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是,上將。”
“不用拘謹,就像在家裡一樣就好。現在是休息時間。”
“謝謝榮叔。”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榮和光是正在組織語言,秦羲和則不清楚叫他來的用意,原本就寡言的人,此刻更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這裡可習慣?”
“習慣。”
榮和光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身材頎長,神色端凝。儘管已經讓他放鬆,還是坐的筆直,一副聆聽教訓的模樣。
也不知該說秦延輝將他教的太好,還是教的太差。這副面無表情的認真模樣,榮和光看了也有二三十年,以往一直不覺得有問題,現在卻覺得有些礙眼起來。
一個女人,每天都要對着這樣一張面癱臉,生活怎麼能開心如意起來?
他微微皺了皺眉,最終選擇了單刀直入,“聽說你現在在跟賀甜甜交往?”
秦羲和心下詫異,臉上卻不動聲色,“是。”
“你喜歡她什麼?”
秦羲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所有。”
榮和光點燃了一支菸,煙霧嫋嫋升起,接着四散而開。
良久聲音纔有些飄渺地響了起來,“你不瞭解她。談何喜歡。”
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微動,“我們都在努力瞭解對方。”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你明年五十了吧?”
“是。”
“是個結婚的好年齡。秦老要高興了。”
“……”
秦羲和抿脣,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用緊張,我不會主動拆散你們,儘管我不同意。”榮和光將煙掐滅,“你不適合她。”
“適不適合,只有妞妞說了算。”
“呵。果然還是年輕。”榮和光捏了捏鼻樑,“沒有長輩應允,你以爲你們能走到一起?”
“祖父同意。葉老也同意。”
秦羲和直視着神色疲憊的男人,“我希望您也能同意。”
“秦潘雙方有口頭婚約。”
“那只是祖父與潘家家主當年的戲言。”
“戲言也可以成真。在沒有遇到她之前。你敢說沒有考慮過娶潘家女?”
秦羲和全身繃緊,“那是過去的事。”
榮和光屈指敲了敲桌子,“那就是說有認真考慮過。那就不只是戲言。”
“我和她除了同學之間的正常交往,再無其他。這些事情,我都有向妞妞交代過。”
秦羲和頓了頓,屈指成拳,“我希望您能接受這個事實。也許我現在不夠好,可我會一直努力。不管您是否認可。我和她都會在一起。”
說完,站起身來行了個軍禮,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基本不通人情世故,整天宅在家裡,沒有接觸更多的人。否則就該知道,追求者的甜言蜜語,根本不可信,聽聽也就算了。”
榮和光望向窗外,寂靜的夜空繁星滿天,稍遠一點的地方卻戰火紛飛。無數的蟲子死去,也有數不清的軍人受傷。
“從小就立志要爲父報仇大殺四方的小子,卻不知道戰場無情。”
對於秦羲和個人、家族甚至聯盟而言。這個志向不僅沒有任何不妥,還是個遠大的有志氣的爲人所尊重所敬仰的志向。可是對於一個父親而言,他的方向卻錯了。
而錯了方向,越努力危險係數也就會越高,離他這個做父親的希冀就會越遠。
他的女兒,要是愛上這樣的一個人,並最終嫁給了他,也許起初會是幸福的,甜蜜的。可她一生卻都要冒着極大的風險。
如果秦羲和在戰場有個好歹,她最後就會落得個不幸的、痛苦的結局。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在感情上,她從來就沒有圓滿過。至少。這一世,他希望她可以得到長久的幸福。
賀甜甜並不知道因爲她,榮和光與秦羲和之間展開了一場男人間的對話,前者希望後者主動放棄她,而後者希望通過努力說服對方,得到他的認同。
此刻的賀甜甜正大汗淋漓地從營養倉中爬起來。
經過了長時間的分析研究,她終於在精神力消耗殆盡地情況下,殺夠了針翅蟲的規定數量,第一次完完整整順順利利地完成了任務。
小憩了半個鍾,她就勉強支撐起身體到樓下去做早餐。
等到羅賓等人進來公寓集合的時候,賀甜甜已經做好了粉、面、粥加油條等各色食物。
“哇,兄弟,今天的早餐怎麼這麼豐富?終於不再是清一色的白粥了?”
此前一個星期,他們天天喝白粥配小菜,要不是看賀甜甜回回都臉色疲憊地跑下樓來,大夥就要造反了。
“剛剛攻克了一個難關,慶祝一下。”
賀甜甜微笑,她其實也知道他們喝粥喝怕了。早餐基本都喝粥,這是她前世的一個習慣。
“甜甜甜甜,這個是什麼?”
