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轉眼間雷兆和雷燦已經結婚有一個多月了。
盤膝坐在木榻上銀星熠收功回神,他已經完全把雲淡煙留在他體內的真氣給煉化了,徹底變成他自己的真氣,再不會對他造成威脅,但因雲淡煙此次給他的真氣數量太大了,影響始終都存在,煉化後的真氣與他以前的真氣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可惜的是,雖然回瀾天天都陪着他練習,他依然沒有找到吸收別人掌力的方法。到今天他已經完全煉化了真氣,以後就更不可能有辦法吸收了。
離開房間後,銀星熠去找回瀾接受訓練。還沒走到回瀾的房間,卓寧就迎了過來,笑道:“星熠,你的特訓結束了,可以輕鬆一下了。走,跟我去拜會一個朋友。”
銀星熠甚是奇怪,道:“師傅,我的朋友都在這裡啊,我們要去什麼地方拜會朋友?”再笑笑,又接着問,“師母怎麼肯放過我了?”
卓寧失笑道:“什麼放過你?回瀾什麼時候針對過你?昱暄想要這樣的機會還沒有呢。你也太傷回瀾的心了,枉她還那麼幫你。她知道你今天就可以完全煉化真氣,再和你練習也沒意義了,纔不和你出去練習的。說起我們今天要見的這個朋友,你雖然不認識,但我一說你就知道了。他曾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就是給我菩提子的那個前輩,他點名要見見你。要不是你忙着練功,我們早該去見他了。”
銀星熠大訝道:“他要見我做什麼?”
卓寧笑道:“見着不是就知道了麼?”
卓寧和銀星熠離開洗劍園,很快就到了仙女崖,在進入迷霧前,卓寧問銀星熠:“你看我們從地下進去還是從上面進去。”
銀星熠知道卓寧是在問他有沒有克服迷路草的能力,笑道:“就從上面進去吧,正好檢驗一下師母這一個多月的成績,看她有沒有雷大哥他們說的那麼了得。反正有師傅在旁邊照應着,迷路也不怕。”
卓寧再次失笑道:“你啊,嘴巴半點也不肯饒人,這也把回瀾給扯上,回瀾了得了不得和你是否會迷路有多少關係?無怪阿堇說你就是在賠禮的時候也要捎帶着訓人一通。幸好你還叫回瀾一聲師母,不然還不知要怎麼說她呢。”
銀星熠自己也是好笑,他內心其實是非常敬重回瀾的,但就是喜歡和回瀾唱對臺戲。領頭飛進了迷霧中。進來以後,他立刻就知道回瀾這一個月來的心血沒有白費,他的靈覺雖然還是受到了迷路草的影響,但卻沒有像上次一樣迷路。他知道就是卓寧也不能完全消除迷路草的影響,對自己很是滿意。
卓寧察覺了他的情緒,欣然道:“看來回瀾說的沒錯,這次你從成都回來以後真的又變了很多。你一定以爲自己沒有受迷路草的影響是因爲這一個月的訓練的結果吧?其實不是,當功力達到一定程度以後,受外界影響的程度就主要靠心境來決定了。你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功力已經相當不俗了,之所以還會受到影響,乃是你自己心緒不寧的緣故。現在你心境平和,受到的影響就小多了。像易水寒,功力其實相當的高,可惜就是對回家念念不忘,所以才一進這裡就迷失了方向。假如你能保持目前的心境,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包括讓雲姑娘接納你在內。”
銀星熠一呆,忽然想起上次他去塵世見雲淡煙的往事。當時雲淡煙在街上聽了他的歌聲後,乘出租車離去,他開始一心想要追上雲淡煙,卻沒辦法把握雲淡煙的行蹤,但他決定放棄的時候,心情平靜下來,反而心有靈犀地趕去海灘遇見到了雲淡煙。可見卓寧說的一點也不錯。不過雲淡煙從一開始就一心一意的排斥他,他真的可以被接納麼?
卓寧見銀星熠一直沒說話,又道:“雲姑娘對你的情誼任何人都無法懷疑,她不肯接受你一定有她的理由,我猜她是不想害你,不想拖累你。”
銀星熠遲疑道:“易水寒早就說了,煙兒已經變得和我們很接近了。事實上,煙兒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卓寧搖頭道:“你弄錯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傷害不是指肉體上的。像以前夏琴喜歡白大哥,但白大哥自慚形穢,總覺得自己是狐狸精而配不上夏琴,也是始終不肯接納夏琴,後來還是夏琴一再主動,白大哥才接納她的。”
銀星熠黯然道:“可是我和煙兒不一樣,我早知道煙兒的情況了,也一再表示過不會計較了,煙兒還是不肯接納我。”
卓寧道:“我這只是打個比方。雲姑娘心裡一定有一個死扣無法解開,纔不肯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去逼迫她,但也不要放棄她,就順其自然好了。”
銀星熠又看到了一絲曙光,點點頭嘆道:“我雖然很想放棄煙兒,卻始終無法真正的做到。謝謝師傅,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卓寧笑着擺手道:“你不用謝我,是回瀾讓我對你說這番話的。她說你對她沒有對我信服,才鄭重其事的讓我來和你說。”
銀星熠一愣,惶恐地道:“師母真的這樣想麼?其實我對師母也是很尊敬的,那我以後不和師母說笑了。”
卓寧忍不住大笑道:“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了。回瀾是很喜歡和你鬥氣的,還覺得其樂無窮。人和人相處,還是用自己本來面目的好,否則不是太累了麼?但只要別人是真心待你,你卻不必太計較他的言行,否則又會失掉很多的好朋友。”
銀星熠心中一熱,知道卓寧藉着說回瀾,其實還是在說雲淡煙的事情,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師傅。”
回瀾在卓寧帶銀星熠離開後,心裡就頗不寧靜,有點心煩意亂的。她覺得很奇怪,暗忖不是又有事情發生了吧?離開房間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偏偏秦昱暄一見她空閒下來,立刻撇下正談得高興的雷柏湊過來問:“師母,師弟只用半年時間就學會飛了,而我學道的時間比他還長,怎麼什麼都還不會?是不是有什麼速成的竅門?我什麼時候才能飛?”
