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覺得不能再縱容它們了,否則哪天命都沒有了也不知道。
“反正以後你們都給我注意一點,不管是真實的戰鬥還是隻是模擬訓練之類,統統都弄到外面去進行,別破壞了小世界的根基。我不想因爲這種事情大家都受傷。”
“我都出不去,當然不會給你惹禍。”
小綠第一個表態。
“殊殊,我也不會。”
泡泡心想它已經惹禍了,要是再犯恐怕真的會招人嫌。
“我就當你們發誓了,將來要是你們給我惹這種麻煩,後果自負。”
鳳殊摸了摸兩個孩子的手腳,“他們一直睡?”
“跟以前一樣,吃飽了睡,睡醒了吃,一直很乖,幾乎不怎麼哭。”
小綠覺得她生了一對特別省心的孩子,“單憑這一點,我就覺得你可以再和君臨生多幾個。孩子越多助力越大。君家需要孩子,鳳家也需要孩子。你們生育力特別強,孩子的天賦也很不錯,有了小世界的加成,可以培養出實力突出的人才來。”
“有他們就夠了,這個話題不要再提。”
出乎小綠的意料,鳳殊並沒有抓狂,只是語氣平靜地表示沒有打算。
“可你不想要生一個像你的女兒?老實說,我覺得你的幾個兒子統統都像君臨,你也太虧了。”
“這有什麼吃虧的?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的孩子。”
鳳殊看着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微微一笑。
是啊,有些事情,換個角度去看待,就不會覺得難堪了,畢竟再難堪,也不是痛苦,不是屈辱,更不是絕望。不管因爲什麼原因讓她到達這裡,她總歸是活着。只要活着,無論什麼經歷都是可以變成經驗財富的。
師傅說過,只要用心去體會,去感受,去反芻,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營養。她沒有必要一驚一乍的。
無論如何,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無論心頭是如何的百感交集,接受它,然後讓它過去就好了。
她做得到。
就像放下驢打滾,她做得到,她也一定可以讓君臨成爲過去。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終生都無法放手,她也依舊可以從容面對。他沒有錯,她同樣也沒有錯。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將來纔會知道。現在的話,她只需要接受這個事實就好了。
也許,他還是會放手的吧?一如她從來不曾想過會和驢打滾中途失散,而且還是以那樣的方式慘淡收場,君臨他,也還是有可能放棄的。
鳳殊看着孩子出神。
人真的非常奇怪,明知道是自找麻煩,甚至是自尋死路,千萬年來,卻依舊對感情汲汲以求,不曾真正的泯滅過情感。
愛是什麼呢?慾望?激情?甜蜜?歡喜?鍾情?悸動?默契?理解?信任?扶持?忍耐?包容?又或者,是人類加諸於他人身上的那種自我的幻想?
君臨問她當初爲什麼會愛上驢打滾,她不知道。好像等她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她早已經墜入情網。感情生髮的確切時間與地點,她說不上來。只覺得,看見他就歡喜,看見他就安心,看見他就覺得前路漫漫也不需要害怕,看見他就知道她直到死也不會後悔和他攜手一生。
她當初的預感沒有錯。即使是在莫名其妙的狀態下被他殺害,她憤怒,痛苦,不解,怨恨,可是她由始至終都不曾後悔過與他相識相交。
也許就像君臨所說,她是在心裡爲驢打滾立了衣冠冢,甚至於將自己也一同埋進去了,所以纔會難以接受其他人。
也許她真的太過懦弱了,懦弱到即使擁有了全新的人生,也依舊不願意再度開啓感情之旅。
看來君臨運氣不太好呢。
鳳殊嘴角微翹。
“殊殊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噢,就是覺得他們爸爸沒什麼運氣。”
泡泡不解,小綠同樣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君臨沒什麼運氣?指的哪方面?”
