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三月十八,星期六下午,卓寧和回瀾提着一大藍蜜桃,無聲無息的突然出現在卓寧以前的臥室中,把屋裡的三個人嚇了一大跳。屋裡的三個人是夏琴、吳雨竹和秦昱暄,他們正在翻看卓寧從前的影集。
那日秦昱暄上次和夏琴郊遊,被白俊迷昏,回家後越想越不對。
當時秦昱暄驚懾於白俊的氣度,又失望於夏琴的選擇,並沒有仔細的思量白俊是何以出現的。後來他回到家,怎麼回想也只記得夏琴正說到“白俊不是人”後,白俊就突然出現了,而且看樣子分明已經和夏琴談了許久,但自己爲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白俊是怎麼找到那裡的?那地方雖然不是很偏僻,但市郊那麼大,沒有線索找一個人也絕非易事!何況白俊人並不在本市,他和卓寧在一起,不是嗎?
可是,卓寧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的所有財產都送給了夏琴,他母親如此做法分明是認定卓寧再也不會回來了!白俊能夠突然出現,可見他們待的地方離本市並不遠,因爲本市只是海邊的一個小城市,並沒有飛機場,可以讓人坐飛機在短時間裡到達很遠的地方。但本市周圍哪有什麼偏僻的地方,夏琴也說過,他們待的地方不偏僻,生活也不單調,這樣的地方用得着捨棄一切財產嗎?用得着隱瞞地名嗎?
回想白俊的樣子,絕對是風liu倜儻,俊逸秀美,談吐大方。這樣的人物也決不可能是一個偏僻地方找得到的!何況白俊皮膚光潔細膩,也決不是一個需要做粗活的偏僻地方可以滋潤得出來的!夏琴不是說白俊不是人嗎,可什麼叫“不是人”?而且夏琴強調“不是人”的意思是不是人類!不是人類?那是什麼?秦昱暄不敢想,不願想,又不能不想!
這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折磨着秦昱暄。第二天他急不可待的又去找夏琴,下意識中也想順便多與白俊接觸接觸,好多瞭解白俊一些,哪知道戴研紋告訴他,夏琴和白俊出去了,據說是因爲卓寧出了麻煩,要夏琴幫忙,昨天晚上就走了,要好幾天纔回來。
這麼說夏琴是到卓寧待的地方去了,看來要破解迷團,首先要弄清楚卓寧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如何才能找到他們?
知道這一切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問夏琴,可夏琴不在。秦昱暄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他開始了廣泛的調查。調查卓寧也調查回瀾,卓寧和蘇回瀾都是孤兒,他們的生活實在很簡單。大家對卓寧的印象是孤僻冷漠,他只有夏琴一個好朋友,或者說他只和夏琴交往,對其他的人都不大理會,我行我素。他的工作能力很高也很出色,但並不賣力,他只做自己分內的事情,一點多餘的也不做,做完以後就看書,他非常喜歡看書。
大家對蘇回瀾的印象是善良悲傷,她對所有人微笑,也從來不拒絕任何人,但沒有人能走進她的生活,她實際上比卓寧還要孤獨,常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濃得化不開的哀愁。她沒有一個朋友,在她獨處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被她的悲傷所震撼,所感染。她的工作也非常的出色,而且非常的賣力,經常幫別人做他們不想做的。她幾乎天天加班,生活忙碌而單調。
卓寧和蘇回瀾是有一點特別,可也還是在正常範圍內。一切的不正常似乎都從卓寧認識蘇回瀾以後開始的,他們毅然決然的辭了工作,遠行到了峨眉山。接着廖秋霞把一切的財產都給了夏琴,自己悄然病逝在峨眉山上。再以後,卓寧和蘇回瀾又回來了,夏琴陪他們到峨眉山去祭奠卓媽媽,然後是夏琴一個人突然回來了,對峨眉山的發生的事情諱莫如深,隻字不提。
