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光心情複雜的回到家,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一陣鈍痛。不久之前,就是在這裡, 小澤說着喜歡他的話, 溫柔而霸道的吻着他, 可是就像一場夢一樣, 轉眼之間, 他卻已經在別人身邊。原來,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人,有了其他人, 不再只屬於自己是這樣的感覺,是從沒有過的孤單。心裡空落落的, 像是丟了什麼, 似乎不再完整了。這些都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都是因爲小澤吧。是啊,他對自己的影響遠比他想象的要深, 他對自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重要。
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小時候,他總是跟在自己身邊叫着哥哥,似乎自己只要聽到他叫哥哥就會很滿足。他替自己擋住了原本要砸在他身上的球拍,沒有絲毫猶豫。那次和越前比賽, 他的手臂僵硬了, 他雖然嘴上說着要懲罰他的隱瞞, 可是還是那樣輕柔的對待他。
還有, 還有...
國光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些深刻的記憶,此時卻是在加重着他的傷痛。可是, 爲什麼會這樣,這是因爲自己醒悟得太晚了嗎。的確他太遲鈍了,這也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感情的無知。喜歡上這樣的自己,他一定很辛苦吧,現在自己打了他,他跑了,離開自己去了別人的身邊,是他已經放棄自己了吧。
國光那在眼鏡遮擋下更顯冷冽的眼睛現在確是滿目哀傷的神色,任由自己被黑夜吞噬。手冢國光,原來小澤在你心裡已經這麼久了,現在你該知道,你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他了吧,只有他在你身邊,你纔會感到滿足和充實吧。可是現在他已經放棄你了,這樣的你還要祈求他再回到你的身邊,等待你的答覆嗎。
感情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滲入到血液裡,深入進骨髓裡,任誰也逃不開。
這一夜,國光是一夜無眠,許多事情一幕幕交替在他眼前出現,刺痛着他的神經。漫漫長夜,還有兩個人同樣在期盼着初晨的那一抹光亮。
小澤背對着安騰,雖然累極,可是卻絲毫沒有睡意。想到之前發生的尷尬的事情,他很後悔自己今天膽小鬼一般逃避的行爲,如果他沒有離開家,這些事情必然都不會發生了吧。小澤全身僵硬地縮在一起,不敢有所動作,生怕自己會引起安騰的注意。雖然他們之間沒有真正發生什麼事情,可是以後要坦然面對怕是也不能了吧。都是因爲他,他們之間的友誼這次是真正到頭了吧,越過了,想要回去已是不能。
時間沒有因爲誰的期盼而改變,仍然按照它的腳步,不快不慢,一分一秒的運行着。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很準時的灑落了下來,背對着的兩個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相顧無言,還是安騰率先打破了沉默,很平靜的說道:“小澤,洗漱吧。”
小澤輕聲應了一聲“嗯”,轉身離開了。
安騰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果然,他放不開了。即使自己真的不在意昨晚發生的一切,小澤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面對自己了吧。心裡苦笑,原來自己喜歡他已經如此之深了,即使心裡一遍遍被刺痛,還是希望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可現在即使他再想,也是不能,他不想看到小澤在他面前極力僞裝的樣子,那樣的話,他身邊一個朋友的位置還有什麼意義呢。
安騰舅舅看着坐在他對面明顯精神很不好,無精打采的吃着早餐的安騰和小澤,隨意問道:“原野,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嗎,怎麼精神還這麼不好啊?”看了看小澤,“你看,小澤也是。”
安騰似是不明白舅舅爲什麼這麼說,一臉疑惑的表情,想了想,隨口應付到:“沒有,只是看書看晚了。”
“可手冢君怎麼說你們已經睡了啊。”稍停頓了一下,“你啊,以後還是別看太晚了,小澤都被你影響了,說不定以後都不敢跟你這個書呆子一個房間睡覺了。”
小澤聽到“手冢君”三個字的時候,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突然想到什麼,手裡的動作一下子頓住,有些不確信的問到:“您說的手冢君是我哥哥嗎?”
