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小園裡。
碧池小沼,澄清照人,翠鳥棲於枝頭,鳴聲長短。
還有鬱郁青竹,綠染骨冷,毛葉展履,西風一起,和鳥鳴呼應,咬咬好音。
“金生水,有鳳來儀。”
陳巖坐的穩穩當當,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小池,金水暈輝,綠竹倒影,清清亮亮的光華交織,是有鳳來儀的風水格局,家宅平安。
坐在園中,陳巖只覺得涼風習習,幽香細細,心神平靜,自然安寧。
“不簡單啊,”
陳巖摩挲着手中的畫軸,要不是有神婆妖法害人,光是這個風水局就可以讓陳家安居樂業,人口平安。
只是從這三個月陳家的動盪來看,風水格局也有自己的限制。
風水局重在養字,調和陰陽,凝成磁場,日積月累之下,福壽連綿,但是對於未來的無窮變化,卻是無能爲力。
原因很簡單,風水格局化形小天地,但還得需要有人鎮壓,天地人合一,纔是大圓滿。
只有人才可以根據未來的變化而調整,人出了問題,再好的風水格局都是死物。
以前陳巖臥病不起,園中的有鳳來儀格局只是個擺設,而現在陳巖修煉到感應境界,真氣生出,自然演化磁場,和此風水格局應和,馬上就讓有鳳來儀的格局恢復,甚至更上一層樓。
說不到底,風水格局也只是錦上添花,無法雪中送炭,萬般變化,重在人爲。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陳巖目光深深,對天地人之道,又有了新的認識。
吱呀,
正在這個時候,推門的聲音響起,阿英從外面進來,髮髻披散,赤着玉足,森森的白衣飄飄的。
乍一看,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女鬼。
“阿英,你這是怎麼了?”
陳巖放下畫軸,上下打量了幾眼,開口問道,“不光是回來的晚,怎麼會還弄成了這個樣子?”
“哎呀,”
阿英走到石凳前坐下,累的呼呼直喘,好一會才答道,“今天真是太倒黴了,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兩個登徒子。”
“嗯?”
陳巖坐直身子,給阿英倒上熱茶,遞了過去,問道,“你是怎麼擺脫他們的?”
“我啊,”
阿英先喝了杯熱茶,潤了潤嗓子,有了笑容,然後眉飛色舞地道,“那是在野外啊,空曠無人,兩個人從後面追過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可是這荒郊野外的,我就是喊人都沒有人聽見。”
“於是,我靈機一動,有了打算。”
“我就跑到一株古樹下,把髮簪耳環都取下放進口袋,摘下我的衣帶繞在脖子裡,披頭散髮,伸出舌頭,張大眼睛,向前直視,等那兩人過來。”
“等那兩人來了,我故意向他們招手,弄成嘩嘩的聲音,讓他們坐下。”
“兩人一看我這個樣子,還以爲遇到了吊死鬼,嚇得半死。其中那個膽小的嚇得哇哇亂叫,真是好笑死了。”
“然後我趁着兩人嚇跑的機會,就趕緊回家來了。”
“咯咯,幸虧我機智。”
“我們家阿英確實機智啊,”
陳巖點點頭,笑着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看他們嚇得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人。”
“是啊,”
阿英喝完熱茶,細細的眉毛皺了皺,開口道,“不過,我看其中一個嚇得很厲害,不會被嚇成傻子了吧?”
“嚇成傻子就嚇成傻子,”
陳巖擺擺手,毫不在意地道,“要是真嚇成傻子,那是說明他虧心事做得多,阿英你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那就好,那就好。”
阿英放下心來,目光一轉,正好看到樹下的天馬,馬上站起來,三兩步走到跟前,繞着轉了一圈,驚喜地道,“這不是焦尾馬嗎?怎麼突然出現了?”
“焦尾馬?”
陳巖劍眉一軒,問道,“阿英,你以前見過它?”
“是啊,”
阿英湊上去,摸了摸馬頭,笑眯眯地道,“以前老爺和夫人在的時候,這匹焦尾馬經常出現,我還騎着出過門呢。只是自老爺和夫人去世後,焦尾馬就消失了。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
“這樣啊,”
陳岩心中有數,道,“阿英,以後你再出門辦事,就騎這匹焦尾馬吧,省時間,還安全。”
“好啊,”
阿英捋了捋焦尾馬的馬鬃,一口答應下來,道,“焦尾馬跑的可快啦,有了它,以後我再去集市買東西就很方便了。”
五十里外,趙家莊。
村口是大家院落,佔地十畝。
門前垂柳依依,牆內桃杏繁茂,間以修竹,粉垣圍沓,朱門樓閣。
“撞鬼嘍,撞鬼嘍。”
趙三寶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只知道哇哇大叫,一會哭,一會笑,瘋瘋癲癲的。
“少爺,少爺,”
三四個下人在旁邊伺候着,灰頭土面的。
“我的兒啊,”
趙夫人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成了這個樣子,心疼地要命。
“哼,”
趙里長冷哼一聲,目光從自己兒子身上收了回來,看向下邊哆哆嗦嗦的郭小四,咬牙道,“你們真是在野外撞鬼了?”
“是個吊死鬼,”
郭小四知道眼前這個人可是遠近百里的土霸王,一個不高興就能讓自己活不了,哪裡敢隱瞞,將晚上發生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趙里長橫行霸道,這麼多年不倒,可是個真正的厲害人物,他靜靜聽完,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之處,開口問道,“你是說你們兩人原本打算追一個女子,結果追着追着,女子不見了,最後遇到了吊死鬼?”
“是啊,”
郭小四小雞啄米似點頭,道,“當時三少爺看那女子身材窈窕,想在野外找點樂子耍一耍。”
“蠢貨,”
趙里長一聽,擡腳就把郭小四踹了個跟頭,罵道,“這哪裡是什麼吊死鬼,分明是那女子扮鬼來嚇你們的。”
“扮鬼嚇人?”
捱了這麼一腳,自從回來後就迷迷瞪瞪的郭小四打了個激靈,突然發現,路上的那個披頭散髮的吊死鬼好似有點眼熟。
“這個模樣,”
郭小四大叫一聲,道,“趙老爺,我想起來了,扮鬼的叫阿英,是陳家大院的。那個丫頭常常去集市賣面,我不會認錯的。”
“好,好,好,”
趙里長怒極而笑,道,“知道罪魁禍首就好。”
“鐵柱,給我召集人馬,明天隨我去陳家大院,抓回那個丫頭片子。既然她喜歡扮鬼,這次就讓她變成真鬼。”
說到最後,趙里長的聲音中毫不掩飾殺意。
“是。”
趙鐵柱答應一聲,鐵塔似的漢子冷冷一笑,兇殘如冬日中惡狼。
Www▪ttκǎ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