回瀾甚是不耐煩,沒好氣地道:“哪有什麼速成的方法?你抓緊時間把自己的小週天通了纔是正經,別淨想那些不實際的事情。”說完之後,她很怕秦昱暄再纏着自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不讓他跟着,一個人離開了洗劍園。
雷柏在她後面大笑着對秦昱暄道:“銀星熠有一個是怪物的紅顏知己在幫他,你也要學?你若是真想像他一樣,也去魚肚子裡去玩一會兒,我保證在你送命以前把你給搶救出來,可能不能提高功力就不知道了。”
回瀾聽着更覺心煩,忽然間涌起想去找雲淡煙的念頭,但又覺得不應該,一時也想不到要幹些什麼,便隨意的在山道上漫步,不知不覺中離開洗劍園子,又來到她最喜歡的瀉玉潭邊。
洗劍園的人都知道這裡是回瀾最喜歡的地方,沒事誰也不會來此停留。回瀾無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不禁一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有些煩躁的心情卻平靜下來。原來是雲淡煙正坐在瀉玉亭中,倚着欄杆對着瀑布出神。她這次沒像以往那樣一身黑衣,而是穿了一件湖水色的輕紗,看來比以前還要美麗,可這絲毫也不能給她帶來一些生機,她神情中少了以往的戒備和堅毅,顯得十分幽怨,依然維持不變的是她似雲如霧,輕靈縹緲的特質,看來不似活物,對回瀾的到來也沒有一點反應。
回瀾這才知道自己是在爲雲淡煙煩心。雲淡煙會來找她事情肯定不簡單,她覺得心煩也有道理。不過回瀾知道了自己煩心的理由後,便再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緩緩來到瀉玉亭中,在雲淡煙的身邊坐下,笑着招呼道:“雲姑娘,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星熠和卓寧出門了,可能要下午纔會回來。”
雲淡煙眼光還是直直地看着瀑布,幽幽地道:“我知道。我是特意避開星熠,專門來找楚夫人的。”
回瀾問道:“是不是你和水寒兄已經決定要回去了?也找着回去的辦法了?想在臨走的時候來問問星熠的情況?”
雲淡煙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雖然決定幫助水寒回去,但我們還沒有找着方法,不過水寒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謝謝夫人掛心。我這十幾天一直都在附近,看見夫人一直在教導星熠,知道他現在很好,還很快樂,心裡真的很高興。”
回瀾暗暗好笑,雲淡煙哪有一點高興的樣子?知道雲淡煙見到銀星熠生活得很好,心裡十分失落,卻又對自己的失落不滿意,才顯得這麼幽怨,笑了笑道:“那姑娘來找我還能有什麼事情?”
雲淡煙苦笑道:“夫人不要再挽圈套給我,我和星熠已經沒有關係了。我來是想請教夫人,知不知道黑鈺和幻靈發生變異升出海面的原因。”
回瀾極爲詫異地道:“這事你們應該比我清楚啊,怎麼會想到來問我?我當時是和星熠一起去幻靈島的,一到那裡就看見黑鈺和幻靈浮在海面上。後來是聽星熠說起,才知道它們原本是沉在海底的,當時還有點奇怪呢。但那時姑娘已經把黑鈺和幻靈給毀滅了,我也就沒有深思。怎麼,這很重要麼?”
雲淡煙終於收回目光,轉頭看了看回瀾,振奮起精神道:“我本來也猜夫人不知道原因,因爲知道星熠不會騙我,可水寒一定要我來問問才罷休。我最開始聽星熠提到此事的時候,還以爲是水寒弄了手腳,所以當時就很着急。這次見着水寒後才知道,他連黑鈺和幻靈曾經浮出海面也不知道。按道理說,只有我和他纔有能力控制黑鈺和幻靈,可我們都沒有做,那會是誰做的呢?”
回瀾皺眉道:“把兩件東西帶出珊瑚礁有那麼困難麼?”
