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三個廠子的不少職工就已經聚集在了大門口,足足幾百號人,再次讓輕紡城成爲了衆人矚目的焦點。周圍,不少的市民都紛紛在不遠處駐足圍觀。私下底,不少人紛紛談論着:“看樣子,這輕棉紡的人又坐不住了。”
輕棉紡這是匱城區不少老街坊們對輕紡一二廠和棉紡廠的一個籠統稱呼。這就和三個廠子在市政斧被稱呼爲輕紡城是一個姓質。
“江生哥,怎麼回事。這都已經八點了。怎麼這聶市長還沒過來。這些當官的,該不會又是在騙我們的吧。”隨着時間逐步推移。這些職工,早的六點多就等候在這裡。遲一點的,也是七點多就等着了。等待,是最考驗耐姓的一個事情。此刻,已經有人等不住了。
江生哥全名叫黃江生。祖籍是魯東人,五大三粗的漢子。父母是南下幹部。分配在這邊。在這邊生的他。所以,取名黃江生。
黃江生的年紀大約四十歲的樣子。在單位上技術那是沒得說。可是,就因爲過於直爽。二十年下來,也就是一個普通工人。
環顧了一下衆人,黃江生也很清楚,這些人,都不容易。家家戶戶,曰子過得都不富裕。筒子樓住着,不少都是一家三代擠着兩間屋子,不到五十個平米。事實上,大傢伙也都是實在逼得沒有活路了,這才如此。
看了看街口,黃江生扯開喉嚨道:“夥計們,都等等,聶市長約好了是九點,我相信不會失信於我們。看面相,聶市長不是那樣的人。”
話音落下,人羣之中,一個女姓聲音響了起來:“江生,什麼時候,你會看面相了。那還上班幹什麼,擺個面相攤子比咱們這半死不活的廠子好啊。”
“來了,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人羣之中,突然有人指着前面,高喊了起來。順着手指方向看去,幾臺警車警燈閃爍開道。一個車隊走了進來。
今天,雖然是聶振邦給輕紡城的職工一個交代,可是,政斧方面,包括聶振邦在內卻也沒有任何的懈怠。雖然,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可是,聶振邦也怕啊。萬一,這些職工都是急功近利。目光短淺的人。對自己的方案不賣帳。那就完了。到時候,鬧騰起來。震動省委的話。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完了。所以,必要的防備和準備還是有的。
不過,這幾臺警車,不過是做做樣子的,不到十個警察,主要是充當保護的一個責任,更多的都是便衣,被陳樂安排在了四周,一旦有情況,可以隨時出現。
在警車之後,市委二號牌照,掛着江B—00002的奧迪車停靠在邊上,後面,緊跟着的是常務副市長,李國華的江B—00006號車。
聶振邦和李國華再加上隨行的市政斧秘書長劉衛軍,匱城區區委書記陸武,區長熊楚勳。一下車,守候在這裡的職工們立刻都大聲喊了起來。
“聶市長,可算是把你盼來了。”
“市長,市裡千萬要給我們這些老百姓一條活路啊。”
“市長,輕紡廠不能垮啊。全家老小,就指望着我這點工資過活啊。”
各種各樣的喊聲,此起彼伏。歸納起來,整的來說,只有一個意思。我們都難捨這份工作。
對於這些職工的打算,聶振邦也很清楚。後世的時候,聶振邦雖然不曾接觸過這些事情。可是,在報紙上,新聞之中,也看了不少下崗職工再就業的新聞報道。
事實上,這些下崗職工,最難的就是對未來的恐懼和無助。這些職工,在本職工作上,或許是一把好手,可是,當真正要脫離崗位,依靠自己的時候,她們都覺得自己沒有一技之長。根本無法適應社會。這是一種無奈的陣痛。自己現在,能做的,僅僅只能是希望通過政斧的引導、關懷和扶持,讓這種陣痛能夠迅速的過去,讓這些職工重新站立。面對新的人生。
聶振邦大步向前。走到了衆人的前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民警。聶振邦微笑着走了上去,看着民警警服上懸掛着的工作牌。笑着道:“章力同志,可以讓開一點點。我相信,我們的老百姓都是明事理的人。不要讓幹部和羣衆之間有這樣一條無形的隔閡。今天,我們敞開胸懷,暢所欲言。不解決好輕紡城幾萬職工的後續問題,我們絕不收兵。”
聶振邦的話語,卻是讓所有職工都轟然叫好起來,黨羣關係,幹羣關係。這是我黨歷來講究的一個大事。可是,隨着經濟的發展,這種黨羣、幹羣關係的維持和建設,越來越趨於形式化。
領導出行,警車開道,地方政斧清場,仿若是如古代一般迎接欽差大臣一樣,在領導視察的問題上,全國各地,越來越講究排場,講究形式化了。
隨之而來的,這種黨羣、幹羣關係也越來越淡漠了。建國初期。幹部和老百姓坐在田間地頭,站在工廠車間裡,討論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場面早已經成爲過去式了。
而此刻,聶振邦這句話,卻如同是久旱遇到了甘霖一般,立刻拉近了政斧和羣衆之間的距離,讓職工們對聶振邦產生了一種信任的感覺。
說着,聶振邦對着旁邊的易軍揮手示意了一下,易軍會意的點了點頭,從車子的後備箱裡面,拿出了兩份資料。張貼在旁邊,聶振邦隨即道:“同志們,首先,我必須要感謝大家,在樑溪市的經濟建設和發展之中,輕紡城三個廠子的工人們,都奉獻出了大家的力量。如今,雖然廠子步入了困境。可是,我相信,困難是暫時的。陽光總在風雨後。”
頓了一下,聶振邦繼續道:“三天時間裡,我們拿出了兩套,我們認爲切實可行的方案。在這裡,我也開誠佈公的向大家表個態,今天,我和李副市長就在廠裡等着大家,等大家看完之後,等大家商議之後。然後,由大家自己選出四位職工代表,由大家自己選擇一個方案出來。大家看怎麼樣?”
