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從人羣中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斯嘉麗跑遠的身影, 他看了看媚蘭,她正和艾希禮呆在一起,所以棕發青年皺了皺眉頭跟了過去, 到人少的地方開始喊斯嘉麗的名字。
“斯嘉小姐!斯嘉小姐!”
在長廊那兒, 那個綠眼睛的小姑娘停了下來, 咬着嘴脣一言不發的背對着查爾斯, 查爾斯向前走了幾步, 他站在對方的面前,略高的身子把陽光擋住了,他柔聲問道:“斯嘉小姐, 您怎麼了?”
那雙漂亮的綠眼睛瞧着他,查爾斯可以很明顯的從裡面看出倔強, 當然, 還有一絲脆弱, 他連呼吸都變得輕柔起來,就好像對方是水晶做的, 很容易就破碎掉。
斯嘉麗瞧着查爾斯,盯着他溫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查爾斯,你怕死嗎?”她看到對方愣了一下,看見他深思的表情,最終, 一切的神情變成了一個靦腆的微笑。
“是的, 斯嘉小姐, 我當然會怕, 我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可若是爲了國家,那犧牲就是有意義了。”
“那麼你呢, 你的決定呢?”斯嘉麗有些咄咄逼人地問道,就好像是一名拿着寶劍的戰士,她的心裡在燃燒着一叢火焰無法發泄,她被逼到了懸崖,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而答案的內容她自己也無法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永遠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她只知道爲了戰爭犧牲自己的性命是一種愚蠢的做法,她只知道當男人們英勇的犧牲自己時,女人和她自己是被拋下的那一員,而她們甚至沒有選擇!
男人沉默了,他的臉掩映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陰影,那種沉默令斯嘉麗覺得難受,她明白沉默代表什麼,她甚至放鬆了一直掐着手心的指甲,頹然的落下,像是失去了希望的木偶,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查爾斯開口了。
“斯嘉小姐,如果您要求我留下,我願意爲了您留下。”
斯嘉麗猛地怔愣住了,她擡起頭看着對方,她看到對方纖長的睫毛抖動,也看到男人緊抿的嘴角,就好像他正在向着上帝發誓,用他的生命起誓。
“我知道這話有些唐突,更重要的是,作爲一個男人,上戰場就是他的使命,若我沒有追過來,我的決定是帶着我父親的軍刀毫不猶豫地坐上通往前線的火車,可現在,我大膽的尋求您的建議,如果您需要什麼人留下來陪在您得身邊,我希望那個人會是我。”
“你……”斯嘉麗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她太震驚了,即使她是一個大膽的姑娘,在那些困難的時候將那些女兒家的禮儀甩到了天邊去,但也從未妄想會有一個男人願意爲了他違背自己的信仰,甚至是,違背這整個世界,男人們認爲女人是玩物,是什麼都不懂的蠢娘們,未婚的姑娘值得尊敬,但也還是一些天真的小姑娘,他們可以讓女人旁聽他們高談闊論,但從不準備讓他們發言,女人的小嘴除了用來親熱就是爲了爭風吃醋,男人不管女人的心思,認爲她們是需要疼愛的小寵物,就算是寵愛她的父親斯嘉麗也不能大膽的指出他的愚蠢,不能阻止他想要上戰場的腳步,而查爾斯·漢密爾頓告訴她,他請求自己說出她的願望,而他會爲她實現。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聽到自己顫抖的嗓音,她的雙眼無法從男人的身上移開。
“是的,我知道,我沒有昏頭,不是愛情使我昏頭,是您,斯嘉小姐,我的矛盾,我的掙扎都在看到您哭泣的時候化爲了虛有,我瞭解您的勇敢,一定有什麼事困擾着您,在我的心裡,所有人都會爲戰爭膽怯,可您不會。”
他堅定的說着,甚至帶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自豪,他怎麼能如此篤定自己呢,他們甚至並不相熟。斯嘉麗捏着裙襬,咬了咬嘴脣,她尖尖的下巴擡起來,身體有一絲顫抖。
“你怎麼能如此確定呢,查爾斯?”
查爾斯露出一個微笑,這種笑容在以後的日子裡斯嘉麗經常見到,每一次想起他的話語斯嘉麗都覺得自己有了勇氣,那是被信任着,被深愛着的力量。
“因爲我愛你,爲你的漂亮驚豔,爲你的活潑歡喜,爲你的率真微笑,我愛你的一切,除了上述美好的品德,還有你的任性固執和自私,你嘰笑別人時的語氣,你不耐煩時的樣子,最重要的是,我愛你不顧一切的勇氣,斯嘉,這勇氣同時也指引着我。”
男人的話語堅定而溫柔,他甚至放棄了敬稱,將他心裡想的話坦坦蕩蕩的說出來了,一雙漂亮的淺褐色的眼睛鎖定着面前的女孩兒,就像溫柔的大海。
她盯着對方,嘴脣抖索着,半響才狠狠地說:“你是一個傻瓜,查爾斯。”
她這話使得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微笑,一如既往的靦腆,而他剛剛分明說了一些了不得的話,斯嘉麗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透一個男人了,她看不透查爾斯·漢密爾頓這個人,而前世她明明和和這個人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她的丈夫,靦腆無趣的查爾斯·漢密爾頓爲了她放棄了一個男人的信仰,若她不是他放棄的原因,斯嘉麗會讚揚男人的聰明,但也會鄙視他的選擇,因爲這樣做了意味着他在衆人口中將成爲貪生怕死的小子,他的一生跟榮譽再也沒有關係了,但現在,她什麼都想不到,只能任男人拉着手坐在白色的欄杆上。
陽光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斯嘉麗看到查爾斯的睫毛被染成了漂亮的金色,看到他微翹的嘴角,以及他低頭瞧着她時,淺褐色眼睛裡淡淡的笑意。
這個男人讓她心動了,斯嘉麗想,他用一種隨意的姿態漫不經心地闖進了她的世界,然後總是讓她驚奇,一個爲了她而背叛全世界的男人,這是多麼大的誘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