雲淡煙道:“本來是沒什麼困難,不過水寒在那上面用了點手段,要讓它們上來就必須破解水寒的手段可行。水寒一直認爲只有夫人才能破解他的手段,所以一定要我來問一問。”
回瀾還是不明白,愕然道:“覃華新和蘭鈴兒難道也不行麼?我親眼看見蘭玲兒將夜光琥珀中的那個黑球給拿了出來,大放光芒,卻沒有損壞夜光琥珀。我自問就沒有這樣的能力。”
雲淡煙苦笑道:“夫人知不知道水寒和覃華新他們的真正關係?”
回瀾點點頭,道:“恰好卓寧聽一個朋友介紹過,他們是化敵爲友,互利互惠。”
雲淡煙像似早猜到了一般,幽幽嘆道:“卓公子是不是聽蘭典說的?他總算是又浮出水面了!他一直對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不放手,看來覃華新又要開始頭疼了。”
回瀾一愣,心裡奇怪雲淡煙怎麼會知道卓寧是從蘭典那裡得到消息的,看來雲淡煙像是相當瞭解蘭典似的,看了她一眼問出自己心裡的疑惑:“蘭典和覃華新是怎麼反目的?”
雲淡煙道:“那是他們鮫人內部的問題,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都不要對方還活在這個世上,不過各有顧忌,現在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回瀾詫異地道:“可我聽卓寧說,蘭典獨自隱居,處事低調,言語間對鮫人頗爲維護,似乎並不打算尋仇。”
提到其他事情,雲淡煙重現昔日風采,柳眉倒豎,冷哼道:“他現在正處於下風,不低調早沒命了。他就是長就了一副和善的面貌,具有極大的迷惑性。聽水寒說,此人最工心計,善於辭令,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初水寒就在他手底下栽了不少的跟頭。水寒在五彩城生活多年,對他的評價是不會錯的。”
回瀾心忖雲淡煙幾乎等於是在明說卓寧上當了,但她和卓寧一樣,不認爲被蘭典知道一些陳年舊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失笑道:“那在水寒兄的眼中,鮫人中有誰是可以真正做朋友的。”
雲淡煙倒是沒有多想,立刻道:“水寒最好的鮫人朋友是蘭濤。蘭濤面貌雖然長得兇惡,但心地卻不壞,就是對覃華新太忠心了。”
回瀾笑道:“那以後倒要和蘭濤交個朋友,水寒兄推薦的一定不錯。”
雲淡煙忽然反應過來,道:“哦!我把話題帶遠了,我們不要再提蘭典和蘭濤了。既然夫人知道水寒和覃華新的關係,我就不多說了。簡單的講,水寒和覃華新一直在互相提防,所以覃華新在水寒身上加了一些氣機做爲限制,到現在還在制約水寒,只要水寒一有異動,就會重新被覃華新制服,甚至是丟掉性命。水寒一直知道自己的處境,在有了一些相對自由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瞞着覃華新,在黑鈺和幻靈上面做了手腳,保證是覃華新無法破解的。現在夫人明白了麼?”
回瀾微笑道:“可能是我太笨了,還是不太明白。天下的高人有很多,就算是覃華新破解不了,多一個人能破解水寒兄的手法也不出奇啊。”
雲淡煙解釋道:“夫人一定知道我本來是沒有一定形狀的,所以可以隨心所欲的變成任何樣子出現在你們的面前。黑鈺、幻靈和我與水寒差不多,我們用點力量,也可以任意改變它們的形狀,不過卻只有我們有這個能力。我們一直被你們壓制得很慘,一丁點也不想引人注目,再掀波瀾,所以水寒早將黑鈺和幻靈變成普通珊瑚礁的外形了。那種東西在那一帶的海域比比皆是,要不是特別留意,根本看不出異樣來。因此,那天我聽星熠說已經把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送給鮫人了,而黑鈺和幻靈又它們是放大了的樣子,就一心認定是水寒弄的,以爲那是他在做準備工作了,就要動手了。我雖然奇怪水寒怎麼不等我一起做,但還是沒有深思,加上當時還有一點着急,怕它們激發後給兩邊的世界都帶來禍端,才搶先下手去毀滅它們的。”
回瀾有些明白了,沉吟道:“姑娘的意思是除了你和水寒兄以及我們和覃華新這一羣人之外,另外還有人也在注意此事,而且他能運用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
雲淡煙心情沉重地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能用的不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而是黑鈺和幻靈的力量。它們之間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雖然猜到黑衣和幻靈的變異與夫人無關,還是聽了水寒的建議來打擾夫人。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的知道,假如真的弄出一條貫穿兩邊世界的通道來,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你們而言,都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浩劫,還很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引發一場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的變異。我們兩邊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回瀾對通道和變異都不太在意,只是蹙眉道:“可是姑娘已經毀滅了黑鈺和幻靈,難道還能出現這樣一條通道麼?假如沒有這兩件東西作怪,空間不是都有自我關閉的能力麼?你們當初來的通道不是就自動關閉了,沒有形成一個通道麼?夜光琥珀和乾坤環與黑鈺和幻靈又有什麼區別?”
