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菊花見一貫和氣的婆婆說出這樣的重話,連忙推着她出門,“娘,我陪大嫂,你帶麥苗先回家。”
張母捏了捏她手,拽住大孫女往外走。這糊塗蛋居然連孃家人如何處理都沒打聽好就先撒了一泡貓尿,嚇得自己都亂了分寸。
“奶奶,我姥爺……”麥苗一時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心情。她那個討厭的表姐真被她家裡人給拋棄了。
張母嘆了口氣,“是不是覺得你姥爺不近人情?”
“有一點。”
“所以你們幾個要記住教訓。女孩子不懂自愛,她能怪得了誰?你姥爺爲了下面幾個孫子孫女也必須得舍了,這不能怪你姥爺。”
“要不是可憐你娘,爲了你們兄妹幾人,我都想你娘跟她孃家斷絕關係。你說說將來要是你們幾個談對象,別人要是說起這事……”
張母越想越愁,有些話說了小丫頭也不懂。之前那些被冤枉的人,她還能同情幾分,這搞破鞋敗壞門風,誰不吐幾口痰罵幾句。
回頭pi斗大會要是讓自家幾個孫子上前發言撇清的話,又是一樁糟心事。哎喲,她好好的大孫子咋就跟這樣的人扯上!
不說張母此時此刻煩惱,就說林菊花看着婆婆走了,回到妯娌身邊坐下。她覺得現在自己不適合開口,還是讓對方先靜一靜再勸。
可你不說不代表黃翠蘭不言語。
她失落地說道:“婆婆她生氣了。”
“你說我怎麼有這麼丟臉的侄女。那孩子一直以來就喜歡上我這要好布料要好吃的,後來改了不少,我還以爲她變好了,誰想她背地裡還幹了這麼丟臉的事情。這次我爹孃真會氣壞了,要不然也不會要斷絕關係。”
“前段時間她還跟我說自己要轉正式工了,我還替她高興。誰料想她幹出這糊塗事,這一下好了,這輩子都完了……”
林菊花聽着她瞎叨叨,皺起的眉頭能夾死蒼蠅,聽了快半個小時了還是一直說孃家破事,從黃老大一直說到黃老二,再從黃老二說到黃老頭,反而不想想這事會給喜子他們帶去多少壞影響。
到了最後,她實在忍無可忍,“大嫂,街口錢家小兒媳婦跟孃家斷絕關係,你還記得吧?”
“大哥還沒回來,你先想想他會如何決定?喜子一等畢業就能找對象成家,他是咱們家第一個孫子,要是有人找茬提到你孃家大侄女,你信不信沒什麼好人家要與你結親?
到現在了你不先考慮你幾個孩子,還孃家孃家,這會是我,要是大哥在這,你還叨叨唸孃家,你信不信他立馬跟你離婚?”
黃翠蘭聞言頓時立即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連親家姥爺他們都要跟親孫女斷絕關係了,這說明什麼,我不相信你心裡沒數。你還話裡話外同情你那個侄女,你想過了沒有?
眼前還有一道難關正等着你。開pi斗大會,一定會有人讓跟她有關係的人上去踢兩腳甩幾個耳光,搞不好還會逼着你們舉報她。你也這麼碎碎念說她可憐?”
黃翠蘭連忙搖頭,“那我不去了,我就在家裡。”
林菊花諷刺一笑,“你不去就能逃得了?人家回頭正好給你戴上帽子,有的是人巴不得你離開張家。”
黃翠蘭頓時軟在地上,失神地看着地面。
林菊花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出門打了盤水,放了一塊毛巾,端到她跟前,“大哥馬上要回來了,你先洗洗,別讓他回頭看了覺得你要死要活地不要自個家想救你侄女。他最在乎就是喜子他們兄妹四個,別讓他對你灰心。”
說着,林菊花再次看了看她,轉身出門。
身爲妯娌,她覺得自己已經盡到義務了。有些話平時也沒少勸,這次要是還執迷不悟,誰也管不了。真要離婚就離婚吧,她這個當弟妹的看了這麼久都有些心灰意冷。
林菊花出了老大家的院門,想了想直接回了自家,騎上她男人留在家裡的二八槓趕回孃家。
從黃翠蘭那,她突然想起自己爹孃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想是真出事了,她不會出手拉一把,可那弟妹和小侄兒小侄女該怎麼辦?
一路上威風凜凜的紅小兵、四處躲閃的路人、偶爾遇見的熟人,以往經常在小路上相遇,彼此停下聊上幾句,高聲大嗓的說笑一番,如今全都禁聲了。
林菊花是越走越心驚,這段時間不是窩在家裡幹活就是去婆婆那幫忙,她還真不知道外面情況。
到了孃家村子,更是少了七姑八婆們嚼舌根子。看來抄家砸戶的事情嚇壞了這些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漢子,生怕一個就好就被牽連拉去pi鬥。
回到林家,林菊花是如何再說警告父母,是如何將事情講得再嚴重,嚇得林父林母整日掬着老兒子先不說。
那邊黃翠蘭等大門關上的聲音一響,立即站起身,端起臉盆,也慢吞吞地開始洗臉換衣裳。
洗簌完,瞧了瞧時間,她顧不上傷心立即趕往廚房準備晚飯,一邊掐着菜根一邊接連嘆氣。
二個小時後,張國富進了家門,原還以爲還是小女兒在廚房,結果沒料到是他媳婦黃翠蘭,令他驚訝地連忙擡頭望着天邊。
這太陽難道從西邊出來?
不對啊!現在夏日夕陽西下,映紅了半邊天。
站在廚房門口,張國富看了看她,終究沒開口問爲何沒去老丈人家?當然也許之前已經去過了也說不定。
“孩子他爹,餓了吧?很快就好。”
張國富一怔,“不急,等孩子們回來一起吃。”
他看着媳婦背影,怎麼瞧怎麼蹊蹺,有些猜不透她怎麼想的?不是應該先跟自己提提孃家的事情?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醜話還是要先說在前頭,免得這糊塗蛋幹糊塗事。
“小蘭,短期內咱們一家人已經不適合去看你父母了。以前你經常讓你大侄女上咱們家,現在難免不會有人將髒水潑到我身上。”
黃翠蘭揹着他的臉色一煞白,這話已經帶上埋怨,她如何聽不出。現在好啊,婆婆怪罪她,男人怪罪她,連孩子們到現在也沒回家,估計也是怪上自己了,她,她自己到底爲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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