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振邦的話語,看似平淡,看起來,似乎是在開玩笑一樣,輕描淡寫的一略而過,但是,此時此刻,許紅專卻有種膽顫心驚的感覺。作爲省委秘書長,許紅專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套句俗話,那就是紅江湖的老麻雀,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物,可是,此時此刻,許紅專卻有些吃驚,這一次,這些人怕是觸動聶書記的底線了。
聶振邦一行,走到省委大樓下面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大門口,洪峰先一步走了上去,打開車門。
一上車,聶振邦沉着臉,吩咐着戴飛道:“小戴,開車,去省民政賓館。”
在省委賓館這邊民政部工作組僅僅只住了一個晚上,在下面轉了一圈,走完了一個過場之後,一回來,就下榻在了民政賓館這邊。
作爲下級單位、民政廳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和放肆,自然是最好的房間,最盛情的招待拿了出來。
儘管是盛情,但是,很顯然,民政廳的郭南生也沒有那個膽子,敢頂風作案,所有的接待,一切都還是在三公範圍之內,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可是,讓郭南生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一大早,剛趕到這邊的時候,對方就宣佈了一個驚人的決定,紅江的考察已經結束,他們今天就要返回京城。
民政賓館大門口,郭南生有些站立不安,來回走動着,藉此,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大門口,看到最前面的車子,郭南生立刻迎了上去,不等車子停穩,郭南生就走到了車子邊上,打開車門,很是恭敬道:“聶書記。”
聶振邦點了點頭,看了看後面,劉耀文也跟了上來,隨即道:“郭廳長。工作組的人已經打好行李,準備回去了麼?”
郭南生點了點頭,道:“我來的時候,趙司長和常司長都已經做好準備了,現在,就等我這邊幫他們安排車子去機場了,中午十二點的飛機。也差不多了。”
“稍安勿躁,郭廳長,你也不要緊張,我聶振邦做事,向來都是對事不對人的,這一次的問題,不是你們民政廳的問題,你大可放心。暫時,先不急去那邊,我看,我們還是先去會議室,瞭解清楚情況吧。”聶振邦的話語,很簡單,很明確。處處都透露出一種雷厲風行的作風。
民政賓館,這本來就是民政廳下屬的一個產業,平日裡,主要的職責,就是承擔省內民政系統會議,以及兄弟省市之間同業交流的場所。所以,在會議室方面,做得很不錯,大小會議室、多媒體室都是一應俱全。
此刻,在小會議室內,衆人都坐了下來,聶振邦就開口道:“郭廳長,這一次,你是工作組的主要陪同人員,你來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南生有些猶疑,目光看了看旁邊的分管領導劉耀文,看到劉耀文鼓勵的目光之後,這才點頭道:“聶書記,各位領導,事情是這樣的。”
聽着郭南生的講敘,聶振邦的眉頭也隨之而緊皺了起來,此刻,聶振邦的火氣有些大。
臉色陰沉,怒聲道:“膽大妄爲,膽大妄爲啊。這些人,還真的以爲是天下第一了,還真就以爲,他們不是一個系統,我就真治不住他們了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貨色。”
說着,聶振邦看着郭南生道:“郭廳長,我跟你確認一下,你剛纔說,工作組僅僅只是對紅城市、廬吉市以及鹿山市三個地方視察了一下受災的情況,初略的瞭解了一下社會救助的開展情況,這句話,屬實麼?”
