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開陳嬸視野,張國慶立即三步變一步。他心裡已經有些預感,可是多少還有一絲僥倖。
上樓,他一看到平安,“寶貝看書啊,你媽睡着了?”
平安瞪大雙眼,“我媽沒在樓下?”
張國慶心裡咯噔一下,真翹家了。擔心嚇到兒子,他面帶笑容拉孩子進房,“樓下不在,應該去程家了。”
平安哭喪着臉,“怪不得呢,怪不得呢,我真笨,中計了。”
“兒子,你媽要是用計,估計你姥爺都得受騙,這沒啥好糾結的。你先給爸爸說說她是不是去城裡?”
平安點點頭。
張國慶見狀一樂,“我去追她回來。”
見他要離開,平安一手抓住他,“爸,你不能去!我來。”
張國慶可不會覺得自己大兒子是想跑出去玩。唯一的關鍵在於兒子擔心他媽,而能讓兒子擔心,那媳婦肯定是透露了一部分事情。
這下子,他倒不着急着走了。重新坐下後,收斂笑意,“先給爸爸說說,你媽都跟你說了什麼?”
原話重複,對於平安來說,一點也不能。他很詳細地將自己娘倆的話,包括織毛衣也說了一遍。
“你媽還留了後招給我呢。”張國慶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拿根繩子拴住她兩條腿。
平安也很委屈啊,“可不是。我媽就說故意的,她故意在我前面說了那些話,就說讓我當傳聲筒。”
“你媽剛一說讓你幫忙穩住我,你就該立即找我說這事。爸的傻兒子哦,你媽她狡猾着呢。”
張國慶說完,再次站起身,“現在你媽就是想行動也沒這麼快,我先去攔回她。你帶好弟弟們,千萬別擅自跑出去找我們。”
“爸,你先等等。我媽都說我的任務就是穩住你。你想啊,她該是早就料到你會去找她。你這麼去會不會破壞她計劃?”
當然會!
他媳婦現在過去準是找機會,一旦有下手機會絕對不會手軟,那自己出入大院那些登記就會成了疑點和證據。
而她一個人,有了那麼多作弊器輔助,誰會相信自己和老丈人都在家裡,她能獨自幹得出來?
張國慶煩躁得抓了抓頭。他奶的,他還真不能走!更不能通知外人幫忙!還真得靠他媳婦一人出手!
“爸,我去吧!我人小目標小。”
“不行!我們應該對你媽有信心。你覺得你媽這樣的人,她會行事魯莽嗎?沒有事先佈局,沒有尋好後路,她不會動手!”
張國慶拍了拍兒子,“別擔心!我們要相信你媽,她一定會安全。現在你要跟爸爸對對口風。”
平安可不信他爸不擔心,不過還是別戳破算了。
這邊周嬌出了門,如她所說,她真去了衚衕院子看望她師父,檢查完家裡存貨,拿着他們三個人的供應本出門。
她當然不會真的去擠長龍排隊,在附近百貨商店和副食品供應點兜了一圈,大致瞭解一些情況後,隨手將供應本扔到空間。
兜兜轉轉一個小時之後,紅小兵的司令部不遠處,出現一位十八歲左右的女學生,只見她面色飢黃,臉色還帶着點點雀斑,裹着件大一號舊軍大衣,胸口佩戴兩枚主席胸章,胳膊套着紅袖箍,一頂冬帽圍巾遮住大半個腦袋。
大門口時不時進進出出一些與她打扮相視的隊友。這女學生帶着濃濃嶺南口音的普通話與一支得勝歸來的小隊伍女學生交流一起進入裡面。
“你也是爲了等主席檢閱留在首都?”
“是嘞。”
“我們這裡好多隊友跟你一樣。你放心,我們一定能見到領袖。”
“對,說就這幾天。”
一個大房間內,擺了好多長凳子,佈置得如同禮堂,待在那不久,熱氣上來,很多人摘下帽子。
這女學生與大家一樣,摘下帽子後,露出拘束地搓着雙手,滿臉羨慕地看着身邊誇誇其談的新戰友。
這會就是張國慶在此,估計也不能確定眼前這村裡村氣的女人是不是他媳婦。戲精,妥妥的戲精!
來的路上,周嬌設想了很多種辦法,覺得還是扮成全國一家親的紅小兵最合適。現在來京師生一律免費乘坐火車,據說最高峰期當天就有二十萬人數。
——她這樣的塵埃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這期間,周嬌也去看了兒子口中所說的展覽,東西真不少,據說裡面有個房間被當成庫存都堆滿了,正等上面處理。
呵呵,現在還能留在這裡,以後就不知道何去何從了。當然現在金器已經沒了,估計除了納入國庫,有些人也渾水摸魚不少。
樑家的那一部分“戰果”果然還沒清理結束。聽那言外之意,似乎還想通過手段嚴刑逼供出暗財。
找了個機會,周嬌跟上運輸隊伍一起出發去往樑家大院子。
抵達時,那邊還是集中了大部分人手。
周嬌也看得了好多熟面孔,她更是不敢靠近最裡面。死冷的天氣是最好的僞裝,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她靜靜地看着周圍一切。
樑家上下除了沒在京城的晚輩,全被押走了。
前院,中院,兩個院子還在熊熊燃燒烈火取暖,廂房廳堂門窗被砸得七零八落,瓦片磚頭散落在側,木料被砍了取暖。
看着一片廢墟的樑宅,周嬌突然有了兔死狐悲的酸楚,更多是一種向左向右的猶豫。她不會同情仇人,可這些老宅有罪嗎?
租屋,何謂租屋?那是世世代代繼承下來的祖宗業。
出過狀元探花、出過兩江總督、出過無數英才的書香世家周家,他就是被一把大火紅遍了半天燒燬了。
相比起這片廢墟,哪怕再挖地三尺,已經比消失在歷史腳步裡的周家老宅幸運多了,周嬌,你何時學會心軟?
君子欺之以方,小人以德報怨。
——所以老周家倒了。
‘以德報怨,何如?’
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所以她來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來都來了,有何好猶豫?周嬌捫心自問不出理由。更何況,她何須理由!
有了決定,周嬌開始爲自己創造一切機會,仔細觀察屋裡屋外的蛛絲馬跡。樑家不是一直對顧家寶藏念念不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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