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臘月,京城的鵝毛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一週,腳踩下去都到腿脖子處,每次周嬌都要費勁地拔起。
見了張國慶,她開始迫切地想她爸跟兒子。可第二天開始除了雪夾雨外,隨之而來的期末考試也要開始了。
無奈之下,周嬌只能去打電話回家,聽着兒子乖巧地讓她考完試再回家,有那麼一刻她眼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一週後考完期末,也結束了這個學期的學業。周嬌再也顧不上什麼教授說的實驗課題,隨願意折騰就讓他折騰,她要先陪自己兒子。
被張國慶護送到小火車後,時隔兩個月,她也回到了家裡,離開時秋天,回來儼然已是寒冬。
大院門口一個小小的人兒,一見到周嬌,激動地飛快地撲了上前,“媽媽,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周嬌正蹲下後狠狠地親了兩口:“想死媽媽了。每天媽媽睡不着就看寶寶的信。怎麼一個人跑這邊來?”
“陳奶奶在服務社打醬油,我跟門口叔叔一起不擔心有壞人。”
周嬌哪裡還不明白兒子這點小心思,摸了摸他的臉蛋,冰涼涼的。拿出證件給門衛小戰士檢查謝過後,抱着孩子就往家跑。
“媽媽,我爸爸是不是沒好好學習被留在學校?”
周嬌樂得直笑:“對!等他回來你就問問他。”
“媽媽,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爸實習還老往家裡跑,我讓他看書,他說已經看過了。”
“哦,是嗎?”
“對的。我爺爺來了好多信,還有大伯他們都也有寫信過來。你不在家,我爸帶我去寄了兩次包裹給我爺奶。”
“哦。”
“東西都是我姥姥準備的,我爸說來之前已經安排妥當我爺奶,可姥姥說這是她的心意,是兩回事。”
周嬌笑着拍了拍他,“你旁觀就行,別管大人怎麼安排。你姥爺最近身體好不好?有沒有感冒?”
“沒有。我每天讓陳奶奶燉東西給我姥爺他們當宵夜。就是我姥爺老不聽話,老熬夜,我說了他也不聽。”
“對了,媽媽,姥姥帶我去看了那個太爺爺。”平安說着朝她眨巴着眼睛。
周嬌會意過來:“林太爺爺?”
“媽媽真聰明。我姥爺給批准的,讓姥姥帶我過去,還準備了兩瓶肉罐頭、兩瓶水果罐頭、兩瓶白酒和一大盒牛舌頭。那個太爺爺看到我姥姥哭得很傷心,後來我姥姥也跟着哭。”
“姥爺怎麼說?”
平安不解地皺了皺眉:“回來我告訴我姥爺,他沒吭聲,就嘆了口氣。後來我姥姥也沒再去看那位太爺爺,我看不懂什麼意思。”
周嬌贊同地點點頭:“嗯,太複雜了。我也不懂。”
平安摟緊她媽脖子,埋頭在她懷裡,發出咯咯笑聲。
快點家門口,平安附在她耳邊:“那個太爺爺還提到你,問我,你們在忙什麼?讓你們有空過去坐坐。”
周嬌拍了拍他屁屁:“媽媽知道了,等有時間再說。現在的時間都是我們寶寶的。聽你爸說你還留着很多零食,幹嘛不吃了?不喜歡?”
“沒有,留着慢慢吃。”
娘倆邊閒扯着回到家裡,突然回醒陳嬸還被他們母子倆給忘在服務社。既然回來了,周嬌也沒再打算出去尋找,趕緊讓平安幫她盯着大門口,自己飛快地進了廚房添物資,又回到自己書房放了一袋子。
見時間還早,周嬌整理出給程家的水果讓陳嬸送去程家。要是平時她還能自己提過去,可如今她對於自己身子也存着顧忌。剩下的只能等明天張國慶回來再送給幾位老爺子和叔叔們。
其實張國慶哪裡等得了明天回來,學校事情一處理好,他跟急着回家的易解放就大包小包的趕路回來。
以前同學們算是新生,他們這些班幹部還能熱心地忙前忙後,現在嘛,都是老資格的前輩,很多人都能順帶着同鄉學弟學妹回去。
一回到家,張國慶先摸了摸媳婦雙手,還好沒凍到:“明天一早我們去外面醫院。真不能耽擱。”
“好。”
晚上一家人早早吃過晚飯,林麗珊和張國慶倆人各自出去送水果。
書房內周嬌則將這次南方之行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話題一結束,外面也傳來張國慶跟平安父子倆的對話。
周孝正原還想說幾句女兒,結果只能作罷。聽外面父子倆交談內容,似乎幾位長輩也回了禮,他朝周嬌示意先去看怎麼回事。
周嬌轉了轉眼珠子。她到現在還沒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男人,確實先得出去提幾句。否則他真該生氣了。
離開前,她將那個有可能帶着周家秘密的木箱子取出來,“爸,這就是那個箱子,你先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周孝正面色淡若如初,可顫抖的雙手怎麼也打不開箱子,低頭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穩住情緒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正如周嬌所料的,這裡有兩封信還有一本族譜。最上面的那封應該是建立那處密室的老祖宗,他非常詳細地說明這筆財產從何而來。
升任兩廣總督的周家老祖宗這輩子最大的喜好就是藏書和文房四寶。爲了這個特殊的癖好,他先後從顧家拿到的分紅全部投入其中。
到最後,他發現這些東西很多在那會是屬於禁書,在江南兩地還沒多少關係,可隨着任期結束,他必須回京。在京城一個不小心被政敵發現,那絕對是抄家滅族大罪。三思過後,他找了方外之人——他的好友道遠真人。
在對方的幫助下,將前朝的一些禁書封在一處山洞內,等卸任回京前又拜託對方幫忙照看。
當時局勢非常微妙,多位皇子爭着上面那把龍椅,他的心思被好友得知後,不料想這位道遠真人給他批了一次命。
信裡沒註明當時算到什麼,這位老祖宗只說他猶豫再三,哪怕不信這些,可以防萬一家道敗落,他回京前還是將五年兩任得來的所有收入全部存在密室。
在這裡,他告誡有幸能打開這處密室的子孫後代,一旦形勢裝好,除了黃白之物,這些古籍書畫文房四寶將不得轉賣。
周孝正翻閱完這篇文言文,小心翼翼地摺疊好,拿出另外的一封信。看上面吾兒親啓,周家正房**代子弟周瑾瑜書。
周孝正還有什麼不明白,這是他爹的親筆信。
還是滿篇古言文。
大意:自從周家遭受不幸,他身爲唯一嫡系血脈,已經替血親報了滅門大仇。這次帶妻子路過此處,就是爲了重新附上家譜。一是預防出現意外,二也是爲了將來自己的繼承人能熟知周家世代歷史。
言外之意,更是有隱退之心。
周孝正輕輕隔下信箋,雙手拭去臉上的淚水。看上面日期,他不難想象得出他父親已經對那些生活產生厭煩,有了帶着妻子遠走海外的想法,也許這次就是過來看最後一次祖業,打算出國。
後來應該出現變故,他犧牲了,留下懷着身孕的妻子,再也沒進密室。當然同樣的沒法出國。
過了許久,周孝正用手帕擦乾淨雙手,捧起那本家譜,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赫然出現他父母姓名和字。
哪怕還是沒找到當年的真相,這一切對於周孝正來說,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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