此時此刻,聶振邦要找麻煩,就必須要充分的瞭解事實的真相,一點一滴都不能有任何的遺漏,這是必須的,部委的那些門道,聶振邦很是清楚,事實上,不光是部委,任何地方也是如此,在地方,稱之爲地方保護主義。其實,說白了,每一個單位,對於自己單位內部的人都會有一些偏袒,換成是聶振邦,恐怕同樣如此。這就是護短。一個領導,不能護短,不能保住自己手底下的人,遇到了事情,隨便就讓別人拿捏了,這以後,還會有人投靠麼?這必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找麻煩,就必須要了解事情,只有佔住了理這個字,這纔有施展的餘地。
郭南生也很清楚聶書記的意思,此時此刻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郭南生是絕不敢說假話的,隨即,很是堅定,點了點頭道:“聶書記,我以黨性做保證。”
說着,郭南生卻是繼續道:“這一次,我省的冰凍受災主要是集中靠近楚南省的幾個地市,大面積的冰凍雨雪天氣,使得那邊的道路已經差不多癱瘓了,另外,供電、取暖以及民生方面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初步估計,受災損失至少超過八億元。但是,工作組這邊的意見是,綜合考察了紅江的受災情況,屬於局勢穩定,情況好轉的過程。所以,這一次工作組這邊撥付了三千萬的民政救災款。另外,救助司這邊,也認爲我省的救助面積過於廣泛,有審定界限不嚴格的問題……”
話還沒有說完,聶振邦就站了起來,沉聲道:“夠了,有這些,那就足夠了。”
郭南生的話,不聽也能猜測得到了。雖然,聶振邦沒有幹過民政工作,但是,這麼多年的政府一把手做下來,對民政工作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瞭解的,這麼說,無非就是認爲紅江省在城市低保、農村五保以及社會救助等方面,審覈寬鬆了一點,要緊縮嚴格起來,要刪減掉一些資金而已,終歸到底,一句話,就是要減少撥款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會議室的房門被推開,工作組的趙司長和常司長相繼走了進來,看到聶振邦在場,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驚訝。訕笑着道:“聶書記也在啊。”
聶振邦的神色陰沉,看着兩人,此刻,聶振邦無比的厭惡,這種人,只顧及自己的享樂,卻置民生百姓於水火而不顧,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一個幹部,當一個領導。
隨即,沉聲道:“兩位?你們不知道在開會的時候,需要在外面等候麼?餘力真沒有教過你們嗎?如此不懂得規矩。現在給我出去,稍後,我有事情要問你們。”
餘力真,這是民政部的黨組書記、部長。這一次在京城裡,去民政部的時候,此人正好前往楚南那邊視察災情去了,並不在家。但是以聶振邦的身份。直呼其名倒也不無不可,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兩人的臉色,此刻顯得有些不太好看,都沒有想到,聶振邦會當衆發飆,完全不顧忌的發飆。畢竟,他們兩人不是聶振邦的手下,這麼做的話,萬一,要是被頂了,到時候,聶振邦的臉面就沒有地方放了。
可是,此刻,兩人卻是忍了下來,聶振邦的這種氣勢,將兩人給震住了。
從會議室一走出來,聶振邦看着兩人,沉聲道:“趙司長,常司長,我聽說,二位的考察和調研工作都已經做完了?不知道二位有什麼感想沒有?另外,我想諮詢一下,爲什麼,我省冰凍災害的救災款只有三千萬?這是根據什麼理由什麼東西制定出來的?”
一說到這個問題,趙姓司長的臉色頓時就放鬆了許多,說起了自己內部的事情,你聶振邦再牛氣,你是紅江省委一把手,那又如何?難不成,民政部的工作具體要怎麼做,還要你來指揮不成。
想到這裡,趙司長卻是不陰不陽的開口道:“聶書記這麼說,是不是認爲我們的這個決定有問題?我們自然有我們的工作方式。似乎,這方面,聶書記也無權干涉吧。”
聶振邦此刻聽着這種話語,氣極而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現在看來,自己也沒有必要給這兩人留什麼面子了。
隨即,冷笑了一下,道:“好,好,好得很,好一個無權過問,我倒是想問一下兩位,視察災區,就在紅城市,鹿山市和廬吉市這三個受災輕微的地市走馬觀花,一天的時間過一遍,這算是怎麼調查,對於受災嚴重的溫春市、眉坪市你們不去看,這算是什麼調查。如此的輕率妄爲,如此的膽大包天,至人民羣衆的生命利益於不顧。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方式,這就是餘力真手底下的幹部。好得很吶。這一次,我倒是要向上面反應一下,我倒是要想餘力真當面問一下,民政部辦事,是不是都是這麼做的。這是不是他餘力真帶出來的風格。”
看着兩人的樣子,聶振邦甩手道:“耀文同志,你這邊,安排一下車輛,馬上送這些人去機場,我看着他們都感到噁心,我看着他們,都感到恥辱。黨員幹部的身份放在他們身上,這讓所有的黨員幹部都在蒙羞。”
話音落下,聶振邦卻是甩手離開了。這麼大膽,這麼明目張膽的。實在是前所未見,雖然,他們不是索要賄賂錢財,但是,這種作風,卻比索要賄賂更讓人覺得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