秦昱暄越是調查越莫名其妙,都幾乎想去峨眉一探究竟了。好在夏琴終於又回來了,他直接找到夏琴。可惜以前從不拒絕和他約會的夏琴再也不肯和他單獨出去了,每次都有其他人在,秦昱暄不想當着別人的面討論這樣的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
今天,秦昱暄又來找夏琴,正好碰到吳雨竹也在。爲了不打攪夏琴的父母,他們來到卓寧的家閒談。在卓寧的家裡,秦昱暄忍耐不住,向夏琴提出種種的疑問,引起吳雨竹的極大興趣,與他一起逼問夏琴,可夏琴一直支支吾吾,閃爍其詞。
當秦昱暄問起夏琴爲什麼說白俊“不是人”時,夏琴一口否定,堅持說秦昱暄聽錯了。兩人幾乎吵起來,吳雨竹和稀泥提議大家去看卓寧的影集,因爲她從未看過,很想看看冷麪王子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夏琴對此提議到是不反對,結果三人就到卓寧的房間翻看影集。
卓寧的影集非常豐富,照片的數量也很大,有幾十本之多,又經過了詳細的整理,還標明瞭時間,從他來到這個城市開始,每月都有照片,幾乎全是生活照,詳細的紀錄了卓寧從小到大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夏琴翻看着,不禁想起了卓媽媽廖秋霞,多少有些傷感,但秦昱暄和吳雨竹都看得津津有味。
誰也不會想到,有兩個人會憑空突然出現在房間裡,自然是嚇了一大跳。
卓寧和回瀾也是一驚,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們來請夏琴,認定這裡是空房子,離夏琴的家又近,選了這裡突破結界,萬沒料到這裡有人。
卓寧迅速鎮靜,微笑的打招呼:“嗨!大家好!好久不見!”聲音柔和而富有磁性,極具感染力。
“卓寧?蘇回瀾?”吳雨竹驚愕地瞪大雙眼,“你們不是到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去了嗎?你們是怎麼突然出現的?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妖術?秦昱暄說的是真的?”
他們就是卓寧和蘇回瀾?聞名久矣,此刻才得相會。秦昱暄仔細的打量兩人,兩人的衣着極爲普通,是時下流行的微喇牛仔褲,體恤衫。上次白俊也是牛仔褲,體恤衫,看來他們都喜歡隨便的衣着。
卓寧的體恤外面還穿着一件牛仔外套,他的臉色很蒼白,人也頗憔悴,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氣度。他身材頎長,劍眉朗目,眼光深邃,閃着智慧的光芒,笑容誠摯溫和,讓人沒法不對他生出好感,卻又自然而然的透着威嚴。這就是以冷漠著稱的卓寧?若不是他的面容和照片裡的一模一樣,秦昱暄決不會把眼前溫文爾雅的人和以冷漠著稱的卓寧聯繫到一起,你可以輕易的找到許多形容詞,誠懇、傑出、溫和、淡泊、親切,但決不會使用冷漠。
卓寧身邊的蘇回瀾無疑是美麗的,像高潔的蓮花,聖潔而淡雅。她身材嬌小玲瓏,肌膚晶瑩潤澤,頭髮油亮烏黑,目光明朗清澈,嘴角掛着開朗的微笑。一句話,這個回瀾是一個陽光女孩。她同樣會讓人聯想到很多形容詞:明媚、絢爛、歡愉、活潑、舒暢,可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悲傷。
秦昱暄審視着卓寧和回瀾,一時間愣住了。
夏琴對於卓寧和回瀾能夠突然出現到不太詫異,但她擔心白俊,所以她急切的問:“怎麼是你們來?是不是白俊出事了?”
見夏琴着急了,回瀾笑吟吟的說:“白俊沒問題,他好的很,簡直好得不得了,只有點愛臉紅,不過這絕對不能算出事了。這次沒來,只不過是卓寧和我想自己來感謝你的幫忙。”又揚一下手裡的蜜桃,“我們帶了一些山裡的土產來給你們嚐嚐鮮。若知道你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我們就不來了。”
夏琴鬆了口氣,接過籃子放到一邊,問:“卓寧,你的病好了?你們來幹什麼?”