卓寧和銀星熠很快就來到隱藏在仙女崖中的小山谷,在一叢叢盛開的仙客來中間,依然一身火紅僧衣的菩提樹精早就等在外面了。還沒等卓寧和銀星熠落地,就哈哈大笑道:“佳客遠來,蓬蓽生輝。今天沒有那個討厭鬼在旁邊,我們可以好好敘敘了。來來來,一起去寒舍喝茶。”轉身領頭朝那兩間草房走去。他的樣子和言辭都比那天正經多了,但依然不像一個出家人。
卓寧跟在他的身邊,微笑抱拳道:“上次得前輩大力幫忙,卓寧早該來拜謝前輩了,奈何俗務纏身,今日才得空閒。我帶了朋友銀星熠一起來,前輩不見怪吧?”
菩提樹回頭認真看一眼跟在他們身後銀星熠,搖頭嚷道:“什麼見怪?我老人家想見的就是他。你們雖然讓我多等了幾天,但見小兄弟現在精氣內斂,比上次來的時候可高明多了,我老人家還是很高興。看來這一段時間他並沒有閒着,正好可以用來辦事了,實在是太好了。”
他說着興奮起來,剛纔一本正經樣子又沒了,揮舞着雙手大笑道:“老子鱉在這裡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讓老子等着了。卓公子,我上次幫了一個忙,我的事情你可不能不管。”他對銀星熠竟然十分客氣,連帶着對卓寧也客氣了很多。
卓寧心下奇怪,笑道:“前輩是要星熠幫忙,和我說可沒用,前輩要問星熠纔可以。”
菩提樹指着卓寧道:“你真是滑頭,推得乾乾淨淨的,別以爲我不怎麼出去就不知道你們的關係,銀星熠難道會不聽你的?”回頭又看看銀星熠,笑道,“我有說錯麼?小兄弟。”
銀星熠對着陌生人還是不習慣多言,笑笑答:“我當然會聽師傅的。”菩提樹得意了,看着卓寧道:“如何?”
卓寧莞爾道:“你是英明神武的菩提樹,當然什麼都知道,可是我就沒那麼能幹了,連你老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呢。”
菩提樹大笑搖頭道:“什麼英明神武的菩提樹!我老人家和菩提樹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正兒八經的純粹人類,比你老婆還要純粹。我叫江澤滔。可能就是爹孃的名字給取壞了,實在太多水了,一直都受人欺負,快把我給淹死了,到現在還翻不了身,只有躲進這深山老林中來。”
說話的時間,江澤滔已經領着卓寧和銀星熠來到大石旁邊的茅草屋前,帶着他們進了房間。房間的陳設很簡單,最顯眼的是屋子的後牆處有一個佛龕,佛龕前一個香案,裡面點着三炷清香,冒着嫋嫋的煙氣。不過這裡還是不像一個佛堂,因爲其他的擺設和一般普通人家廳堂的沒什麼區別,不外是一些太師椅和小几,再加上一些鮮花珍玩之類的陳設。
江澤滔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又招呼兩人坐在對面的客位上。一個標緻的小丫頭端來三個紫砂茶杯,沒放茶葉,卻放了一些花瓣在茶杯中,蓄上開水,遞給三人一人一杯後,又退了下去。
江澤滔端着茶杯道:“你們不要小瞧了這些花瓣。它們可是我老人家的珍藏,是用外面那棵菩提樹的花瓣精心炒制的,喝了可以寧神靜氣,尤其可以抑制火暴的脾氣,很有好處的。不是朋友來了,我還捨不得拿出來呢。”
卓寧忙端來喝了一大口,雖然並不覺得味道好,還是知情識趣的大大恭維了江澤滔一番,聽得他心花怒放。銀星熠卻只是出於禮貌,淺淺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又說了幾句閒話,銀星熠一直都沒有插言,卓寧見江澤滔一直要說要星熠幫忙,卻一直閒扯,也不提要幫什麼忙,便道:“江前輩究竟想讓星熠做什麼,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江澤滔看着一直都很沉默的銀星熠道:“小夥子一直不說話,是不是不願意幫我這個老頭子?”
銀星熠笑笑答:“晚輩總要知道是什麼事情才能回答前輩。”
一直掛在江澤滔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有些生氣地道:“上次卓公子來拿菩提子,我老人家不是什麼也沒問就給你了麼?你們答應幫忙,我才告訴你們是什麼事情。”
卓寧心中更是奇怪,他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江澤滔是認識易水寒的,這時便隱約猜到江澤滔要銀星熠做的事情和易水寒有關係,笑道:“那是因爲前輩知道我要菩提子的目的。”
江澤滔一時語塞,旋即強詞奪理地道:“那也不是你告訴我的,是我老人家自己猜出來的。現在我也沒必要先告訴你們,猜不出來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只說是幫不幫忙就可以了。”
卓寧瞥見銀星熠不能察覺地皺了皺眉,知道他有點不耐煩了,笑道:“這件事情很難猜麼?我要猜着了,江前輩可不要抵賴,還要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們,但幫不幫忙卻要看星熠自己的意思。”
江澤滔立刻就跳了起來,站在椅子上怒道:“你的條件太苛刻了!你們知道了就一定要幫忙。”
卓寧現在幾乎肯定事情和易水寒有關係,再笑道:“我的條件怎麼苛刻了?前輩什麼線索都沒有給我,假如我還能猜着,前輩給一點彩頭也是應該的。”
江澤滔一想也對,什麼線索也沒有,卓寧根本不可能猜中的,跳下椅子,重新坐好,道:“你要是猜不中的話,就一定要幫忙!”