“感情運啊。”鳳殊聳了聳肩,“他一個這麼厭惡女人的人,結果最後栽在了一個不再想要感情的人手上。開竅得太晚了,想要走出去也難。要是我和他一樣,可能也會發瘋呢。叢欣對他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傢伙在不在乎的事情上特別無所謂,對在意的事情上卻又太過正經了,這種性格會很難接受任何形式的失敗吧。”
泡泡訝然,她的語氣相當輕鬆,完全不像夢夢之前所說的已經陷入了抓狂狀態。
“殊殊沒有生氣?”
“什麼?”鳳殊反應過來,俏臉微紅,“沒什麼好生氣的吧,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太過誇張的話,反而不好,就讓它慢慢過去就是了,以後小心一點,不要再犯錯就行。”
小綠覺得她有些奇怪,“小九,你怎麼用‘犯錯’這樣的詞來形容你們之間的夫妻活動?”
鳳殊嘴角微扯,“我是指我不應該伸手去攔他,不是指別的。算了,這種事情我也沒必要向你們解釋清楚吧?我自己都稀裡糊塗的。”
泡泡咳了咳,“小綠你是一棵樹,又不需要面對這些情況,你不懂就不要裝懂了,免得貽笑大方。”
小綠知道它在提醒它不要露餡。
“你沒有將君臨看成是罪犯就好。老實說,我還真的有點擔心你會生氣,最後甚至殺了他。”
鳳殊眨了眨眼,“爲什麼你認爲我要是爲此生氣的話就會想要殺了他?”
“因爲夢夢說過你和君臨相識的時候,”小綠頓了頓,“反正也就那樣。你當初帶着孩子進入君家的時候,不是和他對峙過一段時間嗎?總是千方百計地找對方的破綻。”
“噢哦,當時的確是那樣。我想要殺了他,他也想要殺了我。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真的已經過去了嗎?你真的完全忘記當初的事情了?”
小綠不相信。
鳳殊無語。
它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要告訴我你又對我們從前的經歷有了豐富的好奇心。我睡覺的時候你們都聊了什麼?能不能不要總是像沒事做的人一樣總在背後說人閒話?”
小綠和泡泡異口同聲道,“我們沒有說你閒話。”
“可你們卻對我和君臨認識時的情況很感興趣。”
“那是因爲你們是我們的契約者。要是你們倆出事,我們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尤其是我,都紮根在你身上了,不單隻本體在,魂體也在,等小世界高度發展起來,我就會完全和你融合在一起。你要是現在就死翹翹了,我也活不下去的。”
小綠的話讓鳳殊怔了怔。
“完全融合?什麼意思?”
“就是完全融合的意思。”
“你是一棵樹,你怎麼和人類完全融合?我以後難道還能成爲半人半樹的活物?”
鳳殊想象自己的身體一半變成了樹體,或者腦袋上鑽出來一棵樹苗的模樣,不由地打了一個寒噤。
她一定會被人當做妖怪看待的。
“它的意思應該是和殊殊你高度契合。”
泡泡換了一個詞語,鳳殊總算是覺得好多了。
“那還差不多。別說得好像是你從此以後就寄生在我身上了,不單只是血肉,就連精神力也是彼此相連,生機共享的話,死亡的風險也同樣承擔。不管怎麼看,都很奇怪。
我遲早會死的,即使活上一千歲,也不可能會比你過得更長。還有夢夢和鴻蒙,都是長壽一族,要是我死它們都會死的話,你們跟着我真的是太過委屈自己了啊。”
“不一定會死。有可能會吸收你的一切,從而讓你部分繼續和我們各自共存,直到我們也消失爲止。不過我們並不會輕易消失,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都壽命很長,長到即使死亡,也會將記憶傳承給後來者。”
怕她聽不明白,泡泡自行翻譯了小綠的話,“它的意思是,將來就算殊殊你壽終正寢,不管是夢夢、鴻蒙還是它,都會帶着你的記憶生活下去,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天,它們就會將包括你的一切記憶傳承給後代,由它們繼續攜帶着和你有關的所有記憶生存,代代相傳。”
鳳殊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我怎麼有種將來會成爲你們種族的老祖宗的感覺?”
