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不明白，爲什麼說着說着鳳殊就突然進入頓悟狀態了。只見她臉帶微笑，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並沒有任何姿態上的改變，綠髓卻不受控制地瘋狂涌入她的身體。
有那麼一瞬間，它心驚膽戰，差點就要出聲去叫醒她，中斷這個突如其來的瘋狂過程。幸好在出聲之前，它突然意識到還有君臨在身邊，她的身體要是承受不來，會自動自發地吸收掉那些能量。
不過明白歸明白，小綠還是緊張起來，怕一個不好人就在它面前爆炸了，它將夢夢直接拉了進來。
“怎麼回事？！”
夢夢下意識想要往鳳殊身上撲，被小綠眼疾手快地掀起了一個波浪打了下來。
“你……”
“噓！她在頓悟，別吵。”
小綠將聲音壓得非常低。
“你確定是她在頓悟，而不是泡泡利用她和你的關係，在把她的身體當做是能量中轉站？”
儘管氣急敗壞，夢夢卻也是控制着聲量，以免真的吵醒了鳳殊。
“是她在頓悟。我和她在聊天，聊了很久，她最後被我說服了，說要試着放開一點，卻接納君臨，後來又提起了鳳初一還有她二師兄，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東西，她的心境好像鬆動了，直接就進入了頓悟狀態。”
夢夢恨鐵不成鋼，“她眼看着都要生孩子了，你還和她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前世的事情是她永遠都跨不過去的坎，以後少和她提起來。”
“是她自己提起來的，我沒有主動問。她說她覺得她二師兄和鳳初一很像，不是單純的觀點，而是連話都有差不多一模一樣的。”
小綠將那段話複述給夢夢聽，末了下結論道，“是不是很像？她還以爲鳳初一是她二師兄投胎轉世來的。”
“有什麼奇怪的？人總會說上那麼一些話是和別人完全雷同的，不要忘了現在是信息化社會，很多觀點都可以在星網裡看到。鳳初一本來就和她一樣，也是異世之魂，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又比鳳殊的年代要後一些，說不定也已經出現信息化社會的雛形了，那個年代的人能夠了解到的東西肯定比鳳殊時代的人要多的多，會有同樣的觀點很正常。”
夢夢一邊說心裡卻也跟着嘀咕太像了，搞不好真的是同一個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鳳殊心裡可能會存在着一個大疙瘩。她很早之前就盼望着可以和她的二師兄相認，上一輩子沒能夠親眼見到就算了，這一輩子也同樣見不到的話，這件事情一定會成爲她人生當中的最大憾事。
換句話說，因爲太過遺憾，以後即便她會喜歡上君臨，排在她心裡第一位的人依舊會是她二師兄葉邈，而不是君臨，也不會是她的孩子，更別說它們這些夥伴了。
求而不得，總是會化爲執念的。更何況葉邈還代表着她師傅與大師兄，代表着前世這個真正接納了她，並且和她形成了一個像是家庭一樣的團體。這種歸屬感，是很難被放下的，即便以後有新的歸宿出現，也不可能代替得了。
它曾經和鳳初一建立起了身後的感情，他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它也幾乎被整個摧毀了。不單只是身體上的消亡，更是精神上的毀滅。但是它到底是天生天長的種族，加上鳳初一強烈地希望它能夠活下去，所以最後它並沒有能夠隨着自己的心願，和主人一同赴死。
有些人是想要長生不老，有些人是想要早日解脫。想要長生不老的人往往早早死去，想要早日解脫一了百了的人往往會高壽而終。對於人類來說，它幾乎算得上是天生的長生不老的種族，可是在知道自己活下來的時候，它痛恨自己爲什麼不是一個只擁有有限壽命的人類。像是長生不老一樣的壽元，幾乎就像是對它的詛咒。
就好像孩子之於父母，那種沒有血緣卻又可以比肩血緣的奇妙聯繫，讓它從一開始，就視鳳初一爲歸宿。它對他有一種天生的歸屬感。
它有時候會想，如果不是鳳初一，它也許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認知。它莫名其妙覺得這是正確的想法。