一直沒有說話的銀星熠忽然道:“師傅,不要強人所難,別猜了。只要江前輩的事情和鮫人、易水寒、雲淡煙沒有關係,晚輩願意供驅策。”
江澤滔呆瞪着銀星熠,好半天才掉頭指着卓寧怪叫道:“卓公子,你實在太不夠朋友了,這麼說就是不想幫我了?我可是才幫了你一個大忙啊。”
卓寧笑,站起來對星熠道:“星熠,我們走吧,江前輩生氣了。”
銀星熠剛剛起立,江澤滔忽然嚎啕大哭,涕淚滂沱,拍着桌子道:“你們欺負我!我還一直把你們當朋友!可憐我一個老頭子,孤苦伶仃的沒人可憐了,只能一輩子都藏在這深山老林中了,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啊!”
卓寧和銀星熠都是一愣,雖然明明知道江澤滔一多半是在演戲,卓寧心中依然不忍,銀星熠卻加快了腳步。卓寧略微猶豫,還是跟着銀星熠也離開了茅草房。
江澤滔的聲音從屋子裡繼續傳出來,叫得撕心裂肺地:“你們真是鐵石心腸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們就沒有父母長輩麼?你們就忍心看着他們永遠受人欺負麼?”
卓寧大是不忍,沒有給母親送終始終都是他心中的憾事,不由慢了下來;銀星熠也想起了墓園中的蹣跚身影,不覺也慢了下來。
江澤滔的哭聲停止了,叫聲卻不停的傳出來:“我和雲淡煙、易水寒沒仇,只是鮫人欺負了我,你們真的不幫忙?”
銀星熠終於停了下來,看着卓寧苦笑道:“師傅,我看我還是回去聽聽江前輩說什麼再決定好了。”
雲淡煙再嘆一口氣,對回瀾苦笑道:“空間的確是有自我關閉的能力,但如果外力足夠強大的話,就會破壞這種能力,而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就足夠強大。夫人知道不知道,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黑鈺和幻靈這四件東西,說白了都是儲存能量的容器。這種能量原本是我們異界的能量,與你們這裡的有很大的不同,很不好運用,以前我認爲只有我和水寒會用。這種能量在這裡具有很大的破壞力,但也卻具有很多在你們看來很神奇的功效,例如可以保持青春不老等。不過黑鈺和幻靈來了這裡以後,便發生了變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變化的原因。變化的結果不僅僅是從中分離出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還包括其中的能量也發生了改變,變得更接近你們的能源,可以在這裡可靈活運用,當然要找着方法,不過威力卻小了很多。所以我和水寒要打開通道,就必須將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中的能量還原成黑鈺和幻靈中的原樣,威力纔夠。但要還原它們,就必須有黑鈺和幻靈作藍本才行,因此我當初毀滅了黑鈺和幻靈,就認爲水寒沒辦法回去了。加上我很瞭解水寒,知道他不像我一樣,對你們的世界很熟悉,比他更有把握轉換兩種能源,就更是認定水寒只能受困於此了。”
回瀾知道雲淡煙的擔憂了,不過還是不太擔心,點頭道:“姑娘的意思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能源還在,只要找到了方法,還是可以形成一條無法關閉的通道來。不過這樣的事情我們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雲淡煙苦笑道:“星熠已經說了不管我們的事情,我現在也沒想讓夫人在此事上面幫忙。只是來知會夫人一聲,讓夫人心中有個準備。”
回瀾笑了,雲淡煙說得那麼嚴重,恐怕不僅是知會一聲那麼簡單,不過她現在真的沒打算再管此事,更不認爲有一條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多問,微笑道:“星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姑娘不要當真了。”
雲淡煙又將目光投向瀑布,幽幽地道:“我很瞭解他,他說到一定可以作到的,何況我實在太傷他的心了,也怨不得他心灰意懶,要大撒手了。”
回瀾對此可比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有興趣多了,抓住機會立刻問道:“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小星星更癡情的人了,姑娘究竟是爲了什麼始終也不肯接受他的情誼呢?”
雲淡煙掉頭看着回瀾,愕然道:“我剛剛告訴夫人那麼大的一個噩耗,也沒引起夫人這麼大的興趣。那只是我是小星星的私事,根本與大局無關。”
回瀾不罷休地笑道:“話可不是這麼說。姑娘的噩耗關乎很多人的生死,不可否認是一件大事。但對我個人來說,我們只是很多人中非常微小的一小部分,簡直比芝麻綠豆還要小,這件大事有沒有我操心關係不大;可煙兒和小星星就不同了,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並不是很多,他們在我的朋友中一下子就佔去了兩個份額,算是很大的比例了,當然讓我更感興趣了。”雲淡煙明明就在她眼前,可她提到煙兒和小星星的口氣卻像在說一對和雲淡煙不相干的人。
雲淡煙被回瀾的奇談怪論給打敗了,呆瞪着她半天才嘆道:“生命真是奇妙!我可是真正看着夫人長大的,即便是夫人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仍然無法想象從前那個夜夜被噩夢困擾,時時流露出哀傷的蘇回瀾,會變成眼前的樣子。”
回瀾得意地大笑道:“人總是會變的嘛。姑娘快點告訴我煙兒不接納小星星的原因,說不定以後小星星也會變,變得讓煙兒肯接受他了。”
雲淡煙搖了搖頭,幽幽地嘆氣:“問題是夫人的情況和他不同,從前的樣子不是夫人的本來面目,所以會變,但星熠是天生的脾氣,很難改變的。”
回瀾拉着雲淡煙的手微笑道:“這只是姑娘的觀點罷了,說到底就是不肯告訴我爲什麼不肯接納小星星。姑娘不覺得星熠這段日子已經變了很多了麼?”