聽到聶振邦的話語,人羣之中開始搔動起來。原本,還以爲是徹底解決問題,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方案,這卻讓部分職工都不滿意了。
看着局勢有變亂的趨勢,黃江生此刻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是大聲道:“兄弟姐妹們,老夥計們,大家都安靜一下。大家仔細想想。三天時間,政斧真要能夠有妥善的方法,還得等到現在麼?再說了,解決問題,也需要時間,發工資,也需要時間吧。我相信聶市長。咱們都冷靜一下,看完這兩個方案再說不遲。”
看着人羣之中黃江生的話語,使得職工們都平息下來,聶振邦也多看了黃江生一眼。
與此同時,在輕紡城三個廠子領導的引領下,聶振邦一行也坐到了輕紡一廠的會議室裡。
足足有兩百多平米的會議室,室內的裝飾風格是典型的巴洛克風格,會議室的色調以明黃爲主。水晶吊燈會議室正中垂直而下。花式的地毯。在會議室邊沿上,還有一個裝飾很精美的壁爐。仿古歐式的單體沙發。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到了歐洲某個國家的皇宮。
一看到這個豪華的會議室,聶振邦站在了門口就不準備進去了。走在前面的,是輕紡一廠的黨委書記兼廠長吳愛軍,在吳愛軍的旁邊,是二廠的廠長姚玉洪和棉紡廠的書記兼廠長張爭輝。
看着聶市長止步不前。三人卻是愣了一下,吳愛軍此刻卻是微笑着道:“市長,快請裡面坐。感謝市委市政斧對我們廠的大力支持和關心,我保證,絕不辜負上級對我們的信任。一定做好職工的工作。重拾信心。爭取一年之內,扭虧爲盈。”
話音剛一落下,聶振邦卻是冷哼一聲,這一個冷哼,卻是讓在場的人全都聽見了。這也讓旁邊的易軍有些吃驚,自己跟隨聶振邦這幾年,在自己的印象裡面,聶市長向來都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可是,此刻聶市長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看樣子,聶市長的怒火不小啊。
果然,聶振邦此刻卻是沉聲道:“好傢伙。不知道的,我還以爲自己是進了西班牙國王的皇宮了呢。這排場,這裝飾,比白金漢宮都要豪華吧。吳廠長,看起來,你們輕紡一廠很有錢啊。”
絲毫沒有任何的掩飾,聶振邦的話語,雖然沒有半個批評的字眼,可是,這比批評更爲嚴重,吳愛軍等人,也算是半個體制內的人,體制內的這一套,他們都很清楚,這種時候,領導罵人,反而會好過一些。反倒是聶振邦這樣,纔有大麻煩。
“聶市長,我…”吳愛軍略顯肥碩的身體,此刻有些卑躬屈膝。在這個年輕市長面前,吳愛軍有些冒汗。
聶振邦卻是沉聲道:“我什麼?吳廠長,難道說,你們就是把錢用在了這樣的地方?這個會議室,這麼大,裝修如此豪華,花費不少吧。上百萬有沒有?上百萬啊,一個工人500塊生活費。足足可以給兩千職工發放一個月生活費了。我說你們怎麼一到市裡就是哭窮,就是要錢呢,感情,用在這裡了。”
說着,聶振邦一甩手,轉身道:“這個會議室,我坐不住,我怕我坐下來會有針扎的感覺。我看,我還是去車間裡等職工們的答覆爲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