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
在金鼎酒店的客房裡，李羽這時候，完全沒有了在吃飯的時候那種沉穩和大氣，相反卻顯得有些隨意和懶散，雙腳擱在茶几上，很是自然的說着。
聶振邦此刻也有些驚訝，李羽竟然也從部委下來了，能夠被李家安排到江北，李羽本身的能力也足以值得肯定了。一般來說，沒有一定出色的表現，是不會下放的。
而且，聶振邦的想法又多了一層，京城紈絝們的看法之中，下基層，這就等於是下放。基層怎麼會有部委舒服，在部委，就在老頭子乃至是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待着，雖說不過太過分，可是，同樣的，上面的領導，對這些惹不起的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不問，來形容，或許是太誇張了，至少，隨便請個假，偶爾休息一下缺幾天工還是沒有問題的。更重要的是，在部委裡混。沒有下面那麼多的門道。幾乎是掐着手指算日子等升遷。到了下面基層，總不能在腦門上寫出自己的背景吧。除去有數的幾個直系清楚以外。就比如聶振邦，整個西北，恐怕也只有蔣震全和李逸風清楚他的背景，估計，李羽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這樣一來，地方政治鬥爭就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有了升遷的強勁動力和資格，沒做好，萬一被哪個傻逼同歸於盡了。丟面子是小事。丟了前程，那纔是大事。
所以，京城裡面的孩子，幾乎沒有人願意下基層。安安穩穩在部委混到一定的級別，之後，下到下面自家地盤上的地市，擔任一屆一把手或是二把手，下去的時候，把政策和現金都帶齊全了，有了這些，政績自然就出來了。再回京城，自然而然，級別就上來了。這種升遷的模式，幾乎已經是成爲了京城子弟的一種模板。
像是周辰那樣還只是個正科級就下放到鄉下基層的，那是迫不得已，結果，周辰在下面躲了一陣風頭之後，不到一年，就回京了。可是，李羽的情況，很明顯不是這樣，這是真正下來的，而且是自願的那種。聶振邦和李羽的交情不深，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僅僅是在育英學校裡面見過兩次而已。倒是李羽的大哥李震，在京城裡，也算是一個人物。
不過，怎麼說都算是一路人，能夠在下面遇到，也算是緣分。聶振邦自然也不會表現得太冷淡。隨即，聶振邦也笑着道：“李書記，怎麼你也下來了。洋吳縣這個地方好啊，容易出政績。”
一般來說，京城子弟，相互之間，如果是熟悉的人，都是親暱的稱呼小名或是按照各自在家裡的排行帶上一個哥字。就比如聶振邦，排行老三，可是，劉昆等人都是三哥三哥的喊，這句話，並不是說聶振邦比他們大。而是一種親暱的態度。
不太熟悉的，基本上也是稱呼三少。此刻，聶振邦用職務來稱呼，這算是一種正規的社交禮節。一開始，兩人之間的界限就劃出來了。
李羽此刻，也笑了起來，摸出一根普通的中華丟了過來，自己也點上了一根，隨即道：“老三，太客氣了。咱們之間，這麼生分幹什麼。雖然咱們之間的交道打得不多。可是，對於你，我是佩服的，一句話，牛逼啊。單槍匹馬闖蘇聯，光是那些軍事技術和科技力量，老三你這輩子，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功勞在這裡擺着啊。”
聶振邦在蘇聯的事情，這在京裡各個家族之中，也不是什麼神秘的事情。國內這幾年，軍事技術突飛猛進。誰都猜出來了。蘇聯解體之前的那一段時間，華蘇邊境，無比的熱鬧。有心人一查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頓了一下，李羽卻是繼續道：“那時候，我就想和你結交了。可是，還沒等我找你，你就消失不見了。這一來二去，算是耽擱了。看得起我李羽的話，叫我羽子或者二哥都成。”
李羽的這種態度，讓聶振邦也有些琢磨不定。從李羽的言談舉止來看，李羽這人，絕對不一般，雖然只是洋吳縣的專職副書記。可是，從種種跡象來看，李羽在洋吳縣的地位不低。這一點，就證明李羽自身的能力絕對是強悍的，這樣的人，以後或許會是自己仕途上的勁敵。即便如今兩人是天各一方。
隨即，聶振邦也笑着道：“既然二哥都這麼說了，我再客氣，倒是顯得不識擡舉了。洋吳縣發展如此迅速，來的路上，我也聽那個李副縣長介紹了一下洋吳縣經濟技術開發區。如今，二哥又兼任開發區工委書記。假以時日，二哥怕是又要高升了。”