如果不是鳳初一，它也不會活下來。按理來說，結契之後，便是同生共死。但是他死了，它卻還活着。這裡面，除了天地法則賦予它的身體生機之外，更多的還有鳳初一臨死之前，囑咐它一定要活下去的命令。
如果說鳳殊身上帶着來自於上一輩子的某個強大願力，希望她平安喜樂，那麼它身上，也帶着來自於鳳初一的厚望與祝福。
這種和人有過特定的親密感情的體驗，是那些沒有體驗過的人與獸族所無法理解的。
“喂，你又在想什麼？不要告訴我你也想要趁熱打鐵，和她一樣陷入頓悟狀態。我可不希望你們所有人都同時開始突破，綠髓看起來很多，但是也不夠你們同時開始發力啊，我會被你們抽乾的！”
小綠膽戰心驚地看着君臨身上也開始形成巨大的旋渦。顯而易見的，果然他也開始因爲和鳳殊結印的關係，同步開始加大力度吸收它的綠髓。
“吵什麼？頓悟來的正好。君臨要不是睡過去了，肯定也會想盡辦法進入頓悟狀態的。現在有鳳殊幫忙，又經過了他的過濾，受傷嚴重的泡泡正好可以舒舒服服地加快速度痊癒。”
“危險又不是迫在眉睫，上趕着送綠髓幹什麼？它得益了，我就虧大了。雖然勉強可以看做是和我們一夥的，但是它到底也不是和鳳殊直接結契的，到時候要是鳳殊和君臨徹底鬧翻了，這虧算誰頭上？你以爲你就能夠袖手旁觀啊？”
“他們鬧翻不了。孩子都要生第二胎了，怎麼鬧？鳳聖哲這麼大了，他們不可能不考慮他的立場。”
“不夠保險。我看鳳殊和君臨都不是那種爲了孩子就會拋棄自己立場的人，雖然他們願意爲了孩子相互妥協，但到底還是有自己想法與追求的人，怎麼可能會被孩子牽着鼻子走？
你應該加把勁纔對，鳳殊雖然這一次鬆口了，可是並沒有努力向君臨靠攏的跡象，就不能像之前一樣，多一點讓她也產生遐思，最後因爲結印的關係，和君臨再生幾個孩子？我聽說有些人類夫妻就是這樣，沒有談戀愛，但是結婚之後，孩子生的越多牽絆就會越深，到最後會因爲生理上的靠近而導致情感上的親近。”
夢夢哼了哼。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你弄的那東西效果不夠明確，鳳殊事後怎麼會懷疑是我搞鬼？就連君臨，他心裡也是懷疑的，來這裡之後，三不五時就會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讓我心裡直發毛。”
“我是第一次使用那種東西，只知道大概效果，當然沒有辦法明確。可是也基本上控制在安全可靠的範圍之內，要不是有我幫忙，你怎麼敢頻繁地去攪動她腦海裡的記憶碎片？君臨會懷疑你肯定不是我的問題，是泡泡那傢伙太精明瞭，肯定向他透露過大概原因。連你都知道的事情，沒有理由泡泡就一點都覺察不出來。
鳳殊這麼排斥這種行爲，君臨在沒有得到她的感情之前，也根本就不想要貿然行動而失去最爲寶貴的機會，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處境，當然會在清醒之後去尋求這種行爲背後的異常原因。你是唯一的有關聯的突破口，他們不懷疑你懷疑誰？”
小綠幸災樂禍，夢夢罵了幾句粗話。
“我就說你怎麼會這麼爽快地就響應了我的提議，敢情是在火上澆油，希望加重我在鳳殊心裡的那種不靠譜夥伴的印象。你以爲這樣做就會將我排擠下去，然後你就穩坐她心中第一夥伴的位置嗎？”
“噢，你誤會了，我對此不抱希望，也不感興趣。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嘛，鳳殊更喜歡單純的鴻蒙，這一點毋庸置疑，誰都搶不走鴻蒙的位置。而劍童呢，和她上一輩子有緣，因爲這種特殊性，他的地位也是有目共睹的。至於你，也比我先行認識她，我當然不會不識好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笨蛋纔會考慮。我又不是笨蛋。”
“你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居然會當着她的面拆我臺。”
“她現在又聽不見，怕什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鳳殊很討厭我們背地裡商量着怎麼說服她。”