童彤拿起了一根油條,咬了一口,雙眼一亮,直接將剩下的部分全塞進了嘴巴,整個臉頰都鼓鼓的,讓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剛剛油炸的,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童彤將榮天恩手中的那根油條搶了過來,“好吃,我要!”
賀甜甜搖了搖頭,讓胖胖幫忙,將盤子裡的油條逐一分給衆人,然後自己盛了一碗粥,就着辣椒醬吃了起來。
等衆人吃完早餐,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兄弟,我以後就吃炒麪了哈,粥就不用煮我的了。”
“甜甜甜甜,我要油條,天天油條,天天油條。”
“……”
賀甜甜無語,看着將手舉的高高的兩人,怎麼越看越有兩兄妹的感覺?果然童彤是被羅賓給帶壞了麼?
“湯粉。”
褚毅也大爺的舉了一下手。拿出清新劑噴了噴口腔。
辣椒醬是很美味,只是吃完後單單漱口卻除不盡異味,對於他這個對口腔小有潔癖的人來說。不可容忍。
“我跟姐你一樣喝粥。另外,油條也能要麼?”紅孩兒時刻牢記他家堂哥的耳提面命。凡事跟着賀甜甜走,這纔是乖弟弟應該做的事。
“我都可以。”武塬也適時補了一句。
好人就是好人,一點都不會想要麻煩別人,反而貼心照顧廚師的心情——做什麼吃什麼,吃什麼贊什麼,這纔是她所期待的啊……
“我知道了,儘量照顧你們的口味。不過要是做油條的話,限量供應。每人每日只能吃一根,多了沒有。”
“爲什麼只能吃一根?我可以不用喝粥不吃其他早餐的,全都換成油條可不可以?”
賀甜甜扶額,看着童彤那張包子臉可憐兮兮地在眼前晃,她就有些於心不忍,可是這個卻不能妥協,“不行,油炸物吃多了不好。除非你以後都不吃糖了,我就每天都分五根油條給你做早餐。”
童彤兩眼淚汪汪地摸了摸衣兜裡的糖果,好半晌才委屈地搖了搖頭。“我不能沒有它們。甜甜甜甜你好狠的心。”
“……”
賀甜甜哭笑不得,只好撫了撫心臟部位,做出她很受傷卻也沒有辦法的表情來。
“啊。兄弟,你終於恢復如常,之前神色都好可怕。”
確切的說,自從秦羲和來了又走了之後,她就一直神色鬱郁。
早上疲憊不堪,白天神思不屬,走路總是低着頭,平時跟她說話也總是回答得前言不搭後語,完全就是心不在焉。
“有嗎?還好吧。”
眼見其餘人全是一副鄙視的樣子。賀甜甜尷尬地笑了笑,“現在沒事了。只是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秦大少是不是進了軍隊?”
“呃,”賀甜甜詫異。“我的臉上寫了字?這都猜得出來。”
褚毅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他應該早就要到軍部去報道的吧?我記得聯盟第一軍校前幾年就已經宣佈了他突破sss級的事情。”
“哎?我也記起來了。確實,突破sss級之後,聯盟規定,一旦穩定了境界,就必須立刻到軍部去報道,接受軍隊的特殊訓練。以後會專門執行那些高強度任務。這是成神的節奏啊。”
羅賓一臉豔羨,榮天恩與榮有焉,武塬若有所思。
至於童彤,正砸吧着嘴品嚐糖果。天大地大,有糖吃最大……
成神的節奏?
賀甜甜苦笑,就她之前在前線大後方的那次經驗來看,找死的節奏還差不多。勉強不死的話,大概就有可能像榮和光一樣,成爲聯盟公民心中的神。
只是這條路並不好走,幾千年以來,前仆後繼的強者這麼多,最後成神的也不過寥寥幾十位,人數甚至都還沒有破百。
道阻且長,他要吃的苦必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而她要擔的心,也必定有很多很多,甚至……
賀甜甜搖了搖頭,不願自己再想下去。
她不能阻止,也不願阻止。
除了支持與祈求平安,她沒有更多的事情可以爲他做。
所以,無法遏制擔心,思念之餘,她便只能庸人自擾。
可是,有些事情,明知道危險,卻必須去做;有些感情,明知道風險,卻願意承擔。
她早就知道,秦羲和不是個安於現狀耽於情愛的人。他對她的感情無疑是真摯的、熱烈的,可是在他內斂平實的性格中,還有一種叫做熱血的東西。
他要殺敵,展示自己的實力,他要報仇,一償多年以來的夙願。那是他的野心,也是他的抱負。
她不需要他成爲神一樣的男子。只要他能夠平安健康,活着回來,她便別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