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是一個很爽朗豁達的老人家,很好說話,雖然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老爺子很熱情,直接帶着他們去了邵氏私房菜叫了滿滿的一桌子,而且爲了照顧她許久不曾進食的胃,菜色都是清清淡淡的以養生爲主。
可見老爺子粗中有細,心裡清楚着那。
沈無憂肚子確實餓了,也就不跟老爺子客氣了,等沈老爺子開吃後,她自己便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久聞不如一見,江老爺子是早就知道有沈無憂,可是一直無緣得見,這次終於讓他如了意了,那心裡高興的不得了。
只不過原先沈無憂暈迷着,他不知道沈無憂的爲人品性,現在終於醒了,他逮着機會自然就要多觀察觀察,一老一小,邊吃邊聊,江老爺子雖然問問題很細,但卻並不會讓人覺的有冒犯的地方,再加上現在與江獨秀的關係,沈無憂也耐着心性回答。
完全不似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那樣捏捏,更沒有世家小姐的那種壞脾氣,吃相也好,老人家最見不得的就是那種,吃上兩口就不吃大喊要減肥的,看着就沒福氣,所以,別看沈無憂吃的多,卻讓江老爺子很滿意。
然後,一滿意,他那憋在心裡不知道多長時間的話順嘴就禿嚕了出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噗……”
沈無憂剛剛喝嘴裡的一口茶全都貢獻給地板了,幸好她反應快扭了一下頭,不然桌子上的菜非得都遭殃不可。
擡頭看向老爺子,結果老爺子還一臉無辜的問江獨秀道,“我說錯了什麼,有什麼不對的嗎?”
難道說自己的孫子還沒有搞定嗎?這可是追去海城好幾個月了,不會這麼沒用吧……
老爺子的眼神裡明顯的嫌棄,江獨秀想裝作看不出來都不行,“爺爺,我自己心裡有數,您能別給我添亂嗎?”
“添亂,添什麼亂,我要不是催催,我那曾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抱上那!”
老爺子這話一說,沈無憂臉騰地一下火辣辣,簡直都不知道該說這老爺子什麼好了,不過因爲上次沐滛的事情,她曾聽聞過別人,老爺子對於江獨秀娶妻生子的熱忠,所以除了一開始猛的聽到大吃一驚以外,心緒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她剛剛十八,纔跟江獨秀確定了關係,離結婚什麼的還很遠的好不好,結果老爺子就這麼迫不及待了起來,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江獨秀告訴他的不成?這下子真成了見家長了,沈無憂心中尷尬的不行,不過想想江獨秀的年紀,便也覺的在合理範圍內,這麼一想,她才突然發現,江獨秀二十七,她十八,居然差了整整九歲之數,等到她長大想結婚的時候,只怕江獨秀都三十出頭了,三十而立,現在人結婚越來越晚,到也不算很晚的年紀,但是這只是年輕人的觀念而已,在老人的心中,最希望的還是家裡小輩越早結婚越好,抱孫子輩的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結婚是人生大事,兒孫們結婚了,他們才覺的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不得不說,沈無憂將江老爺子的心理琢磨的還是很對的。
江獨秀的父親早死,母改嫁,還被家族裡的人趕出了宗族,江老爺子這心裡覺的對孫子有愧,所以對他的事情就特別的上心,自打知道江獨秀活不過三十,老爺子這心裡就一直打算着讓他至少留個子嗣,要不然也不會眼巴巴的盯着他的婚事,十八歲一盯就盯到了二十七歲,介紿的那些女子海了去了,有小家碧玉,有名門千金,更有與他一樣的修士,可惜就是入不了這小子的眼,誰也不見,簡直比泥鰍還滑溜,天天見不到人景,不是在出任務,便是在出任務的途中。
雖說,現在江獨秀終於沒有了性命之憂,按理來說,他這心裡該鬆一鬆了,可是習慣性使然,再加上江獨秀現在也不小了,他也老了,他反而更加的急迫了起來,見到別人家裡乖乖的小娃娃,他這心裡就直癢癢,好不容易這臭小子終於有意中人了,他自然就忍不住催促了起來。
年紀小沒關係啊,早結晚結不都一樣嗎?既然都一樣了,那爲什麼不早點結婚,也好讓他了了這個心願,要知道這事,他可是盼好多年了。
“爺爺,你就少說兩句吧。”
江獨秀哭笑不得的夾了盤中的吃食塞到了老爺子的嘴裡,阻止豬隊友扯後腿。
老爺子撇了撇嘴,到也沒有想過一次就能達到目的的,反正他的想法透出來了,這兩人聽不聽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只要他們不會置之不理就行,將碗裡剩下的飯菜扒進嘴裡,老爺子很識趣的閃人了,反正他來這裡的目的也是爲了看看沈無憂醒了沒,現在見她沒事了,他便可以放心了,自然不會留下來打擾孫子談戀愛。
老爺子留下個爛攤子給江獨秀,江獨秀也只能接着,幸好沈無憂不是一個愛計較的,也沒有因爲老爺子的率性而爲生氣,吃完飯後,拒絕了江獨秀邀請她四處轉轉的提議,回到末名居後,矇頭睡了個暈天暗地。
這一睡便是三天,如此沈無憂才覺的精氣這神補回來些,然後,她便馬不停蹄的收拾東西拉了江獨秀回了海城市,中間甚至沒有抽出時間來去分店看上一眼。
而一向對於古墓外世界相當好奇的紅色骷髏便被她無情的放到了空間裡,有小北與武澤看着他,到也不至於怕他搗亂放出屍魔什麼的。