夢夢的判斷很準確，小綠不得不佩服它，在這一點上，它顯然比它強多了。
“對，她之前也笑着埋怨了幾句。不過作爲夥伴，我想這也在她對我們的容忍範圍之內。不相關的人我們才懶得看上一眼，別說還要費盡心思去想着怎麼爲她好了。鳳殊比你想象的要聰明。”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情況多得是。她要不是這麼聰明，就不會經歷了一遭蠢事，就死活不肯再去體驗了。愚鈍一些纔好，很多時候，願意接受身邊人安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太有自己的主張了。偏偏現在能夠影響到她的人都不在這裡，我們說什麼都沒用。”
“要是有用就不用用上各種手段了。”
說完才覺得自己說的太過拗口，小綠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你也認爲這是下三濫的手段？
要不是我腦袋靈活，他們之間的關係能夠因此加深？不加深的話小世界怎麼穩固發展？他們人類是不清楚，但是你也和他們一樣犯糊塗？沒有結印的話倒是無所謂，君臨死了也就死了，對我們一點影響都沒有。但是偏偏他們結印了，這種情況之下，一旦結印遭到來自於他們自身的破壞，後果簡直不要太糟糕。”
夢夢忍不住提高音量。
“沒有，沒有。我當然明白，就是因爲清楚其中利害，所以纔會同意你的提議。在找到解印方法之前，當然要竭盡全力去培養他們的感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從中搞破壞，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真的太容易被人激起脾氣了，我有時候都覺得你的歲數是白長的，怎麼越來越像是一個小孩？”
“你說誰是小孩？”
“在我面前，難道你不是小孩？”
小綠的揶揄讓夢夢吃癟了，因爲在小綠面前，它還真的是小輩。
“你也不老，沒有必要倚老賣老。”
“謝謝。我的確是風華正茂。運氣也不錯，居然會在鳥不拉屎的星球上遇見了鳳初一的後代，又恰巧適合結契，更爲恰巧的是居然還能夠萌發出小世界來。這真的不是一般的運氣好。”
小綠想到這裡心情好了很多，即使綠髓依舊源源不絕地涌入鳳殊和君臨的身體，它也不再像剛纔一樣那麼憋屈了。
“你還是少和她聊天爲好。要是讓鳳殊知道我們倆是共謀，她一定會氣得好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搭理我們。”
夢夢怕它太過得意，以至於後面會在言語當中泄露出背後實情，再次提醒它要小心謹慎。
“你需要和她加強感情，我就不需要？我一棵樹又不能夠陪着她在日常現實中東奔西跑，當然是有空聊天就要聊啊。
你放心，我不會說些不該說的話的。剛纔我也真的沒有說什麼，是鳳殊自己想起了她二師兄，然後才突破心境的。反正頓悟是好事，就像你剛纔說的一樣，如果是得益於我，那我這一次可是立大功了。不單隻說話幫上了忙，就連能量也是我提供的。”
小綠說着說着又苦惱起來，“你說他們要吸到什麼時候才停止啊？我就算是一片海洋，也抵不過他們這麼兇猛的速度啊。泡泡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強者，纔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別問我，雖然和它一起戰鬥了一次，但是它受重傷的時候我可沒在場。”
夢夢雖然也擔心鳳殊，但是心裡大抵還是放心的，就算泡泡貪吃，君臨也會本能地護着鳳殊，鳳殊也會本能地護着孩子，所以對於綠髓的吸收肯定不會毫無限制。眼下之所以勢頭這麼猛，多半是真的符合了需求，根本就沒有到達損害的邊緣。
只要不是一直吸收到泡泡痊癒爲止，小綠還是很安全的。
讓它們沒有想到的是，鳳殊這一次的頓悟持續了很久，久到出現了一個讓它們束手無策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