“對啊,是來找你回去的。”安騰舅舅拿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接着說道:“你哥哥很在意你這個弟弟啊,你啊,兄弟之間有什麼小矛盾這會也過去了吧。”
小澤很無力的應道:“嗯,是啊。”之後,只是埋頭吃飯,心裡亂糟糟一片。哥哥來找自己,他不是應該高興嗎,可是,爲什麼他卻想哭呢。哥哥他悄悄離開,一定是看到什麼了吧。雖然他和安騰真的沒有什麼,可是那樣的場面,無論是誰看到都會誤會吧。之前自己那樣就已經嚇到他了,現在又看到他和安騰一起,他還有機會嗎,他又把哥哥推離了自己一步。
安騰聽到國光來過之後,也是一驚,看小澤的反應,他也確信小澤哥哥一定是看到了什麼。看着小澤臨近崩潰的樣子,他心裡一緊,想了想,似是在附和舅舅的話,說道:“是啊,小澤,有什麼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兄弟之間互相信任,有什麼矛盾都能化解了吧。”
安騰的話無疑是告訴小澤,那的確只是個誤會而已,你只要解釋給你哥哥聽,他一定會相信你的。他想起之前小澤的失常,看來也是跟他哥哥有關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此時他也沒有立場再去關心了。他只能希望自己感覺沒有錯,手冢君對小澤也是有感情的吧,要不然小澤一個人就太辛苦了。手冢君來了又悄悄離開,如若不是因爲看到什麼而誤會實在沒有其他的可能,既然他誤會了,這不也正說明了他在意小澤嗎。
小澤看着牆上的鐘秒針一圈圈走過,心裡越發焦躁,離上學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到底要不要回家,要不要去學校,猶豫不決起來。雖然安騰說的話點醒了他,他知道要跟哥哥解釋,可是真正要面對的時候他又再次膽怯起來,總是不自覺往壞的方面想,腦中預演了無數遍被哥哥無情拒絕的場面,甚至是冷硬的語調,凜冽的視線都被他清晰地幻想了出來。
小澤的這些心思怎會逃過一直在關注他的安騰呢,想起之前種種,自己正也不是如此嗎。原來面對愛情,所有的人都會變得不自信,侷促不安,患得患失。陷入愛情的人,都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了,小澤是這樣,他自己也是這樣。安騰不禁開始思考起來,愛情到底是什麼,有這樣大的魔力,面對愛情,再驕傲的人都不可避免的變得卑微起來。安騰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這是怎麼了,也開始感時傷懷,思考起愛情真諦了。
安騰看小澤一直盯着時間,始終猶豫不決,又想起他身體之前剛中過藥,忍不住開口建議到:“小澤,要不你請半天假,身體恢復了,下午再去學校吧。”
“那你呢?”小澤這纔想起安騰也是要去學校的。
“我來東京之前,已經請過假了,所以今天不用去學校。本來我就是來東京看外婆的,她這幾天身體不太好。”小澤覺得安騰的語氣太過平靜,也有些疏離,他有些不習慣這突然的改變,雖然他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安騰這樣的原因,卻不是小澤想的那樣,由他來慢慢疏遠,小澤就會減少些內疚和自責了吧。他們兩個,無論是誰,時間久了,都會習慣的吧。
“哦。”這一段對話結束,又是良久的沉默,一個呆呆地坐在牀上,一個坐在書桌旁,隨意的翻着手中的書,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過去了,直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傳來。
“喂。”小澤完全不在狀態的地接起了電話,也沒有注意是誰的電話。
“小澤,我是英二啊,你在哪啊,怎麼還不來學校啊?”英二急促的聲音傳來。
小澤這下才集中了注意力,心裡疑惑,英二,他怎麼給我打電話了,問道:“英二啊,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事了,你快到學校來,手冢今天早上部活的時候暈倒了,現在在醫務室呢。”英二一口氣就說完了說完就急忙掛了電話,他相信小澤很快就會趕來的。他知道手冢的事,他比任何人都關心。
小澤只是來得及說了句“什麼”,就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他還沒有問哥哥到底怎麼樣了,還有是怎麼回事。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讓他心裡更加着急了,恨不得現在就能穿越距離和空間,一下子就能出現在學校。
哥哥的這一暈倒讓他把之前一大堆顧忌和猜測都拋之腦後,忘記了猶豫,忘記了躊躇,心裡的唯一念頭就是哥哥他沒什麼事,他要趕緊出現在他身邊,其他的一切跟哥哥的身體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了。
安騰還沒有說話,小澤就急速下樓了,安騰只有趕緊最下樓去。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小澤這樣着急,這樣驚慌。安騰想了想,也就只有他的家人能讓他如此了吧,當然還有既是家人又是愛人的哥哥了。安騰急忙叫住衝出門外的小澤:“小澤,等一下,你要去哪,我讓家裡司機送你過去吧。”
小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就想這樣跑過去,從這到青學着實有一點路程。急忙說道:“嗯,我都忘了可以坐車過去了,我現在要去學校,原野,麻煩你了。”
“嗯,沒事,你稍等一下。”安騰轉身去打電話叫司機過來了,心裡也明白了,去學校,看來是他哥哥有什麼事了。
小澤離開前,安騰還對小澤說,彆着急,也許沒什麼大事。小澤想想,也是如此,英二說話,通常都很誇張,也就稍稍放心一些,冷靜了些。他也明白,自己只要遇到哥哥的事情就會失去冷靜,這樣要是哥哥知道的話,還會說他太大意了嗎。他也在心裡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跟哥哥解釋清楚,還有,他要那個一直在他心裡困擾他的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