一路上沈無憂心中忐忑不已,心中惦記着寧婆婆,神色恍惚,直到下飛機,回到熟悉的家門口,她這心才終於安定了下來。
開門的是柳雲,見到她跟江獨秀,立馬開心的喚道,“小老闆。”順手便接過了他們手中拎着的包裹,趕緊的他們讓進了屋裡。
沈無憂想問寧婆婆怎麼樣了,結果一擡頭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位陌生的老者,而她身邊的江獨秀這個時候也驚訝的喚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沈無憂這才知道了老者的身份,原來,這就是天算子。
與她剛剛認識的江老子不一樣,如果說江老爺子是個老頑童的話,那麼天算子就是一個儒士,長像慈祥,卻擺着一副老學究的模樣,臉連笑臉都欠奉。
這是見了一個家長又見家長的節奏嗎?沈無憂連忙止住腳步,衝着天算子點了點頭,喚了一聲,“大師好。”
天算子專注的盯着沈無憂的臉幾秒鐘後,這才點了點頭,然後便衝着江獨秀招了招手,一副準備談話的模樣,沈無憂雖然好奇天算子爲什麼在自己家,不過到也識趣的避了開去,正好她心裡記掛婆婆,還是先見了婆婆再說,想來天算子應該也不會嫌自己待客不周。
心裡想着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她剛剛打開門,寧婆婆便往這邊看了過來,見是她回來了,高興的小碎步跑到她的面前,眼睛上上下下的將她好好的看了個遍,就怕她受傷什麼的,就差撩開衣服檢查了,雖然最後沈無憂一財向她保證此行有驚無險,沒受傷,但是寧婆婆還是忍不住唸叨道,“瘦了,也黑了,這一走好幾個月,你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來,簡直擔心死婆婆了……”
雖然接到了江獨秀的報平安電話,但是寧婆婆並不相信他的說詞,必竟不是沈無憂親自打的,她最是瞭解空上孫女了,如果沒事的話,她肯定不會讓別人代打電話,所以她這心中七上八下的好長時間了,如果不是爲了不讓沈無憂那邊還要分心照顧她,她早忍不住尋人了。
現在見沈無憂平安回來了,她這高興的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沈無憂手指不停的幫着寧婆婆抹淚,嘴裡也不住的安慰着,“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婆婆你就不要傷心了,我這次出行……”
已經平安了,沈無憂倒是沒有瞞着寧婆婆墓裡的事情,只有寧婆婆心裡清楚明白了,纔會不再擔心她。
寧婆婆認真的聽着,很快便被沈無憂所講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雖然心繫着燕時的事情,但是卻一直不敢尋問,直到沈無憂講到有一具紅色如玉一般的骷髏搶走了她的命牌,並多次幫助她後,寧婆婆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她顫聲問道,“那紅色骷髏可曾跟你們回來?它現在在那?它……”是不是你阿公?後面的話寧婆婆沒敢問出來,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只能將自己的希望寄託到沈無憂的身上。
“婆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它記憶全無,就算是阿公,只怕也認不出你來了!”
狠了狠心,沈無憂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寧婆婆,然後,一揮手,便將紅色骷髏放了出來,至於是不是便只能讓婆婆來辨認了。
被悶在空間裡久了,紅色骷髏整隻骷髏都有些無精打彩,被放出來後,便想要找沈無憂算帳,準備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歷害,別再把自己關在那個奇怪的空間內,結果站穩後,第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寧婆婆。
寧婆婆已經到了花甲之年,滿頭烏絲全白了,臉色雖然經過長時間的調養看着紅潤了許多,但是卻一直胖不起來,給人一種很消瘦的感覺,與年輕的時候那模樣是沒法比的。
就算是紅色骷髏是燕時,沒有失憶只怕也認不出來,更何況是沒有記憶全靠本能行事,更是不認人的紅色骷髏。
但奇怪的事情卻總是在意外的時候發生,沈無憂已經做好了紅色骷髏發怒的準備了,那傢伙卻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寧婆婆的身邊,很是溫順,幾乎婆婆走那跟那,始終與婆婆保持着三步的距離,那雙眼眶中的藍色幽火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無憂的錯覺,她竟覺的比之以前大了一圈的模樣,整隻骷髏都沉靜了下來。
應該是阿公吧,肯定是阿公,要不然它不會這個樣子,沈無憂甚至還看到紅色骷髏拿出命牌在眼前與寧婆婆對比了起來,似乎是想不明白爲何命牌與寧婆婆之間的氣息相連。
而寧婆婆的眼中也併發出欣喜的神色,她伸手去碰紅色骷髏手中的命牌,這次紅色骷髏沒有激動,而是一鬆手便讓婆婆拿了去,完全沒有面對沈無憂時的防備,沈無憂心中一跳,覺的有譜,接着便見寧婆婆手中掐訣,也不見她是怎麼弄的,便突然見命牌發出耀眼的光芒然後鑽進了紅色骷髏的額頭內,寧婆婆見這一幕,突然雙手捂着嘴嗚嗚的哭了起來。
“婆婆,可是阿公,是不是……?”
