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一磚五元，砸啥地方都行！”賣藝人說着，擡起頭來看了過來。
曹慎甫一與對方目光接觸，竟然生生打了一個冷戰。因爲那目光實在太銳利，也太過冰冷，幾乎可以洞穿人的身體。曹慎如果不是有異能護體，放到前一世遇到這樣的人，只怕拔腿就跑。
曹慎穩了穩穩心神，微微點點頭：“你很有功夫，爲什麼要幹這個呢！”
“我啥也不會，就是有把子力氣！”賣藝人說着，微微笑了笑。他的面容看起來很冷，但笑起來的樣子卻很樸實，可見心地還是很純淨的。
“你可不是僅僅有力氣那麼簡單……”曹慎說着把兜裡的錢全拿出來，留了三十來塊坐車，剩下的一股腦遞了過去。
賣藝人接過錢來一看，足足有四五百塊之多，登時愣住了：“你打算砸我多少磚？”
“我沒興趣砸你，不過我看過一些小說，裡面講英雄落難時通常會遇貴人相助，你就當我是個貴人吧！”曹慎的這話多少有些玩笑成分，說出的是古典俠義小說和現代武俠小說中都經常可以見到的狗血橋段。其實曹慎只是覺得，一個有如此一身功夫的人淪落至此，有些讓人扼腕嘆息，所以纔想要幫一下。
而這個賣藝人卻當真了，站起身來很認真的鞠了一躬：“多謝貴人相助！”
仿效古人的做法在現實中用了一下，竟然收到效果，讓曹慎有些小得意：“客氣了。”
但有一樣東西卻是古代沒有，現代纔有，而且可以橫掃一切英雄俠客的，那就是城管。就在曹慎和賣藝人惺惺相惜的時候，周圍擺攤賣東西的人突然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喊，隨後捲起各自賣的東西四散奔逃。
頃刻之間，原本熙熙攘攘的人行道竟然變得冷冷清清，連路人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只剩曹慎和賣藝人面對面的站着。
曹慎和賣藝人也不是不想躲，只是因爲沒經驗，所以反應慢了點，轉眼就被一幫藍制服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領導的矮胖子走上前來，對賣藝人喝道：“誰讓你在這裡擺攤賣藝的？”
“不讓就算了，我這就走！”賣藝人說着，就要離開。
按說城管執法的時候，通常是沒收東西，但這個賣藝人身無長物，只有面前那張的白紙。城管們見狀很失望，不過那個矮胖子卻很有商業頭腦，一指賣藝人：“跟我們回去，接受罰款處理！”
“我沒錢！”
“你手裡不是拿着好幾百嗎？”
“這是別人給我的，我憑什麼給你？”
“哎呀，小子，你挺橫啊！”矮胖子一擺手，喊了一聲：“給我整他！”
一個城管衝上前來，伸手要抓賣藝人。但見賣藝人擡手在肩膀輕輕一拍，這個城管一聲慘叫便趴在了地上。隨後賣藝人一轉身，伸手揪住兩個城管的衣領，遠遠地扔了出去。
賣藝人露的這兩手雖然簡單，卻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矮胖子的臉立即變得慘白：“有話好好說，你爲什麼要動粗呢？”
“和你們沒什麼好說的！”賣藝人顯然已經被激怒了，一個箭步衝到城管車前，擡手一拍就砸出兩個大坑。
這是一輛大型貨車，專門用來裝沒收的東西，看起來着實有幾噸。隨着賣藝人這一掌，整輛車的兩個輪子竟然離地半米，差一點就要翻過去了。
曹慎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問讓自己來這麼一下，也做不到賣藝人的這種程度。
城管本來想就此作罷，但見賣藝人如此兇悍，覺得要是不做點什麼，面子以後就沒地方放了。矮胖子悄悄從腰間抽出一條電棍，就向賣藝人背後摸去。
曹慎立即攔在矮胖子面前，滿面笑道：“大哥，我看這事就是個誤會，還是這麼算了吧？！”
“你算老幾？你說誤會就誤會？”矮胖子瞪了一眼曹慎，示威似的揮舞了幾下電棍：“這小子打了我們的人，砸了我們的車，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也是一時衝動……”曹慎眼珠一轉，提議道：“我認識市局孟局長，看他的面子上，事情就算了”
“你認識孟局長？”矮胖子哈哈大笑起來：“我還認識米國總統呢！”
曹慎知道多說無益，剛好附近有公用電話，便上前撥了一個號碼，然後告訴矮胖子：“麻煩你接電話！”
矮胖子本來有些將信將疑，但接過電話之後馬上就知道，對方確是孟海濱。他們日常與市局有往來，很多工作都需要警方支持，所以斷然不敢開罪。一見曹慎果然認識孟海濱，矮胖子把臉一變，滿面微笑着說道：“果然是誤會，兩位兄弟，對不住了。”
隨後只聽“呼”的一聲，在場的城管消失得一乾二淨，就像來時一樣迅速。
賣藝人拿一條毛巾擦了擦身上的磚屑，穿好上衣，走到曹慎面前，頗有些感動地說：“小兄弟，謝謝你了，又幫了我一次……”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曹慎笑了笑，回想剛救了一個蘿莉，此時又幫了這麼一個賣藝人，自己倒頗有些古時俠客之風。
“請問恩公怎麼稱呼？”
“曹慎……”曹慎擺擺手，告訴賣藝人：“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到處宣傳，也不找去找電視媒體報料，更不要回去給我立長生牌位……”
“啊？”賣藝人愣住了：“你說啥？”
曹慎發覺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趕忙改口說道：“哦，我是想問問，你叫什麼？”
“張拾來。”
“張拾來？”曹慎微微皺起眉頭：“你是孤兒嗎？”
“對，我是師父在街上撿的，所以起了這麼個名字。”
“這麼說，你這一身功夫，也是你師父傳授的？”
“對！”張拾來用力點了點頭，臉上充滿了崇敬之情：“我師父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智謀、文采和武功都獨步天下。只不過老人家喜歡清靜，所以隱居起來，還常說小隱、大隱什麼的。”
“小隱於野，大隱於市？”
“對！對！”張拾來連連點頭：“就是這麼說的！”
曹慎聽到張拾來的話，對這個現代隱士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不過惦記着家裡的那個蘿莉，曹慎決定告辭了：“張拾來，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我們有緣能再見！”
“一定會再見！”
“還有，你這一身功夫，哪怕給人做保鏢都行，沒必要再幹這行了！”
“師父說了，我入世後要先在最底層生活，充分見識到整個社會的方方面面。這對我的將來有很大的幫助，還能找到值得讓我終身追隨的人。”張拾來頓了頓，頗有些難堪的說：“可我啥也不會，想來想去只能耍把式賣藝……”
“那就祝你好運了……”曹慎點點頭，隨口說了一句：“雖復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
曹慎說罷便轉身離去，張拾來聽到這句詩卻愣住了，站在那裡重複了好幾十遍。等到他回過神來，急忙招呼道：“恩公，我有話說！”但曹慎已經上了計程車，離開很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