雲淡煙終於還是說不過回瀾,再次失笑道:“我真的很難把現在的你,和以前那個因爲害怕不肯睡覺,躲在被窩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聯繫起來。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一定不能去告訴星熠。我不要他在知道原因後故意來迎合我。”
回瀾連忙高舉雙手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訴他。”
雲淡煙低下頭,緩緩低聲道:“夫人知道小星星的身世麼?”
回瀾愕然道:“基本上都知道,但這和他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雲淡煙道:“他從小沒有母親,跟着奶奶一起長大,他父親雖然和他不親近,但對他也一直不錯,可以說比起很多父親都要做得好。這件事情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根本就不是特別的大事,但小星星不同,他雖然悶在心裡不說,卻始終都在怨恨父親,發展到後來他們父子幾乎成了陌路,只因爲他覺得父親還做得不夠好。
“夫人認識小星星的時間也不短了,一定可以知道小星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很優秀,無法忍受任何一點的殘缺,否則不會這樣對待和他血肉相連的父親。他的變化再大,也沒有原諒他的父親,他甚至還沒有溫彥芹對他父親好,眼看着他父親的工廠倒閉也不加援手。他給他父親生活費,僅僅因爲從前他父親也給他生活費,那是他的責任。夫人明白了麼?
“不管小星星有多麼的愛我,我的身份決定了我和他的愛情是不可能完美的。現在小星星還有激情,不覺得這是缺憾。不過激情不可能永遠存在,總有消退的一天,那時缺憾就會折磨小星星了。問題是小星星又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的男子漢,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就會盡自己的責任,像他現在對自己的父親做的那樣。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很可能會永生,假如我和他在一起,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擺脫這份缺憾了。”
回瀾聽得目瞪口呆,爲雲淡煙的深情和周到而感動,也不得不承認雲淡煙看得銀星熠很準,但云淡煙因這樣的理由而拒絕銀星熠,她卻只覺得滑稽,這根本就是因噎廢食嘛!喃喃道:“姑娘怎麼可以爲了以後可能失去的歡笑而拒絕眼前的幸福。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星熠沒有姑娘是不會有歡樂的,他是天下少有的癡情種子。再說愛情是不是完美,有沒有缺憾,關鍵的不是兩個人的身份,而是兩個人的感情。我想,沒人會懷疑你們兩人的感情。”她和雲淡煙都不知道,銀星熠現在改變得比她們知道的還要多很多,其實已經開始接受自己的父親了。
雲淡煙苦笑道:“夫人太天真了,不管我怎麼變,大約也無法成爲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再說沒有人是生活在真空中。你們的世界彼此完美的結合,是一個無可分割的整體,相互間有着巨大的影響力。我先不說別的,單是人們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對小星星異樣的眼光,就不是他能忍受的。”
回瀾不同意道:“問題是誰會知道你的秘密呢?”
雲淡煙悽然道:“我一直都在極力隱瞞躲避,可夫人現在還是知道了!這世界上哪有永遠的秘密?何況真相可能比夫人瞭解到的還要殘酷,就是小星星有承受的力量和勇氣,我也沒有勇氣看着他承受。再說了,就是你們人類和人類的愛情不是也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麼?我已經經歷了很漫長的生命,也曾經有過幾次看來轟轟烈烈的戀愛。愛情並不是那麼純粹的,還受到很多條件的限制。愛情也和父母的親情不同,除非是已經結合了,成爲血肉相連的一體,否則總有退色的一天。小星星現在失去我的時間還不夠長,所以我對他的影響還很大。但一百年,兩百年以後,他可能依然不會忘記我,但我將退出他生活的中心,再不重要。更可能的是,他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就會消除我的影響。近一個月來,他不是生活得很愉快麼?他已經在學習忘記我了。”
回瀾這下明白雲淡煙爲何如此失落了,不過她可不同意雲淡煙的觀點,皺眉道:“未來是由無數的現在組成的,抓住眼前此刻纔是最關鍵的,纔會擁有美好的未來。再說星熠也不是在學習忘記你,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你,他只是在學習如何讓自己快樂。”
雲淡煙搖搖頭,悽苦地道:“那沒什麼區別。我自己沒有了將來,怎麼可以讓小星星也沒有將來?夫人,你能忍心讓卓寧受到絲毫傷害麼?就當是幫幫我,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們今天的談話泄露給小星星知道,那會破壞他的學習效果的。好了,打擾夫人多時,我也該告辭了。”邊說邊站了起來。