“是是,是你阿公,小憂,這就是你阿公!”
寧婆婆哭的不能自制,本沒有抱什麼希望,沒想到無憂真幫着把阿時給找回來了,不但找回了他的屍骨,更是帶回了被禁在體內的魂魄,寧婆婆既爲燕時的遭遇而感到痛心,又高興。
各種情緒衝擊之下,寧婆婆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沈無憂下意識的便伸手,不過到底是晚了下,只見紅……阿公比她更快的伸手一把接住了寧婆婆,眼眶中的藍色火焰跳動的異常猛烈,似乎是在憤怒的問她,寧婆婆爲什麼會暈倒,會不會有事一樣。
沈無憂那顧的上安慰他的情緒,趕緊的讓他將寧婆婆放到牀上,進行靈氣梳理,直到婆婆呤口申一聲轉醒過來,沈無憂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過心裡到底是不放心,讓阿公陪着寧婆婆在屋內後,她便準備出去打個電話叫醫生來。
結果剛推門出去,便看到了聽到動靜出來的天算子以及江獨秀師徒兩人。
天算子好奇沈無憂已久,他不像江老爺子想的那般簡單,這次來是爲了拆散他們兩人來的,可是沒想到卻意外的遇上了寧婆婆,更是從沈無憂的照片上發現了異樣,所以這原本堅定的想法便不可控制的猶豫了起來,暗地裡更是打聽不少沈無憂的事情。
對於她的情況,既好奇,又覺的古怪,他自認爲算盡天下,從未失手,可是卻在沈無憂的照片上卻碰了壁,一個本應該半生坎坷的人,卻走出了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所以在見到沈無憂的時候,纔會一直盯着她的臉看,誰知卻看到了一片混沌,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天算子從來沒有遇上這種情況,幸好他一向情緒內斂,這纔沒有人注意到,沈無憂不瞭解他,只當他面冷,習慣使然,江獨秀卻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
想起師父對自己的批命,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來,所以接下來纔會順着天算子的意思跟着他進了房間。
天算子這個時候反倒丟開了沈無憂相面的事情,問起了這次江獨秀的任務。
江獨秀耐着性子將這次古墓一行種種事情向天算子講了一遍,便終於忍不住問到了剛剛天算子看沈無憂面相的事情。
天算子一愣,隨即露出一抹苦笑,萬萬沒想到,他動作那般隱秘,必然還是讓江獨秀看了去,長嘆了一聲後,終於還是將自己的發現與隱憂對着江獨秀講了一遍。
因爲不確定沈無憂是不是江獨秀的貴人,天算子本意是想要讓他與沈無憂保持距離,但是江獨秀怎麼可能會聽他的,江獨秀萬萬沒有想到,師父從京城跑到海城市找他,居然是這個原因。
雖然天算子對江獨秀很好,江獨秀也足夠的尊重他,但是打心裡江獨秀對天算子不能人情事故的行爲很是厭惡,如果不是天算子的出現,他不會在剛生下來就被人判定命運,更不會被送出家族,雖然後來天算子極力的彌補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所做的事情就要被原諒,這也是江獨秀爲什麼認了他做師父,卻說什麼也不肯繼承他的衣鉢,反而煉起了江家傳承的原因。
他很感激天算子處處爲他着想,更是拼着一身修爲才終於給他算出了一線生機,但是他卻見不得天算子拿卦象來擺佈他的命運,那怕他自認好心,是爲了他也不行。
多少年過去了,現在天算子又玩起了這一套,評判起了沈無憂的命格,甚至動了要拆散他們的念頭,這讓江獨秀怎麼能忍,幾乎是在天算子語音還沒落之前,他那臉就黑了下來。
天算子似乎很早便察覺到了江獨秀的心思,知道他對當年之事多少有些心結,所以很少在他的面前提這些事情,也正因爲此,天算子纔會在知道江獨秀多了個搭檔着急回京城後,卻又沒有當即挑明的原因。
他在沈無憂家裡蹲守這麼長時間,一是爲了寧婆婆,二是爲了自己的徒弟,想要探一探沈無憂伯命格,本打算暗地裡行事,卻不想,因爲沈無憂怪異的面相,而讓他一時不差露出端異,結果被自己的徒弟看了個正着,無奈之下,這才吐出實情的,只是說了實話,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徒弟可能會喜他的做派,可是卻沒有想到他會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