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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口拙,而且,和連家他這一輩的大多數人一樣,他雖聽慣了父輩、祖輩們的爭吵和咒罵,但是他本人卻不會罵人。不僅自己不會,就是學說別人罵人的話也會覺得羞恥,根本就學不來。
羅小燕在旁邊眼圈就紅了。
“……罵俺們缺德,還說有兒子讓女婿養,是想往絕戶氣裡奔那,咒俺兄弟死!……當初成親的時候是說好了的,俺沒瞞着人,也沒騙哄人。俺家就那樣,有啥法子,俺是老大,俺真能自己奔了好日子,看俺爹孃和兄弟、妹子都餓死!……等過兩年,俺做牛做馬還!……俺跟二郎過這兩年,大傢伙都看着了,俺對二郎咋樣,俺對二妞妞咋樣,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罵的那些話,俺這輩子都沒聽見過,俺也學不來。”最後,羅小燕抹了抹眼淚道。
羅家和連家老宅不同,雖日子過的苦,可一家人極少爭吵,說話都是平心靜氣。包括羅小燕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大會罵人。即便是跟人拌嘴,也極少會說髒話。如今,他們遇上得了周氏真傳的連守義,是難免要在口舌上吃虧的。
再加上二郎和羅小燕的事,雖然是當初說好的,但畢竟脫出了常理。這一點羅家心裡也清楚,對上連守義和何氏,氣勢上就矮了一截,因此更只有捱罵的份了。
連家的媳婦不好當,張氏對此深有感觸,一邊低聲地安慰羅小燕。連蔓兒在旁邊,就叫了丫頭多福抱了二妞妞出去玩。
“今天天氣好,就在院子裡,別往遠了去。把新蒸的那棗糕挑好的。你喂她吃兩塊。”連蔓兒囑咐多福。
二郎和羅小燕這次顯然有事而來,接下來還會有許多話要說。而且這兩口子一會哭,一會愁的,還是不要讓二妞妞在場爲好。
“……那最後是咋說的,是蓋三間,還是蓋五間?”連守信則問二郎道。
“好說歹說的,還是先蓋三間。另外把院子圈大點,先做菜園子,往後好加蓋。”二郎就道。
“俺們說沒錢。俺公公婆婆還說借錢先把房子給蓋了,意思想上四叔四嬸這來借錢。俺們給攔住了。四叔四嬸這兩年沒上幫俺們。俺公公婆婆那邊,也沒少貼補。四叔四嬸是有錢,可不是這個事。”羅小燕就接了話茬道。
羅小燕在人情往來、處事的道理方面,還是個相當靠譜的女人。
“……緊挨着我們那院。借了一道院牆,說要在院牆上開個門,就像四叔四嬸家這連着跨院似的。我們眼下先不住一起,這麼着,來往也方處。”二郎又繼續對連守信說道,“……說是年紀大了,要享兒子媳婦的福。讓孩子她娘頓頓給做飯……”
“現下擠着住着,都可着好的給他們。他們……支使我們倆,那沒啥,他們還、還支使我岳父岳母……哎……”二郎皺眉嘆氣。雖口拙說的不甚明白,但連守信和張氏也能猜得出來,連守義和何氏在羅家是有多鬧騰,是多麼的不討人歡喜。
其實。這兩年間,何氏沒少去囉唣羅家。不過是不住在那裡。只是每次去了,就挑吃挑喝,見了什麼好的,就開口要了自己用,有的時候甚至也不說要,直接拿了就回家。
羅小燕並沒有因此吵鬧過,當然,經過一兩次,羅家也就防着何氏了,但是何氏豁出了臉去,每次都有所得。
“等他們房子蓋起來,就好了。這啥東西都是現成的,現在天兒也好,這房子蓋的快。”連守信就道,頓了頓,他又正色道,“你爹孃是啥樣的脾氣屬性,你都知道。你做兒子的,還是老大,也講不了的。”
“我知道,我是應當的。”二郎點頭並沒有猶豫,但是臉色還是苦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俺也知道,這是俺們應當應分的。伺候他老兩口啥的,那俺都沒二話。罵俺啥的,俺也能不還口。大傢伙都看着,俺肯定不能讓人挑出不是來。不說數一數二的孝順,那也絕對差不了大篇。……就是、就是俺公公婆婆說、要管錢。”羅小燕說到後來,就有些吞吞吐吐的。
“他們要管啥錢?”張氏就問。
“二郎掙的錢,他們說要交他們手裡。”羅小燕就低下了頭。
連守信和張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一會沒有說話。連蔓兒在一旁,聽了羅小燕的話,立刻就更加明白,連守義和何氏爲什麼會這麼痛快地搬去了羅家村。
