要是碰上運氣好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弄上一點野味嚐嚐,用來改善一下自家的伙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道理在高村的鄉民身上得到了很大的發揚。
不過不知道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養育村民的高村山就變的不再那麼包容了。
大概在五年前開始,就有高村內的村民進山找食一去不回,隨後又陸續有多個村民消失在了山內,這讓高村的村民在心中對這座高村山增加了不少的恐懼。
而前兩年發生的那件事,更是讓高村的村民再也不敢進山了,現在村民最多也只敢在山腳下二百米的距離了活動。
就算餓的實在受不了,村民們也只敢在高村山最外圍的山腳下撿一點野菜,至於深入山中,這種事所有人都不敢了,畢竟這他們可是親眼見過那些恐怖的存在。
“哎……今年的收成要完啊,刨掉交公的五層半,這一年恐怕又要捱餓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日本戰國時代農業稅是非常嚴重的,一些苛刻的大名有時會讓農民交出變態的公九民一這樣的稅率,不過就是這樣也沒能餓死當時的農民。而一些心底善良的大名最少也會讓農民繳納六公以上的稅率。)
(而這些還只是大名的讓交的公稅,通常當地的一些宿老還會讓農民繳納一些本地的地稅。這麼高的稅率日本農民在古時通常都是吃不飽飯的,這造成了日本民衆對於食物的渴望,通常普通民衆每天只吃一個飯糰,配着一個蘿蔔條,就會吃的非常開心了。)
(這種超高農業稅的情況,一直到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纔有了根本性的改變,在一番農業改革下,日本農民需要交納的農業稅率降低到了公五民五這種歷史最低點,不過在各地施行之時還是會有一些出入的,例如元貝交給宿老的抽成,變成了當地的地稅,而地稅的多少則根據當地的情況來定。)
(總的來說再明治維新之後,日本農民的日子變的好過了不少,不過在二戰期間的那幾年,日本農民的壓力還是非常高的,就算二戰結束後也沒能一下緩過來,因爲有趕上了日本歷史上最大的饑荒。)
田澤存一一邊彎腰將田間的雜草拔起,一邊在嘴內小聲的抱怨着當前的生活。似乎是感覺到肚內太過空虛,站起身將腰間的草繩有勒緊了一些,以此來抵擋胃內的翻滾,隨着草繩勒緊,那本就乾癟的腹內立刻傳出一陣叫響。
“咕嚕”
輕輕揉了揉亂叫的肚子,田澤存一轉頭眼放在地頭的食盒,砸吧了一下嘴。最後還是沒有捨得過去。
田澤存一打算將飯盒內的兩個飯糰留給家中的妻女,因爲他知道她們娘倆平日吃的比他還要少。
“哎。有山不能進,要是能進高村山內那該有多好啊,現在夏天六月份,山內的野菜正是多的時候。”
放棄去吃食盒內的飯糰之後,田澤存一拄着搞頭在田邊,後那座大山心裡是一陣感慨。
“嗡嗚……”
一陣汽車轟鳴聲將田澤存一的心思拉了回來,順着聲響他朝着村外的小路上遙遙的望去,發現是一輛吉普車,對應該叫吉普車。
當初他們村長出門辦事。回來時和他們講了很多城市內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這吉普車,當時一直跟在旁邊聽的田澤存一別的沒有記住,但是對於這種牛氣的吉普車,他卻在心裡記了個清楚。
現在這種在城市內都稀少的吉普車,居然會來他們這個小村子內,這恐怕是有什麼大人物要過來吧。
想到這裡田澤存一也顧不上在拔草了。將手下的鋤頭扛在肩上,快速的跑到了食盒旁,拎起食盒就開始往村內跑,他要將吉普車要進村的消息提起回去通知鄉親們。
自從些瘦弱的鄉民,東臺健人的歸心就更加強烈了,一路上他將吉普車的速度開到了最快。顛簸的小路幾乎將他顛散架了,不過這些他都不在乎,因爲他想早點回村去
“村子外面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麼寧靜,也不知道現在村子內怎麼樣了,大家過的還好不好,那些妖怪有沒有出山傷人。咦……”