京城紈絝們之間的對話，聶振邦覺得很彆扭。如果不是同一圈子裡面的人。說話交流，處處都得留着心眼。這種感覺，讓聶振邦很不習慣。說起話來，還不如和一般的人說話那麼自在。
聶振邦的話倒也不完全是客氣。洋吳縣經濟開發區，如今已經是江北省的省級經濟開發區。下午來的路上，開發區那一溜的全新工廠和設施，這足以證明開發區的火熱程度，李羽能夠兼任開發區工委書記，等於是開發區的一把手，在開發區這一塊的政績上，李羽當仁不讓的佔據了頭位。
李羽此刻也笑了起來，自己已經是26歲了。和聶振邦相比，一個副處，一個正處，無疑是慢了一步，聶家的安排還真是狠，至少，自家老爺子是下不了這種決心的。去西北那樣的邊遠地區，也只有聶老爺子纔敢做。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不是一句好話。帶有很大的貶義。在這背後，還有一句話，山高皇帝遠。這樣的地方，往往民風彪悍。
在這種地方，李羽自認是不敢去的，可是，聶振邦不但去了，還能夠混得如此之好。這也是李羽此刻如此熱情的原因。兩人是競爭對手不假。可是，這種對手不是固態的，一成不變的。有的時候，對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
“老三，你這是在笑話我呢，和你一比，我這算什麼。你纔是前途無量，如此年輕的正處，又是在邊疆地區，這在履歷上，可是有不少加分的。以後，咱們可以多聯繫。”李羽微笑着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聶振邦也笑着道：“二哥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這不，特意到你們這裡取經來了麼？”兩人又聊了一段之後，李羽也告辭離開了。
……
“張書記，這一片，是我們洋吳縣的小商品生產工業園，別看這些東西都是日常生活之中的小用品，小飾品。玩具等這類的產品。可是，通過我們配套的批發網絡，這些商品，遠銷國內外，不少都是出口歐美髮達國家。光這一片工業園，年總產值，就超過億元。”李中江此刻也有些自豪的介紹着。
在洋吳縣的接待酒會之後，李中江作爲洋吳縣的代表。招待張楚斌等人，此刻，看着洋吳縣的開發區。張楚斌也顯得十分的高興。看來，自己的思路算是對了。開發區的這種蓬勃氣勢，彷彿是感染了張楚斌一樣，不但張楚斌如此，梨縣其他的幹部，也都是一臉的振奮。
張楚斌更是即興發揮，現場演講道：“同志們，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以前，一直聽說東部沿海的經濟發展搞得好。可是，到底好在哪裡，好在什麼地方？我們的概念都是模糊的。甚至，不客氣的說，也有些坐井觀天自以爲是，都認爲，開發區不過如此。可是，現在真正看到了之後，才知道我們的差距不是一點啊。”
“張書記的話，說到我心裡去了。開發區項目，我看我們梨縣也要上，而且要爭取趕緊上。”薛大銘隨即就附和起來，作爲張楚斌的嫡系，薛大銘在沒有入常的時候就已經投靠道了張楚斌手下，如今，張楚斌順利擔任縣委書記，薛大銘也跟這水漲船高了。領導的心態。薛大銘是能夠體會的。這個時候，張楚斌的態度很明顯了。自己這邊，自然是要旗幟鮮明的表示支持。
白力克此刻也沉思起來，開發區不是小事，看了洋吳縣的開發區之後，白力克也算了一筆賬，光是開發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交通、水電、通信這三個方面下來，就是一筆鉅額的費用。這不是一拍腦袋，說上就能上的。
隨即，白力克也開口詢問道：“李縣長，開發區這邊，相比其他地方，有什麼優勢沒有，政策上，稅收上有什麼傾斜嗎？”
李中江此刻，也笑了起來，總算是來了一個明白人了。剛纔，老同學的那種樣子，李中江看着都覺得好笑，可是，這種事情，是不能說的。別說兩人只是黨校同學，即使關係還深一點。在這個時候潑冷水，恐怕會遭嫉恨。李中江根本就犯不上這樣。隨即，也笑着道：“政策當然是有，最起碼的，兩免三減半還有綠色通道上都是沒有問題的。”
所謂綠色通道，就是指在投資過程之中，企業投資所需的一切手續，全部都有當地政府負責協調督辦，開通綠色通道，減除企業投資手續的繁瑣問題。而兩免三減半，最早是適應於外資企業，前兩年，免徵稅收，後三年，減半徵收的稅收政策，主要是爲了吸引投資者。
這個時候，張楚斌卻是突然道：“這個政策很吸引人嘛。我看，我們梨縣也可以考慮上馬開發區了。三免兩減半不行，我們就五免五減半嘛。我就不信了。我們種下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