卓寧微笑說:“我的病基本上好了。你們來嚐嚐桃子吧,這可是我們那裡的土產,你們輕易是吃不到的。”此時用公曆來算不過是四月份,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的確不易吃到鮮桃。
吳雨竹從來不懂得客氣,立刻拿起一個大桃子。也不去洗一下,直接撕開桃皮咬了一口,一包****融進口裡,又香又甜。她連叫好吃,嘴裡還不忘含混不清的追問:“卓寧,你還沒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快說呀,卓寧!”
卓寧輕鬆的笑着說:“我和回瀾新近學了一個大變活人的魔術,拿來與大家開個玩笑!怎麼樣,嚇了你們一跳吧?”
顧不得大家第一次見面,秦昱暄迫不及待的追問:“你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他一點也不相信卓寧的解釋,魔術都是假的,要事先做手腳,可這裡不像作了手腳。再說,秦昱暄捕捉到了卓寧和回瀾有一剎那的驚異,這說明他們沒料到屋裡有人,纔會肆無忌憚的用這種方式出現。不問可知,當初白俊也是這樣出現在郊外的,還讓他丟失一段記憶。
夏琴急忙搶着說:“我不是說了嗎?他們到一個小山村去了,他們當然是從那個山村來的。”心裡很後悔,當初在寂寞和失望時對秦昱暄透露了一些實情。
秦昱暄毫不顧忌禮貌的盯着卓寧連聲追問:“請問那個小山村在哪個地方?叫什麼名字,離這裡有多遠?挨哪個城市最近?你們是坐什麼樣的交通工具來的?”
卓寧還是微笑着,一點也沒有在秦昱暄的注視逼問下有一丁點的不自在,還是那樣熱情誠懇,他問:“夏琴,他是你的新朋友嗎?”正想施術讓秦昱暄忘記提問,回瀾輕拉他的衣袖,顯然是不想他施術,卓寧自然隨了回瀾的意思。
吳雨竹搶着說:“他叫秦昱暄,是你們走後夏琴的新任男朋友。不過夏琴和你們那裡的一個叫白俊的人好上了,正要和他分手,所以他有點不高興,硬要說白俊會妖術,不是人。”不理會尷尬的秦昱暄,挑釁似的瞪着卓寧,“不過我說卓寧,現在連我也覺得你們會妖術,也非常想追問你們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已經吃完了桃子,說起話來又急又快,讓大家都有點尷尬,啼笑皆非。
夏琴又羞又氣的指責吳雨竹:“吳雨竹,你說的是什麼嘛?”
吳雨竹拿出一張紙搽拭手上的桃子汁,非常無辜的對卓寧和回瀾說:“我說錯了什麼嗎?我的確想知道你們目前的狀態。說起來,你們兩人要不是因爲我的熱情好客,多半還不會認識呢,怎麼說我也是你們的媒人,瞭解你們現狀的資格不會沒有吧?”又調頭對夏琴說:“還有你,你有了男朋友,卻不帶來給我過目,太說不過了吧,我們還是不是好朋友?現在卓寧和回瀾送上門來,當然要在他們身上揪出白俊的下落,看一看他用什麼迷惑了你的心。”轉頭又問秦昱暄,“秦昱暄,我說得對吧?你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也沒有追到夏琴,白俊憑什麼用幾天時間就到手了?我和你是同一戰線的,一定要幫你弄個水落石出!”
秦昱暄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吳雨竹把他形容得那麼不堪,還說和他是同一戰線的,難怪夏琴說有心事也不能對她講。
回瀾忍俊不禁,嫣然一笑,吳雨竹几乎全是生活劈里啪啦的數說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只剩下她自己是唯一的好人,不過她率直的性格到是滿讓人喜歡,讓她也去做客也不錯,爺爺也說可以多帶一些人,好熱鬧一些。回瀾笑容滿面,說:“說了半天,你們不過是想了解我們現在的情況,對不對?”
秦昱暄顧不得難堪,追問:“你們肯告訴我們?”