透過車窗,東臺健人乎沒有太大變化的家鄉,不由的在嘴內輕聲的呢喃感慨一番。
不過當東臺健人將目光落在遠處時,卻發現了一個人影,這讓他有些激動了。
因爲能在這個地界出現的人,那對方一定是他們村內的人,當下東臺健人就將腳下的油門又深踩了幾分,直直的朝前方人影追去。
田澤存一家中的田地位置非常的不錯,距離村子只有不到十五分鐘的路程,要是拔腿快跑的話,他用不十分鐘就能進村內。
剛剛田澤存一在處的吉普車之後,就開始朝村內快跑,只不過還不等他跑多遠,他就聽見身後‘嗡嗚’聲變的越來越大,這讓他知道這吉普車應該是快要追上來。
來不及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田澤存一藉着拐歪的工夫朝後面眼,立刻嚇鑽進了路旁的草叢內,小心的蹲在草叢中來越近的吉普車。
“我的天啊,這吉普車跑的也太快了,這才這麼一小會,就從那麼遠跑到我跟前了,這可比村內的牛車快多了,跟這傢伙比‘快腿’沒希望。”
直在前面瘋跑的村民越來越近了,東臺健人一腳油門追了過去,只是當他要追上對方時,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跑到草叢裡面去了,和路上遇到的那些農民一個樣,直接躲起來了。
“吱嘎……”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在土路上響起,東臺健人將車停下之後,轉頭朝路旁的草叢眼,憑藉他那雙能量加強的眼睛,他可以一個年輕的漢子正躲在裡面小心的朝他觀望。
通過仔細觀臺健人認出了躲在草叢內人的身份,應該是他從前的鄰居田澤存一。
“滴滴滴”
“田澤君快點出來吧!”
正在小心蹲在草叢內情況的田澤存一,先是發現那輛吉普車停在了他不遠處的小路上,然後車內的人就開始朝他躲藏的位置讓他嚇的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對方是過來抓壯丁的。
一直沒有出過遠門的田澤春意可是聽村長說過的,前幾年戰爭的時候,經常有軍隊的人到鄉下來抓他們這些漢子送上戰場,雖然現在的戰事已經停了下來,但這種事誰又說得清呢。
想到有可能被抓壯丁,田澤存一更是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引起對方的注意,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那輛吉普車大聲的叫喚了三下,然後坐在車內的那個人,居然衝着他躲藏的這邊喊出了他的名字,這讓他心中立刻嚇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他真的是政府派過來徵兵的麼,戰爭不是結束了麼?要是我被徵兵走了,家裡該怎麼辦啊,花子和孩子就沒人照顧了,嗚嗚嗚……”
三聲汽車鳴笛,一聲呼喚並沒有得到應答,得到的迴應反而是一陣壓抑的抽泣聲,這讓東臺健人感覺有些奇怪,心中不由想道:“難道村子內除了什麼事了麼?”
想道這裡,東臺健人也不再指望那位自己曾經的鄰居主動出來了,而是自己推開車門跳進了路旁的草叢之內,朝田澤存一躲藏的位置走去。
田澤存一躲得並不是太遠,東臺健人幾步就來到了對方身邊,不過當他來到自家這個曾經鄰居身邊時,發現對方已經將腦袋磕在了草地上嗚嗚嗚的悶聲痛哭。
經的鄰居哭的這麼悲傷,東臺健人當下就開口詢問道:“田澤君,到底遇到什麼事了,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和我說說,要是能夠把上忙在下一定會幫的。”
正在陷入內心恐懼當中的田澤存一,猛然聽到身前的問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誰問的,直接就開口回道:“我要被徵兵去前線了打仗了,家中的妻女該怎麼辦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