連守義和何氏兩口子,這是打算全盤接管二郎和羅小燕的家事了。這兩口子,還真心急,纔到了那,就劃下道兒來了。
也怪不得二郎和羅小燕急巴巴地來了。
羅小燕見連守信和張氏都不說話,心裡就有些發虛。
“……成親的時候,都說好了的。俺……也就再一年,再一年,等俺兄弟娶了媳婦,俺們就分出來。……俺不是死抓着二郎的錢不放,俺不是有啥外心。俺也是爲了這個家,俺婆婆那花錢,大手大腳的,錢放她手裡,肯定啥都攢不下。俺公公,俺公公他還耍錢,錢要是給了他,那就打水漂了。”
“這纔剛到俺們那,還得蓋房子,他就跟人打聽,想找人耍錢。……俺們家從來沒有耍錢的人,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就是往後,俺公公婆婆要一直那樣,家裡的錢,俺也不敢交給他們。俺不是不孝順啥的,俺就是想正經過日子。”
“我們老連家,幾輩人,也沒有耍錢的。我們也不贊成那個。”連守信就道,“二郎他爹,哎……”
“錢不給他們就對了,”張氏明確表示支持羅小燕,“你拿着,好好過日子。給了他們,都得敗花了。”
張氏的支持,似乎讓羅小燕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就是不敢讓他們管錢,他們要真有啥花銷,該花的俺肯定給花,噹噹、借錢俺也不會虧待老人。”羅小燕又表白道。
“我贊成我二嫂子。”連蔓兒就笑着說道,“一家人,就得心裡有成算,正經過日子的人來當家,這一家子的日子才能過好了。二哥和二嫂子要孝敬老人,也不是啥事都得聽他們的。對的聽,不對的還聽,那不是看着一家人往溝裡走嗎?肯定不行。”
“我贊成我二嫂子當家。”連蔓兒鼓勵地看着羅小燕,笑着道。
羅小燕的腰板不自覺地就挺的更直了。不管是誰,都是有榮譽感的,都希望自己的價值被人所承認。
“你爹孃現在這個樣,我們也看不慣。可我們說了,他們改兩天,過後還是那樣。……你爹孃從前並不是這樣的人。”連守信就對二郎道。
“四嬸,蔓兒,俺說話直。俺公公婆婆那說話辦事,都沒啥正行。”羅小燕見張氏和連蔓兒都向着她,膽子就大了,一些話也敢於說出口了。
張氏就嘆氣,連蔓兒在旁抿嘴偷笑。沒正行,這話概括的好。連守義和何氏,可不就是沒正行的兩個人!
“從前那是有老爺子管着,每天看着。”張氏接了連守信的話茬道,“他們兩口子啊,要是有個好人看管着,能好不老少。”
“那往後,就我二哥和二嫂多看着點唄,肯定不比以前差。”連蔓兒立刻就道。
羅小燕的眼睛就是一亮。
“……俺們是晚輩……”羅小燕還有些顧慮。
“可你是當家人啊。”連蔓兒立刻就道,“再說了,就算你能管着二郎哥掙的錢不到他們手裡,你不管別的,任由他們耍錢的耍錢,亂花錢的亂花錢,一家人,有個什麼,你們也脫不了干係。”
連蔓兒的話一下子說到了羅小燕的心坎上。連守義和何氏懶惰,不幹活,這她或許還能忍受,但是卻實在接受不了連守義耍錢。一方面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就看不上耍錢這種敗家的行爲,另一方面,連守義耍錢如果輸了,欠了債,父債子償,她和二郎可就要遭殃。
“……你規勸着,看着點,又不是讓你們打罵老人。羅家村,你們本村本土的,還看不住他們兩個?”連蔓兒就點撥了羅小燕兩句,最後還說,“我再跟我爹說說,讓我爹吩咐我們莊子上的人,都給你看個眼睛,你們一時看不到,他們看到了,立刻就告訴你。”
“總歸,你得把主意拿穩了,多用些心。”連蔓兒告訴羅小燕道。
“這樣行。我這就叫了莊頭來,囑咐給他。”連守信就道。
“二嫂,你就放下心,放開手。大傢伙都分得清好歹。就算真有糊塗人有啥話說,你自己不好辯白,這不還有我們嗎?”連蔓兒又給了羅小燕一顆定心丸吃。
“沒錯,你要真能把他們倆人管住了,你是做了件大好事。”張氏就道。
“我相信二嫂,肯定有這個本事。”連蔓兒就笑道。
“那、那俺就試試。”羅小燕就說道,一張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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