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隱隱有風聲,還有雨水拍打的聲響,肖淑恬隱隱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裡她又回到了郭夏巧的公寓。
怎麼可能呢?當時那麼傷她的心,甚至聽從父母的勸誡不與她往來。徐徐地睜開眼眸,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在她還以爲自己在做夢的時候,對方握着她的手開口了:“淑恬,你醒了麼?餓不餓?我給你買了些清粥,醫生說你身體還弱着,不適宜吃些辛辣的食物。”
郭夏巧絮絮叨叨地說着,手上也沒空閒,舀了一勺清粥吹了吹。
調羹送至她的脣邊的時候,肖淑恬隱忍着淚水別開臉去,原來這不是夢。面對來自她的關心,肖淑恬只覺得羞愧難當,咬着脣並不說話。
“如果發生了難過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是麼?我們要努力向前看……”郭夏巧將粥碗放置在了一旁,又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安慰。
半晌,她還是沒給出任何迴應。郭夏巧以爲是她身體不適,這會又睡着了,因此轉身想要將桌上的東西再收拾一番。
感受到她的手正從她的手心抽離,肖淑恬忽而握緊她的手,淚流滿面地坐起來:“夏巧,對不起。我不該一聲不吭地就不跟你聯繫的,都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
郭夏巧輕撫着她的背部安慰:“說什麼傻話呢!……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會渾身是傷地暈倒在路上?”
一提起這個,肖淑恬的情緒立馬變得激動起來了:“美美,美美……你幫我找美美!”
肖美美?聽到這個名字,她習慣性地蹙起眉頭,卻沒有將厭惡直接表露出來。
“你彆着急,慢慢說——”
肖淑恬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空洞,嘴裡喃喃地道:“美美她……美美上了一個老男人的車,他年紀都那麼大了——”
這個肖美美還真不是一般的智硬,居然在家門口就爬了陳揚的車,也不怕有狗仔隊潛伏把這些骯髒的事情爆料出去?陳老總能護她一時,畢竟護不了她一世。她握住肖淑恬的雙手,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淑恬,你先冷靜一下,深呼吸——”
她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激動,懇求道:“美美從小就要強,事事都要爭第一,她性子比我要活潑許多,老師同學都很喜歡她。她很喜歡錶演,一直都希望自己能當上明星。現在她真的當上了備受矚目的大明星,卻……”
肖淑恬忽然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都怨她當初沒保護好妹妹,反而選擇了前程去了國外。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肖美美比你小不了多少吧?而且她是個成年人了,你別永遠拿她當小孩子看!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在做什麼……”
不得不說肖家的人還真會籠絡人心,上一世把她哄得跟傻子似地,這一世即使換了個人,依舊把人哄得團團轉。如今都自顧不暇了,心裡還念着那家人。
肖淑恬沉默片刻忽而擡起頭,雙眸氤氳着霧氣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
“夏巧,之前都是我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抿了抿嘴,看起來似乎對接下來要說得話有些難爲情。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室內有些悶熱,郭夏巧笑着起身:“你等會,我去開下窗子,透透氣。”
待她再轉過身來的時候,肖淑恬已經鼓足了勇氣:“夏巧,我美美說……你與她的東家是朋友——”
郭夏巧點點頭。
“你能不能幫忙問問美美的事情?”
她輕嘆了口氣,才道:“淑恬,其實美美的事情,我多少是知道些的。剛纔我也說了,美美是個成年人,她自己在做什麼,會因此而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清楚。而且——”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了肖淑恬蒼白的面容上,“而且我朋友從未逼迫她做過任何的事情,你昨天晚上看到的老男人,就是他帶着美美過來找我朋友的。”
外間方纔還一片晴朗,頃刻便烏雲滾滾雷聲大作,大風颳得窗戶呼呼作響。
肖淑恬沒再說話,只是兩眼空洞地望着窗外。
……
在醫院呆着的這兩天,肖淑恬一直鬱鬱寡歡的。至於那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郭夏巧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那日她打開手機的那刻起,幾十通汪小可的未接電話確實是嚇壞了她。她之前就一直提醒過他,一定要注意提防旁人,若是真心想要替老爺子守住家業,勢必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今他火急火燎地打來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擔憂之際,汪小可的電話又撥進來了。只是簡短地問好了地址後,他那邊又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郭夏巧正望着窗外發呆,肖淑恬削了個蘋果遞給她:“是不是在想那位汪先生?”
