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收起電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趁機掃了一眼信息欄。
來自雷蕾的震驚點+98
來自王璐的震驚點+188
嗯，看來王璐比雷蕾更懂的樣子……
見江寒不打算解釋什麼，雷蕾只好主動詢問：“剛纔是咱們老班？”
“嗯。”江寒點頭。
“什麼事啊？”
“哦，今天下午我去網吧，被老宋抓住了。”江寒回答。
“網吧？”雷蕾忍不住皺起了秀氣的雙眉，狠狠瞪了江寒一眼，“你去那種地方幹嘛？”
要不是好奇剛纔的電話內容，她都想說“學好三年，學壞三天”之類的話了……
“當然是爲了練習編程，準備NOIP了。我還寫了篇小文章，被老宋發現了，他可能有些在意，就跟我要了電子稿，說是託人幫忙看看……”江寒輕描淡寫。
“結果呢？”雷蕾追問。
“沒想到他這麼麻利，剛纔打電話就是告訴我，已經託了人，說可以在合師大的校刊上發表。”
“可我聽你電話裡，好像沒同意？”雷蕾又問。
“嗯。”江寒點了點頭。
“啊？爲什麼呀？”雷蕾有些不懂。
在她看來，合師大校刊已經很高大上了，記得表姐前幾天還嘟囔着，說想在校刊上發個豆腐塊，有多麼費勁巴拉巴拉……
江寒還沒解釋，王璐嘆了口氣：“傻丫頭，他剛纔電話裡不是說了，已經投給《ADVANCES IN MATHEMATICS OF COMMUNICATIONS》了麼？那是SCI期刊。”
王璐愛憐地輕撫着雷蕾的及耳短髮，心裡其實有點慚愧。
她剛纔看見江寒買了那麼多計算機書，還有幾分輕視，甚至有點鄙視，可沒想到人家是真的有水平。
誠然，SCI是每個研究生、博士生，以及他們的導師的努力目標，一個高中生的投稿，被採納的機率並不大。
然而能發表在合師大校刊上，已經很不尋常了，反正絕不可能是濫竽充數的。
“SCI？那是什麼？”雷蕾並沒有接觸過這個概念。
事實上，這類跟生活距離太遠的東西，絕大多數高中生都未必會留心。
“SCI期刊是被《SCIScientific Citation Index》，也就是《科學引文索引》所收錄的期刊，論文發表在哪個等級的期刊上，某種程度上說明了學術成果的價值，許多大學和科研機構都很看重這個，用來進行工作績效，或者決定獎懲什麼的。”
王璐稍微解釋了兩句，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江寒：“能不能給我欣賞欣賞你的大作啊？還不知道能投SCI的文章什麼樣呢。”
這玩意有啥稀奇的？圖書館裡有的是……江寒暗暗好笑，不過也能理解。
一個大學生，從沒看過SCI論文？
應該不可能。
所以，她大約只是沒在生活中遇到過。
沒錯，在王璐這種普通大學生的印象裡，搞學術、發SCI這種事，就跟珠穆朗瑪峰一樣，距離生活太遙遠了，太不接地氣了。
雷蕾也雀躍不已，說要看看。
江寒微微一笑：“論文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別那麼小氣嘛！”雷蕾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王璐也幫腔。
江寒笑了笑，就爽快地將兩份打印稿找了出來，遞了過去。
表姐妹一人一份，迅速看了起來。
兩分鐘後，王璐默默將稿子還給了江寒，雷蕾認真翻讀了兩遍後，小肩膀也終於耷拉了下去。
實在是看不懂啊……雷蕾看了眼表姐，悄聲問：“這都寫的什麼啊？”
王璐默默吸着奶茶。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一個文科生，看到這些代碼和公式，我也很頭大的啊！
還有這些術語，每個字咱都認識，可擺在一起就愣是不知道啥意思……
王璐忽然有些自閉。
瞥見表姐的臉色，雷蕾悄悄伸了伸小舌頭，將打印稿還給江寒：“你這都怎麼想出來的啊？”
“就沒事瞎琢磨唄，靈感來了，就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然後上網查了一下，發現沒人提出過類似的觀點，那就投個稿試試嘍。”
“那這個感知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江寒想了想，將公式什麼的都拋開，通俗地解釋了一下：“打個比方，棋盤上有一堆黑子，一堆白子，我們找出一根直線，將它們恰好分開，讓線的一邊全是黑子，另一邊全是白子……”
雷蕾忽閃着大眼睛，聽得很認真，等江寒講完才問：“那如果黑子白子混在一起，怎麼辦？”
“那就是所謂的‘線性不可分’了，這類問題怎麼解決，我也還在思考。”江寒知無不言。
雷蕾看着江寒，十分佩服：“厲害！”
也不知指的是“感知機”，還是江寒這個人，又或者兩者皆有。
江寒這麼一解釋，王璐感覺自己好像也聽懂了，於是也追問了一句：“你剛纔說這是最簡單的情況，那麼高維又是什麼樣的？”
“如果輸入數據擁有更多維度，那麼直線就相應的也升維了唄，平面、超平面。”江寒笑着解釋，“根據定義，感知機的維度總是比輸入數據的維度少1……”
王璐連連點頭，雖然有些難懂，可江寒對自己的這套理論，顯然理解得十分透徹。
雖然還是高中生，但真的有點秀！
雷蕾的心裡忽然有點憂傷。
大家都是九年義務教育，爲啥你都能寫論文了，我們還在苦學課本？一天到晚地刷《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江寒看懂了她的表情，覺得不能把小丫頭帶歪了，於是認真地解釋道：“其實你也別把這玩意看得多麼高大上，我就是佔了個冷門的便宜。
就我這篇東西，隨便研究幾天機器學習，都不難弄出來，可能大多數人都覺得太簡單，沒啥價值，纔沒浪費時間搞。
這幾年咱們國家蒸蒸日上，高中生、大學生弄出點東西的，還是有一些人的，比如去年解決西塔番猜想的那位，還有那位……
再說，能不能發表在SCI上，我也沒啥把握，就是試一下。而且，俗話說：術業有專攻，像你這樣全面發展，又有組織能力，我就學不來。”
雷蕾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跟他一比，自己就是個小孩子。
江寒續道：“我也就對電腦挺擅長的，沒事編個小遊戲、小軟件什麼的，各種跟計算機沾邊兒的東西，我都願意研究……
專業方面的東西接觸多了，自然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時就可能湊巧發現了一些別人沒太注意的東西。”
喝口咖啡，繼續，“剛纔宋老師電話裡也說了，我這論文還有點淺，用到的數學方法，也基本不超過高中的範疇，AMC能不能接受，還真不好說，所以他才幫我託了人，萬一AMC拒稿，就發在合師大校刊上。”
“能發我們學校的校刊上，已經很不簡單了。”王璐偷偷嘀咕。
而且，江寒纔剛上高二……想想自己高二的時候，整天都在幹嘛？
王璐更加自閉了。
“江寒，你電腦怎麼這麼厲害？什麼時候學的啊？”雷蕾有點聊不夠的感覺。
江寒微微一笑，再次低頭泯了口咖啡。
這是哥十年浸淫的成果，但這話就不能跟你講了……
好吧，那就講個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