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濟安擡眼看她：“那這次，也能算一次嗎？”
穆棉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起來，算？不算？
好吧，算吧，畢竟他是病號，看起來很可憐，就友情贈送一次吧。
“嗯，算。”
唐濟安眉頭舒展，似乎有些欣慰，但仍然指了指窗邊的沙發：“坐吧。”
看來，他還是想說，想傾訴。
唐濟安喝了口熱水，聽着窗外雨聲，半晌，才緩緩開口：“我有三個舅舅，大舅在京都當官，很大的官。”
還好，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秀優越感的開場白。
唐濟安繼續道：“大舅和父親不太合，覺得父親和虞瑾聯合起來害死了我母親，所以大舅不希望我和父親親近，倒是難爲他多想了，因爲我父親根本不將我和大哥放在眼裡，多年來，只心心念念地找虞瑾和她生的兩個女兒，我也沒法和父親親近……”
說完，又咳了幾聲。
穆棉有些如坐鍼氈：“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我看你嗓子啞得厲害，人也很沒精神的樣子。”
唐濟安看着她，聲音低沉：“你別走，就在這裡聽我說說話。”
穆棉垂了垂手：“好吧，你繼續說吧。”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唐濟安不疾不徐地訴說着這些年，他是怎樣漸漸養成這樣的性子的，大抵就是求父愛不成，性子便逐漸冷了，不抱期望了，所以整個人眼裡便只有工作了。
穆棉心裡感嘆，雖然她家境普通，但至少父母健全，心理正常，如此，還是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好啊。
這一聽，便聽到了七點半，窗外的雨下得大起來。
敲門聲響起，林姨端着托盤探頭進來，輕聲道：“濟安，我熬的青菜粥，你吃一點吧。”
唐濟安臉色發白，輕應：“放着吧。”
然後瞥了穆棉一眼：“今天就到這裡，你可以走了。”
穆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有一種還想聽他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或許，是因爲他聲音太好聽了？
或許，是因爲颳風下雨的夜晚，她太無所事事了太無聊了？
不知道，她有點理不清自己的頭緒。
猛然間，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可思議了，便趕緊往門口走去。
“還剩八次了。”
她回頭看去：“什麼？”
他很平靜地述說着事實：“還剩八次，你就不用來面對我了，你是不是很開心？”
穆棉有些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擺手：“好了，你走吧。”
穆棉覺得心裡有些慌亂，不敢久留，匆匆跑掉了。
或許是因爲病了，或許是因爲母親的忌日，唐濟安有些頹廢，往日裡的精英範兒不見半點影子。
他有些自怨自艾道：“林姨，我知道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喜歡我的，都想從我身邊逃離。”
林姨心疼地看着他：“濟安，不會的，有很多人喜歡你的，你不要這樣。”
唐濟安垂了眼簾，拿起牀頭櫃上的粥碗：“好了，你也出去吧。”
“樑醫生一會兒過來，再給你檢查一下。”
“就是感冒而已，不用這麼興師動衆的，讓他不必過來了，我吃了藥就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