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星龍的話語,聶振邦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趙星龍和自己,從新梨縣的時候就開始的交情,那時候,自己才二十出頭,現在,自己已經是四十二歲了。二十年的交情。這不是隨便可以抹殺的。
對於趙星龍,聶振邦還是十分的熟悉,十分的瞭解的。凌霄煤礦的事情。聶振邦斷定,趙星龍必然是瞭解的,以趙星龍的性格,如果,不是瞭解的話,絕不會說那樣的話“凌霄煤礦出什麼事情了?”
看樣子,趙星龍對凌霄煤礦的老闆十分的熟悉啊。
“星龍,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你和凌霄煤礦的老闆是不是很熟悉?他是不是也是京城裡的?”聶振邦開口直入主題。
對面,很明顯,可以聽到趙星龍那邊有些爲難:“三哥,我的性格,你還不瞭解麼?不錯,凌霄煤礦的老闆,我的確也算是熟悉。但是,三哥,我想問一下,凌霄煤礦出了什麼事情?真要是出了大事,你不說。我也是能查到的。”
趙星龍也不避諱,直言不諱的說了起來。而且,說的還是事實。以趙星龍的人脈和背景,查一點事情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要查了。就在今天,中午時分,我省的一位副省長在視察完凌霄煤礦之後,在回程的路上,突遇了車禍。很蹊蹺。事故原因正在進一步的調查之中。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現在還不可考。但是,無疑,凌霄煤礦是脫不了干係的。”對於自家的兄弟,聶振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對面,沉吟了一下,趙星龍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三哥,這一次,新上任的俞州市委書記,您知道吧?”
俞州市委書記?凌保東?聽到這個,聶振邦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凌保東,聶振邦還是知道的,今年來計算,年紀大約是五十四歲。在省部級領導幹部行列裡,這個年齡,不算是太大的優勢。但是,問題是,俞州市的地位卻是不同,凌保東也是入局的委員之一。在黨內的排名,甚至都還在自己的前面,在現在來計算的話,在喬總只剩下五年任期的時間裡,屆時,大換屆,凌保東剛好是五十九歲,有很大的希望,入主九鼎核心之一。這也是國內的實權人物之一。
此人,在這之前,在其他省份擔任一把手,原本,中央是考慮讓自己去俞州任職的,陰差陽錯之下,自己調任隴西之後,俞州的位子就是凌保東接手了。
凌霄煤礦,凌保東:“星龍,你說實話,凌保東和凌霄煤礦之間,有什麼關係?”默唸這兩個名字,以自己對趙星龍的瞭解,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凌保東。
“三哥,凌霄煤礦的老闆凌霄,就是凌保東的兒子,此人,在圈子裡,也算是交際廣闊的人物,今年三十歲,在小一輩裡面,算是有頭臉的角兒。據說在常青藤那邊,他也吃的開。”趙星龍娓娓道來。
聽到這裡,聶振邦也沉默了。話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卻是很清楚。凌霄此人有深厚的背景。不是這麼好動的。
在常青藤吃得開,這說明,和李國華的關係很不錯。以自己對李國華的瞭解,以李國華對自己的憎恨。這種事情,他絕對會插一腳。真要是天衣無縫倒也罷了,要是有什麼紕漏,李國華絕對會聯合凌霄對自己緊追不捨。再加上一個凌保東,的確是棘手的事情。
“好了,星龍,我知道了。”聶振邦沒有說太多。語氣也十分的平淡。
此刻,趙星龍卻是有些擔憂:“三哥,你該不會是想對凌霄動手吧。三思而後行啊。此人做事,向來都是準備充分,滴水不漏。動他,怕是不簡單啊。”
聽到這裡,聶振邦心中冷哼了一聲,同時,也有一絲感動:“你放心好了。怎麼做,我心中有底。凌霄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人,我還就真不相信,他就是凌霄寶殿上的玉帝,能夠一手遮天了。我管他什麼人,安分守己那也就罷了,在隴西省,他要是違法亂紀,既然撞到了我聶振邦的手中,我也不介意代替凌保東教訓一下。”
說這番話的時候,聶振邦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涌現出了一股子的氣勢。老虎不發威,還真以爲自己是病貓了。京城三哥的名頭,那也不是這麼隨便就能稱呼的。
剛上任隴西,此刻看來,貌似是處處制肘。但是。聶振邦卻是很清楚,隴西的局勢,不是這麼簡單的。常委班子裡,不少人都是過江的猛龍。自己之所以不動,並不是因爲他們。而是在意他們背後的能量。