見她氣色好了許多,郭夏巧欣喜地接過蘋果:“沒有。”
“我看得出來,那位汪先生很在意你。”肖淑恬揶揄道。雖然她沒有喜歡過人,也沒有被人追求過,但喜歡一個人的眼神卻始終是掩蓋不了的。
她從來都只把汪小可當作親人看待,原因很簡單,他是她上輩子的恩人,她希望這一世能憑一己之力護他周全,所以才刻意接近他,令人提防外人。如今怕是有人會錯了意,纔會有了今天早上那通荒謬的告白。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有喜歡的人。”
她低垂下了頭,解釋道。
到底是小女兒的心境,肖淑恬立馬來了精神,好奇道:“快些告訴我,是誰?不會是……程歡吧?我看他對你也蠻好的。”
“別胡說了。程家跟我們郭家是世交,關係自然要好。更何況程歡是盈盈喜歡的人,他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想要真正將曾經的裂痕修補起來,唯獨分享一些秘密,友誼纔會更加牢靠。
肖淑恬的腳踝已經消了些腫,但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方便,此時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心裡簡直百爪撓心,恨不得鑽到她的心裡去。
“哎呀,夏巧,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
郭夏巧脣角微揚,嗔道:“那我若是說了,你也得跟我說說。”
“可我真沒喜歡的人。”她豎起了三根手指頭,昭示清白。
“也不一定非得是喜歡的人啊。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怎麼樣?”想要攻破一個人的心房,就必定得循序漸進,讓對方對你卸下防備。
她點點頭:“說吧,是誰。”
“我哥。”
郭夏巧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俱是笑意。
她頗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或者說,我是期待變成通話裡的灰姑娘?覺得我異想天開?”
沒料到郭夏巧會這麼反問,她大驚失色地連連擺手:“沒,夏巧,你怎麼會那麼想呢?”
“逗你玩兒呢!其實,我一直都挺自卑的,我哥有個紅顏知己,是個白富美。我頂多算是個醜小鴨,但我希望通過我的努力,有一天能夠與他並駕齊驅。”
這點她倒是沒有隱瞞肖淑恬,她說的是實話。
肖淑恬握住她的雙手,認真地道:“夏巧,你很勇敢,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而且,我相信,你哥也同樣地在乎你。”
“我也同樣在乎你,關心你。”郭夏巧適時道。
她如今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如果不是郭夏巧出手相助,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沒了親人的自己。她點點頭,哽咽:“我知道。其實……我是被家裡趕出來的,永遠不許踏入肖家半步。”
“慢慢說,不着急。”
……
待她說完事情的始末時,肖淑恬沉默了一會。或許已經意識到了肖家的話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確切來說,她在肖家已經消失三天了。可是三天裡,她一通電話都沒接到過,唯一的一通電話,還是移動客服打來的。
李浩然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對於她的沉默,郭夏巧能做的只是陪着她,聽她偶爾的絮叨或者陪她一起沉默。有時候勸慰一個人,並不是說多少,而在乎你怎麼做。
……
醫生說她的腳踝還要留院繼續觀察一段時間,但她執意要出院,郭夏巧也攔不住她,只好由着她了。
天天待在醫院裡,總會有種會被窒息的感覺。出院了,肖淑恬的氣色顯然好多了。
由於這些天一直都在醫院裡陪着她,公司裡許多的事情一併耽擱了,她坐下來就沒停歇的時候,手機、筆電忙得不亦樂乎。當然,這些她都沒有避着肖淑恬。
直到忙活了一天,肖淑恬將自己新學的幾個菜式端上餐桌後,試探地問道:“夏巧,你是不是自己辦了家公司?”
她點點頭,目光堅定:“現在還是小規模,但你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會讓它風光崛起!”
肖淑恬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叫愛情的東西,遂蠢蠢欲動:“我……能不能進公司,打雜都好。”
時至今日,郭夏巧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不過她已經私底下查過李家父子的事情了,並不是李家爽約,而是此次嚴打有官員落了馬,李總被收押了。李浩然如今正爲了父親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當然無暇顧及旁他。
如今局勢如此緊張,她勢必要加重力度,才能讓肖淑恬徹底對肖家死了那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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