小綠聞言笑了起來,“有可能啊,經歷過無數代之後,記憶已經比較淡薄了,無法證實的事情也會很多,或許會有哪個修行不到位的傢伙會誤將你看成是奇怪的老祖宗。”
“這麼明顯的不同,如果將來真的有哪個後代會這麼想,可能種族也無法再延續下去了吧?”
泡泡覺得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因爲實在是蠢到家了。
“夢夢和我已經決定了,將來會到內域戰場去將契約給解開,包括我和君臨的結印也會解開,你們的自然也一樣會解開的。”
鳳殊心想還得將劍童找回來才行,要不然他也就無法解脫了。不過相較於其他傢伙,他倒是可以一直跟着她的,畢竟他現在是一把劍,不跟着她的話,也沒有別的更好的去處了。只是不知道劍童現在到底在哪裡。
“爲什麼要解開?”
“因爲沒有必要用契約來捆綁彼此啊。”
鳳殊下意識的回答讓小綠沉默了起來。
“我哪裡說錯了?”
泡泡聞言跳到了嬰兒牀上,“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但我和君臨的話,是無法解開的,除非一方死亡。”
鳳殊還是第一次明確地知道它和君臨是無法解開契約的關係。
“你們不是像夢夢鴻蒙和我一樣的關係嗎?”
“不同。我們有一點點複雜,反正我也解釋不了,就是冥冥之中有這種認識,說不上來原因。”
泡泡並沒有任何不開心,“君臨這人雖然有些脾氣,但心性還算不錯,也會有戾氣爆發的時候,可總體來說還算合我胃口。只要偶爾刻意配合一下,和他相處並不是特別難的事情,他也並不會故意爲難我。”
“鳳殊,我想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小綠。”
泡泡還以爲它爲了轉移話題想要將之前的談話內容告訴鳳殊,趕緊喊住它。
小綠卻沒有停止往下說,“其實我和你結的契約也是無法解除的。”
“什麼?”
“我們的契約也是沒有辦法解開的,從一開始我就想好了,既然跟着你離開,那就永遠都要和你在一起。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去哪裡我也要去哪裡。”
鳳殊傻了。
它什麼意思?
泡泡也愣了,不敢相信聽到的話,“可你是植物,還是罕見品種,和鳳殊結了死契的話,壽命會大大縮短的吧?”
死契?
鳳殊下意識問道,“什麼是死契?”
小綠優哉遊哉,“死契就是同生共死的契約,是完全信任彼此,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一起走下去的契約。我很帥吧?以前就聽說過這種契約是很少有人敢結的,唯有那些擁有大魄力的奇人,纔會擁有這種意志。”
鳳殊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帥氣的事情。
“你爲什麼要和我結這種契約啊?而且我根本就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這不需要你同意啊。就像當初你和夢夢結契的時候,也沒有經過彼此的同意吧?只是剛好你們非常契合,所以無意中就直接成契了。這叫什麼?啊,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是你的就會是你的,逃也逃不掉。”
“夢夢說了要和我到戰場上去將契約解了。它說了和我結的是主僕契約,而鴻蒙和我的是平等的同伴契約,都是可以解開的。”
“它們是可以啊,只要你們雙方都同意的話,是可以解開的,不過現在還有人懂得怎麼解契嗎?結契方法都很少人掌握了,解契人應該也少之又少吧?”
小綠是在問泡泡,泡泡也不清楚,“反正我和君臨是沒有辦法分開的了。解契人有沒有都無所謂。”
鳳殊無語,她有所謂啊!
“小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了,因爲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和你結契的時候,你沒有拒絕,見到我反而滿心歡喜,由衷喜愛。就是因爲感受到了你的這種喜悅的心情,所以我纔會賭一把,跟着你離開原生星球的。只不過中途出現了蟲族這一點點小意外,最後導致小世界也誕生了,也算因禍得福。”
儘管小綠解釋了,可鳳殊並沒有聽明白。
總不能因爲她個人喜歡樹,所以就莫名其妙的和小綠結了死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