作爲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聶振邦自然是不希望將圈子內各家都得罪死了。花花轎子人人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單靠自己是無法衝頂的。最後,也是需要其他人支持的。
掛下了趙星龍的電話,聶振邦也站了起來,此刻,再多想這些已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事故調查的結果和報告。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一上班,夏崗就已經走了進來:“書記,按照您的吩咐,已經代表您給李弘毅同志送去了花圈。治喪委員會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李弘毅的追悼會,明天上午九點,在萬壽公墓的泰山廳舉行。秘書長讓我問一下您。出不出席追悼會。”
“嗯,你通知一下小王,明天上午,我們去一趟萬壽公墓。”
“另外,調查組那邊,已經傳來了一份報告。根據省交警總隊的現場勘查。事發的原因,是因爲迎面而來的大貨車,導致李副省長的專車躲避不及。發生了側翻。根據現場的剎車痕跡來看,大貨車這邊,在正常的行駛過程之中,突然的偏離了車道,有逆行的嫌疑。”
隨着夏崗的彙報,聶振邦卻是接過了事故報告書。過細的看了起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桌子上面的電話卻是響了起來,一接通,那邊傳來了劉振濤的聲音:“聶書記,事故報告出來了。您看,是不是召集常委班子和技術人員,召開會議。陳副部長這邊,說是今天要趕回京城。”
劉振濤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在尺度的拿捏上,極其到位,既不失身份,卻有保持着一定的尊重。不管是私底下還是在公衆場合,劉振濤都保持得極好。看得出來,劉振濤也是有着很大的抱負和期待的。
對於這個,聶振邦倒是很能理解,隴西省騰飛在即,而且,一把手入局,這一個提升,檔次明顯就不同了。在體制內,向來有這麼一個潛規則,提上來了,那麼,就不會再輕易的拿掉。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是入局的身份,在這之後,如果自己調離隴西,接任者,必定也會入局,劉振濤自然是有一種期待。就這一點,劉振濤就看得很清楚,合則兩利。
沉吟了一下,聶振邦卻是點頭道:“好,既然陳副部長今天就返回京城,那麼,召開一次會議也好。”
有了聶振邦的首肯之後,會議的工作,很快就籌備了起來,不到一刻鐘,那邊,劉曉敏就給自己打來了電話:“書記,十分鐘之後,九點整,在大會議室召開事故的總結討論會。”
聶振邦自然是明白劉曉敏的意思,在這種事情上,不存在聽誰的,劉振濤也不可能假傳消息出去,就這麼大,一問就知。所以,劉曉敏負責籌備和聯絡,這也是很正常的,不存在什麼和劉振濤配合默契的問題。
九點整,聶振邦掐着時間,走進了會議室,一進門,就看到陳濤臉色平淡的坐在椅子上。
神態之間偶然浮現的那種陰沉,聶振邦倒是看出來了。陳濤此人,恐怕是對自己拿捏身份表示不滿呢。
隨着聶振邦坐下,首先,由省公安廳,交警總隊的痕跡鑑定和事故鑑定專家。詳細的介紹了一下情況。
等到彙報完成,聶振邦卻是皺着眉頭道:“躍光同志,從剛纔田教授的闡述來看。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造成弘毅同志車禍的大貨車,是在正常行駛的過程之中,突然急轉方向盤,逆行了一小段距離,然後又迴歸了正常的車道。這是導致弘毅同志發生事故的主要原因?”
話音落下,剛纔講解的那位田教授,卻是點頭道:“聶書記,的確可以這麼認爲?”
“大貨車爲什麼突然會發生這種狀況?這到底是人爲還是偶然?我認爲,調查組這邊的工作還不夠細緻。應該儘快的調取沿途的監控設備。找到這臺大貨車,找到司機,瞭解當時的具體情況。”聶振邦此刻嚴肅的說了起來。
從這個表象來看,聶振邦已經嗅到了一股不平常的氣息了。突然的逆行,又突然迴歸正常。如果說,是緩慢的狀態。以李弘毅司機的能力,不至於慌亂,這一切,必然是突發的。大貨車在行駛中,急轉是極其危險的。這麼做。必定有內情。
隨着聶振邦的話音落下,這邊,常委副省長張勇軍卻是將手舉了起來道:“書記,我來說幾句。”
看着張勇軍這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聶振邦神色淡然,心中卻是冷笑了起來,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