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曹慎放下書包，發現菸灰缸已經堆滿了菸頭，整個客廳裡面煙霧繚繞，可見父親抽了不少煙。
“在單位生氣，就回來了……”曹安龍煙癮不大，能抽這麼多，顯見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誰惹你了？”曹慎笑了笑，想讓父親輕鬆點，於是岔開了話題：“你沒把方案報上去嗎？”
“就是因爲那個方案，才讓我生氣！”重重的哼了一聲，曹安龍解釋了起來：“廠裡對那個方案給予了高度評價，但快到中午的時候，所長王宗富找我談話……”
曹慎聞言隱隱感覺不妙：“談什麼？”
“談什麼？”曹安龍又哼了一聲，氣哼哼的講了起來：“剛開始，他說我這些年受到所裡不少照顧，年紀輕輕就能評上高職，並且領導一個研究組，還搞出了好幾個項目。然後又說，我能搞出這個方案，與所裡的大力支持分不開，所以這個方案的功勞不能歸我一個人獨享。”
曹安龍有這些成績，雖然確實有77A所的支持，但更大程度上還是憑藉個人能力。如果放到重生之前，曹慎不明白王宗富這番話的意思，不過在有了十年的職場經驗之後，曹慎當即就意識到：“他這麼說，是想讓你把他的名字，也署到方案上，對吧？”
“應該是這樣……”曹安龍擡起頭來，看着曹慎緩緩的說：“雖然他沒有把話說明白，不過我估計就是這個意思！”
曹慎對此當然不會感到義憤填膺，因爲曹慎早就已經知道，這種現象在國有企事業單位非常普遍。這些單位的領導者通常是依靠擺弄權術上位，並沒有太多的學識，對本單位所涉及的專業也不甚了了。而他們卻又想在專業領域上有所建樹，於是便選擇了霸佔別人的勞動成果。
他沒有立即表態，而是試探着問：“爸，那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曹安龍“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斷然說道：“這個方案是你搞出來的，雖然我是你老子，但霸着你的成果都有些說不過去！他王宗富算什麼東西，寸功未立就想跑過來分上一杯羹？”
曹安龍具有真正的知識分子所共有的性格特徵，那就是耿直，而國內這個社會從來都不需要耿直的二愣子，真正需要的是圓潤和變通。這也就是自古以來，知識分子總是難以成就大事的一個重要因素。
“可是，你不給他署名，後果是什麼，你想過嗎？”曹慎有點不耐煩了，自己的爹什麼都好，就是考慮問題不懂得拐彎。
“大不了就是以後給我穿小鞋，反正你老爹我眼看也就要停薪留職了，還在乎他做什麼？等我停薪留職期滿，幹得好就乾脆辭職，要是乾的不好，重新回到所裡，所長到時候換不換人還兩說呢！”曹安龍擺擺手，很是無所謂的說，“你老爹是爲了站好最後一班崗，其實就算是根本不搞任何方案出來，也沒人能說什麼！”
“他今後給你穿小鞋倒還是次要的……就怕，他根本就不把這個方案往上報！”曹慎嘆了口氣，他太瞭解這些小人的作風了，自己沒少上當。
“啊？”曹安龍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說：“他王宗富可以對我個人有成見，可是這個方案是攸關國家利益的，難道他王宗富爲了一己之私……”
“完全有這個可能！”曹慎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爸，你在77A所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明白這些官僚作風？他們是不是搞出成績來，其實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只要能讓別人也搞不出成績，那麼他們就贏了！”
“說的是啊，國家利益，百姓福祉，和他們屁股下面的位子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曹安龍長嘆了一口氣，默然不語。片刻之後，他打量了一下曹慎，突然說：“臭小子，你這兩天變化很大啊，怎麼突然間這麼成熟了？”
“我早熟！”曹慎冷汗都下來了。
“反正一句話，爸爸你今後只要聽我的，保證你能攀上事業的頂峰！”
“我是你老爹，你竟然讓我聽你的！”曹安龍聽到這句話就要發火，不過旋即又冷靜了下來：“那麼眼下的事情該怎麼辦？”
“你明天主動找王宗富談，就說你今天想過了，你曹安龍這些年取得的這小小成績，與他的大力支持和關懷十分不開的。因此這個方案，他也有份，你決定在方案上連署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在眼下，能夠讓上級看到這個方案，纔是最重要的。至於接下來的怎麼辦，就看情況的具體發展吧……”
這個方案不是曹慎自己研究出來的，就算是免費送給別人也不感到心痛，更何況超級搜索還有許多更加先進的技術。對曹慎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技術送交上去，讓國家提前十年搞出預警機，儘早搶佔現代化戰爭的天空，不要再在技術方面被其他國家刁難。
只要有了眼下這個雷達方案，那麼國家的起點也就高了，在這個基礎上繼續研究，用不了幾年就有可能在這個領域超越米國。
曹安龍張了張嘴，看着這個突然間變得很成熟的兒子，猶豫了許久，最後用力點了點頭：“好！就聽你的！”
“還有一件事，你停薪留職、組建電子廠的事情，要儘快進行了！”曹慎乾脆開始指揮起了老爹。
“這最近一年來，我一直在運作這件事，隨時都可以成行。”曹安龍嘆了一口氣，接着說，“但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項目，我不敢輕舉妄動啊！”
曹慎有結義兄弟周頂蒼，曹安龍也有，有一個經常過來下棋的，叫沈弘文。曹慎不知道怎麼就想起這個人，於是問道：“爸，沈叔叔是搞光存儲的，對吧？”
“對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沈弘文是一個比曹安龍還要呆的書呆子，不過運氣很好，早早的下海，靠借債組建了一個工廠，專門從事影碟機的生產。現在他剛剛有了自己的品牌，再過兩年就會在VCD影碟機的大潮中，賺得盆滿鉢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