回瀾緩緩搖頭。秦昱暄大失所望。哪知卓寧接口說:“夏琴幫了我一個絕大的忙,我們無以爲酬,弄了一個晚會招待她,現在就是來請她的,兩位既然撞上了,也是有緣人,不如一齊去吧。你們大可以自己判斷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狀況如何。”他和回瀾心意相通,當然瞭解回瀾的意思。
夏琴驚訝地問:“你們要讓他們去仙界?”
“仙界”?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好奇怪的名字,是新開發的主題公園嗎?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呢?秦昱暄和吳雨竹都愣了。
回瀾笑笑,對他們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叫仙界,是一個不太好理解的地方。明天我們纔會送你們回來,你們如果想去的話,就和家裡面說一聲,免得家人擔心。但你們不要提要去的地方,提了就不帶你們去了,你們自己是絕對找不到那裡的。你們考慮一下,想去的話,我們就到夏琴家裡打電話,順便也和夏琴的父母說一聲。怎麼樣?”
大家自然沒有意見,都到了夏琴家去。
戴研紋再次見到卓寧和回瀾,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卓寧笑着說:“我和回瀾回來找老朋友敘敘舊,正好碰見吳雨竹和秦昱暄。大家想到外面玩一晚,明天才回來,戴阿姨同意嗎?”
戴研紋雖然不想夏琴再見卓寧,不過既然秦昱暄也在,應該沒什麼問題,只好不得已的答應了。
一切安排好了後,出乎意料的,卓寧又帶着大家回到自己原來的家。
吳雨竹首先忍不住了:“不是要到你們那個什麼仙界去嗎?怎麼不坐車,反而跑到屋裡來了呢?你們兩人會魔術,我們可不會!”
回瀾失笑,說:“什麼叫‘你們那個什麼仙界’?仙界就是仙界,一會兒大家就知道了,從哪裡去都可以。”
卓寧也不禁莞爾,逗趣說:“既然叫‘仙界’,自然有些神奇,坐車能到還叫哪門子‘仙界’呢?一會兒你們自然明白。”和回瀾低聲商量,“我大概只能帶一個人,就帶秦昱暄好了,你帶着夏琴和吳雨竹沒問題吧?”
他的話夏琴自然明白,秦昱暄和吳雨竹都莫名其妙。秦昱暄很興奮,料想自己將會度過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回瀾看看牆上的鐘,說:“現在才四點過,時間還早得很。你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要太勞累了。我們先帶他們突破結界,然後把白俊和雷德叫來,一人帶一個好了,也好讓夏琴和白俊早點見面,正好免了相思之苦,省得她又怨我們。”
夏琴大嗔,嘴上埋怨回瀾,心裡卻很樂意。秦昱暄看得心中一痛。
回瀾一隻手一個,牽着夏琴和吳雨竹,在秦昱暄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已經帶着她們消失不見了。
秦昱暄極爲詫異之際,卓寧的手已經伸到面前了。秦昱暄慌忙伸手去握,剛碰到卓寧的手,又觸電般的縮了回來,原來卓寧的手竟比冰還要冷。
卓寧反應過來,抱歉地笑笑,說:“對不起,我忘了自己的病還沒好,讓你受驚了。”從新伸出手來。
秦昱暄不好意思的說:“是我自己大驚小怪。”先在心裡作好準備,才伸手和卓寧相握,卻再次大吃一驚,原來此刻的感覺和剛纔截然相反,這時卓寧的手溫暖細膩,比嬰兒的肌膚還要柔嫩潤滑。
再也忍不住,秦昱暄失聲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
卓寧微笑着說:“我們是和你們一樣的人類。準備好了嗎?我們過去了。”話音未落,他們已經來到碧草如茵的野外,三個女孩早笑吟吟的等在那裡了。
回瀾對卓寧道:“我已經叫白俊和雷德趕來了。”她一到仙界就用千里傳音通知了白俊和雷德,卓寧點頭坐下休息,他還是有些虛弱。
夏琴來過仙界兩次,對周圍已經不陌生,可吳雨竹和秦昱暄不能不震驚眼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