回瀾覺得雲淡煙是說法很是奇怪,她正和易水寒要找尋回去的路,前途一片光明,怎麼會沒有將來?銀星熠早已瞭解了事實,最大的傷害無過於雲淡煙不肯和他在一起了,還能受到什麼傷害?難道雲淡煙是因她最終無法和銀星熠在一起的原因才這樣說?這樣看來真的應該撮合她和銀星熠在一起。
回瀾不知道卓寧和銀星熠有事情還要耽誤一些時間,看看天時,估計他們也快回來了,連忙也站了起來,拉着雲淡煙的手挽留道:“雲姑娘難得來峨眉山,正聊得高興,怎麼就要走了?我們再談談嘛。你和水寒兄現在住在什麼地方,還在五彩城麼?既然你們和鮫人的關係並不和諧,還是自己另外找個地方住要好一些。”她一時找不着挽留的理由,便隨便抓了兩個問題來問。
雲淡煙卻是一醒道:“你看我糊塗的,都忘了來找夫人的主要原因。我和水寒就是想要離開五彩城,但鮫人在水寒身上加了禁制,我和水寒都解不開。夫人知道我們的朋友不多,我此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問問,夫人能不能幫水寒解開禁制。”
回瀾笑道:“只要我能辦到,當然沒有問題了,不過我要看過水寒兄的情況才能確定。是不是我現在就和你一起去找水寒兄?”心想現在去的話衆人一定會知道,那麼銀星熠也就知道了,雲淡煙也不能怪她讓銀星熠知道。
誰知雲淡煙搖頭道:“那太謝謝夫人了。不過我不想讓星熠知道此事。今夜三更,我和水寒會在玉屏峰等夫人,就是星熠鬥赤蛤服食蘭苓草的地方。星熠他們大概快回來了,我告辭了,晚上再見。”說完之後,急急地飛走了。
卓寧和銀星熠又回到茅草房中坐下。江澤滔汩汩的淚水早沒有了,只是在那裡乾嚎。他見卓寧和銀星熠返回,知道自己勝利了,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明他剛纔的嚎啕大哭的確是真假參半,而且是假的成分更多。
銀星熠坐下後苦笑道:“江前輩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那知不知道下一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江澤滔哈哈大笑,恬不知恥地道:“我老人家以前是知道的,可今天忽然又忘記了。那是什麼意思?”
銀星熠看了卓寧一眼,對江澤滔的賴皮作風頗爲無奈,搖頭道:“江前輩要晚輩做什麼,先說來聽聽。”
江澤滔再笑,諂着臉道:“我說了以後,你可一定要幫我。”
卓寧忍不住氣道:“前輩,你老太羅嗦了。星熠既然回來了,就已經決定了要幫忙。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要怎麼幫忙卻是我們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幫你去向鮫人報仇的。假如事情涉及雲姑娘,不管前輩再哭多少次,我們也不會管。”
江澤滔似乎是放心了很多,整個人輕鬆下來,看着銀星熠又笑,道:“原來雲淡煙是一個姑娘,那小兄弟這一身充沛的真氣是從雲姑娘那裡得來的了?那天見到卓公子和易水寒一起下來,我還以爲是得至易水寒呢。順便問一句,易水寒以前不是叫舞沉麼?他什麼時候改名字了?雲姑娘和以前的飄瀝是什麼關係?”
卓寧對江澤滔的輕鬆頗爲不解,一愣道:“原來前輩果然是認得易水寒的,可易水寒並不認識前輩啊。易水寒是剛剛纔改的名字,飄瀝也改了名字,就是雲姑娘。”
江澤滔非常奇怪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前的名字用得好好的,他們爲什麼要改?”
提到改名,銀星熠心下黯然,不禁要猜想易水寒和雲淡煙的近況,不知道他們找到回去的方法沒有?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卓寧知道銀星熠不願意談論目前的話題,笑道:“江前輩,不要總是岔開話題,你究竟說不說你要我們幫什麼忙?”
江澤滔忙道:“說,說,怎麼不說?其實我要你們幫的忙很簡單,就是想讓小兄弟幫我療一下傷。”
銀星熠又看了卓寧一眼,沉吟道:“可是我不會醫術。說到療傷,師傅可比我高明多了,爲什麼前輩指明要我?”
江澤滔神色一黯,緩緩道:“這就要從我的傷是如何來的說起了。”他一直都是樂呵呵的,就是在嚎啕大哭之時悲傷之情也不重,此刻提到自己的傷,卻顯得十分悲痛,可見此事一直是他心目中的恨事。
江澤滔沉重地道:“剛剛卓公子說得沒錯,我雖然沒有見過飄瀝,但的確認識易水寒,而且易水寒也見過我,但現在卻認不出我了,因我受傷以後,外貌變了很多,再沒有當年的影子了。我以前身材十分高大,比你們兩人都要高,但在受傷後一直靠菩提子才保着了性命。是藥三分毒,菩提子雖然是好東西,可我吃得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每年都要縮小一點,才成了現在你們看見的樣子,甚至還被卓公子當成了菩提樹精,你們說,我能不傷心麼?我不要你們幫我報仇,因爲我要自己親自去報仇。”
卓寧皺眉道:“江前輩。”
江澤滔一醒,笑道:“你們看看我,又岔遠了。放心,傷我的人不是易水寒,雖然和他有很大的關係,但我看他的處境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從來也沒有怪過他。”
卓寧聽他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正題上,忍不住又叫道:“江前輩!”
