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上仙說的話,餘浩不明白,或者是不想明白。
既然他能活着,他還是他,而仙人也已經不在,不能再控制他,不會再時不時的冒出來,他又怎麼能不是心甘情願?
就像是他先前所說的,仙人等着他,幾次三番的救他,就是因爲和他曾經的因緣,那他又何必把這個因緣棄之不顧!
不過他只是稍許的遲疑和欲擒故縱,那位仙人就大手一揮,似乎纔剛剛離開的聲音和畫面就再次浮動在他的耳邊,他的眼前。
——曾經安寧的人類和靈獸相處的模式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破,各處山上修行的靈獸們奔逃到了他創下的靈山。
——靈山的結界比原來不知道壯大了多少倍,可四面各種來打靈山主意的修行者們前赴後繼,竟是絡繹不絕。
而京城也不是餘浩以爲的風平浪靜,安寧若素,那個恭王世子謀奪帝位,正和皇帝發生着一場大戰。
那些來打靈山主意的修行者們就是兩撥陣營的修行者們,尤其是皇帝那邊的修行者們居多。
既然神狼是那些靈寵的頭頭,那就一定會支持給了自己麾下的修行者們,可因爲修行者們上靈山受阻,皇帝生氣,把清影軟禁了起來。
因爲神狼的屍首尚在,仍不見絲毫腐爛的跡象,皇帝也就把清影軟禁到了給神狼修建的廟邸之下。
只是清影的哥哥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被關入了大牢。
清影絲毫不把自己被軟禁放在心上,可自從被軟禁之後幾乎每夜裡那個紫雷上人都來到這個廟裡,每次都拿着狼驅來逼迫清影,逼着清影給他端茶倒水,溫言相對,甚至逼着清影拜師……
若是再繼續下去,還不知道那個什麼紫雷上人會做出什麼來!
“再猶豫,可要後悔了!”
凌雲上仙幽幽的在餘浩的耳邊鼓動。
“別廢話——”
*
就在話音落地的啊那一刻,凌雲上仙倏的化作了一道白光,刺入餘浩的額頭。
餘浩的額頭頓時發燙,全身也散發着金光。
餘浩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情形,只覺得餘光所在盡是一片金光。
而隨着那一片金光,三顆清亮的珠子緩緩的浮現在他的視線中。
珠子,他不陌生。
是功德珠。
只是這裡,又是此時此地,哪裡來的功德珠?
餘浩來不及思索,就在功德珠出現的同時,全身的筋脈就好像是被刺痛着緊縮,混沌間,似乎進入了異常玄妙的狀態——
宇宙蒼穹,黑暗無邊。
倏的一點乍亮,“轟——”聲霹靂。
星辰遍佈,穹宇大亮。
這便是天地初開。
而後萬物甦醒,江海奔騰,叢山驟起。
青翠綠樹籠罩山峰,江海湖泊亂魚飛竄。
再而後,人起而生,女媧補天,海上神山,夸父逐日,精衛填海,瑤姬傳說,炎帝神農,大禹治水……
生命從此孕育,日月從此明亮耀眼。
——功德珠外,星辰明亮,如流星閃過,而在那璀璨的流星當中,功德珠的珠光絢爛如霞。
呼吸不再,可竟能感知周遭一切。
餘浩能感覺到這功德珠的珠光正撒入他的筋脈,他的四肢百骸,而靈臺間也隱隱的匯成了另一顆金珠。
這顆金珠,他認得,是他曾經修行而成的金丹。
金丹成,曾經所有經歷的一切如碎片在他的眼前閃過。
一道道人影,一聲聲“師尊”,一雙雙儒慕。
金丹上原本附着着的黑白金碧紅藍六色快速的交織,金丹上的顏色越來越亮,最後“轟——”的一聲炸成了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
隨着七色成,一道絢麗的彩虹也縈繞而生。
就在這道彩虹上,金龍盤旋着飛舞過來,龍嘯震天,明珠耀眼。
每一聲都震盪着餘浩的心胸,神魂。
是了,他所看到的,不就是他曾經聽說過的那些神話種種麼?
哦,原來那並非神話,不然那金龍又怎麼會呼嘯出他的神魂——
神思所至,功德珠倏的發出萬道的金芒,餘浩的眼前乍然大亮,幾乎亮瞎了他的眼。
*
“你真的死了嗎?”
“你怎麼能死!”
“都是我的錯,明明什麼都想起來,卻騙你說是夢,其實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可當初是我害你死的,我又怎麼能再害你!結果,結果……”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求求你,你活過來吧,若是你能活過來,我做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
“……”
一聲聲的嗚咽哭泣像是入骨的髓,餘浩心疼的想要勸慰。
心疼,勸慰?
餘浩緩緩的睜開眼睛。
高大的廟邸是他即便是閉着眼睛也能記得的圖案,上面刻畫着神狼的圖騰,栩栩如生的讓餘浩的神魂巨震。
他在高處,下面的九階臺階之下,一身白服的清影跪着低泣。
哭聲漸漸的消斂,趴伏着的白衣緩緩的坐直了,還是原來那樣美麗的面龐,卻因爲蒼白和濃濃的哀切讓人憐惜萬分。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心傷,她擡手擦去了臉上的淚溼,轉眼又是他曾經見慣了的嬌柔倔強的樣子。
她說,“放心,我會去陪你的!”
好啊!
餘浩下意識的點頭。
而後,餘浩着看她拿起裙邊上的酒往自己的嘴裡灌去。
呃,不對!
餘浩瞪大了眼睛。
那是毒酒!
倏的,光亮閃過,酒杯消失。
她驚愣在原地。
訝然的眸子帶着不可置信,緊跟着又是狂喜交加。
正待要擡頭往高臺上看去,廟邸外,傳出冷笑聲,“你想幹什麼?”
她的臉色驟然冷凝,而後,緩緩的站直了身子。
餘浩看的清楚,她的袖子裡有一把泛着藍光的匕首。
“上人來做什麼?”
她緩緩開口。
門口的人驟然一愣,緊跟着身影一晃,就到了她的身邊,“清妙,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臉上狂喜,更是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
她點頭,“紫雷上人!”
那人臉上的欣喜更盛,更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她。
她看着他,脣角緩緩的勾起了一抹微笑,那瞬間的美麗竟是妖豔如花。
那人的眼中有片刻的失神,而就趁着這片刻的功夫,她猛地擡手。
幽藍的光色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