江澤滔面色悽然,終於揭曉謎底道:“傷我的是易水寒的老相識,鮫人大將軍蘭典。”
銀星熠鬆了一口氣,因他知道蘭典現在已經離開五彩城了,不管江澤滔要怎麼報仇,也不會影響到現在居住在五彩城的雲淡煙和易水寒。可是卓寧卻失聲道:“前輩說是誰?怎麼會是蘭典?”
江澤滔非常奇怪地看看卓寧,又看看銀星熠,愕然道:“爲什麼不能是蘭典?他和易水寒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卓公子不會想維護他吧?易水寒是公子的朋友,難道蘭典也是?他和易水寒可不算是朋友,還一直都在利用易水寒。公子那麼精明,就一直沒看出來?”
卓寧知道江澤滔誤會了,擺擺手道:“我們和易水寒的關係比較複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以後有空的時候再告訴前輩,前輩還是先說您是如何受傷的吧。”
江澤滔又看了看卓寧的臉色,才道:“說來其實也瞞簡單的。我以前不住在天山,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家,喜歡四處遊蕩。一次,我來到一個叫生花峰的地方,無意中發現那裡的杜鵑花樹下長了幾叢泣血。我知道泣血的危害極大,又不容易根除……”
卓寧擔心地打斷江澤滔的話,道:“前輩說泣血不易根除是什麼意思?”
江澤滔道:“就是不易根除的意思。泣血讓人中毒的是它散發出的粉末,對非人類的修道者的危害極大。那些粉末其實是泣血的種子,在你們塵世中被叫做孢子,會在中毒者的身體中繁殖,然後被中毒者帶去各地,遇到條件合適的地方就會繁衍成又一叢泣血來害人。尤爲可怕的是,中毒者自己並不覺得,只是行爲會變得殘暴,外人也不會察覺,還道他是突然變壞了,也不知道要去治療,致使泣血到處都傳播。幸好泣血的生長條件及其苛刻,還不太容易氾濫成災。我當時發現了泣血,沒有急着去根除它,而是想找出一種能辨識中毒者的方法來,以便以後遇見中毒者能夠及時給他們治療。於是我在生花峰上住了下來,也見了幾個中毒者,找到了一些規律,但始終沒有重大突破。就在我還想繼續研究的時候,蘭典帶着易水寒來到了生花峰。”
卓寧道:“我知道了,那時蘭典正好在給易水寒找住的地方,他們相中了生花峰,所以與前輩起了衝突,逼得前輩不得不離開,對不對?然後蘭典給易水寒建造了一個隱秘的居室。由於在建造中使用的符咒,在法力的作用下,泣血開始大量的繁衍,成爲無形的殺手。”
江澤滔點頭道:“基本上是差不多。假如當初我不是想研究泣血,而是一開始就燒光它們,就不會有眼前的局面了。所以我一直在暗中用菩提子抑制泣血的魔力,前些年還基本上能控制局面,但這兩年我中毒日益嚴重,易水寒和鮫人的活動又頻繁了很多,我要避開他們,很多時候力不從心,泣血也越來越猖獗了。”
卓寧道:“這也怨不得前輩,都是天數使然。要不是有前輩暗中操持,泣血爲禍還更加嚴重。”
江澤滔苦笑道:“不管說什麼也還是我的過錯,我也只是稍盡人事罷了。這也怪我過於託大,當時見蘭典並不是我的對手,就沒將他放在心上,沒想到他卻使奸計用一種古怪的掌力傷了我。幸好有易水寒在暗中助了我一臂之力,我才逃得性命,然後一直靠菩提子堅持到現在。此後我多方調查才知道,蘭典的那種古怪掌力還是來源於易水寒。這中掌力的性質非常特殊,有一種讓人下墜的力量,發作起來甚是難受。菩提子雖然能保着我的性命,但卻無法去根。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想要根除這中掌力,還是要易水寒才行。所以我好了一點以後,就出去打聽情況,知道了不少易水寒和鮫人的事情。也瞭解到易水寒生性懦弱,又受到蘭典的控制,竟不敢違抗蘭典的任何話,我也不敢貿然去找他救治,就一直拖到了現在。那天我一見銀星熠小兄弟,就知道他也是擁有那種特殊力量的人,應該可以給我解毒,所以纔開放山谷想讓小兄弟下來,可小兄弟卻直接走了,反是卓公子帶着易水寒來到了山谷。”
銀星熠聽他講完一愣,皺眉道:“這麼簡單?前輩是不是還有隱情?”
江澤滔搖頭道:“沒有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的。我從生花峰逃走後,就來天山隱居,一直住到現在。我這人生性好動,這一隱居就是幾百年,可把我老人家給憋壞了。問題是我又不敢讓人發現,連一個說話的朋友也沒有,實在是悽慘啊。所以今天你們來了,我的廢話多了一些。現在我的情況你們都瞭解了,小兄弟能不能幫我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