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南海,金貝島。
層崖疊石,老鬆如虯。
林林秋色晚,雁雁夜歸西。
真的是,藤蘿遍地,古木森鬱,怪鳥出沒,走獸橫行。
整個島嶼上瀰漫一種金精火氣,每到正中午,就如同炎炎赤日,火光流轉,金芒貫空,異象頻頻發生。
王伯當二十上下,身子挺拔,甲冑在身,目光銳利。
他的身後,是大名鼎鼎的懸劍鐵衛,共三百人,侍立兩側,身上殺氣升騰,隱成白虎之相,待人而噬。
“水族,”
王伯當年紀輕輕就能率領懸劍鐵衛,當然是一等一出色的人才,已經隱隱摸到武中聖者的門檻,是知情人之一。
他看着眼前浩森幽深的水光,似乎能夠見到水族囂張嘴臉。
水族來勢洶洶,在南海擺下殺陣,可謂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本來就處於下風的海州,該如何應對?
過不了半盞茶的功夫,金貝島上倏爾響起清亮仙音,由遠而近,妙音生香,似乎一下子將島上的鋒銳之氣遮下,山風吹來。
王伯當擡起頭,就看到片片清光騰空,似鶴羽在月下翩翩起舞,冷光縈繞,纖細美麗,其中倩影徐徐,美輪美奐。
夜迷離,人憔悴,美容顏。
王伯當一見,連忙領着衆人行禮,道,“恭迎軍師。”
話音一落,清羽千百,斂爲一根,化成霞衣,披在身上,一個女子曳裙前來,玉足踏蓮,容貌清麗,只是眉宇間的憔悴,怎麼都化不掉。
女子踩蓮而下,徑直落到早建好的高臺上,在瓔珞寶傘下坐定,用柔軟的聲音道,“都起來吧。”
“是。”
衆人答應一聲,見女子坐在高臺上不說話,下意識地都保持安靜。
能夠在層層選拔中進入懸劍鐵衛的,都是精銳,鎮海王的忠實手下,自然知道眼前這個軍事花想衣和自家王爺間的關係。
花想衣是堂堂金丹宗師,傳承大宗,喜好清淨無爲,可是卻對鎮海王一見傾心,不惜盤門而出,投入世俗,充當軍事,整日勾心鬥角,出謀劃策。
其中的付出,任何一個海州軍隊體系的人都得佩服。
正在此時,突然之間,天盡頭出現大片大片的火雲,上有麒麟之相,踏空行走,威嚴肅穆。
一種鋪天蓋地的血氣瀰漫而來,戰旗獵獵,腥風血雨。
王伯當再次上前,道,“恭迎堅石侯。”
三百懸劍鐵衛跟在後面,都是躬身行禮。
只是眨眼間,火雲就到了近前,似實還虛,並不像剛纔花想衣來的時候那樣複雜,實際是濃郁氣血化爲實質,如同大團的火雲。
轟隆,
火雲聚攏,凝成鎧甲,披在身上,堅石侯一步踏出,同樣上了高臺。
咔嚓,
堅石侯穩穩坐在寶座上,拳意精神凝成一團,如狼煙筆直升起,在半空中演化出火雲連綿,聖者麒麟之相,來回奔騰。
他眸子深深,看向遠處,和花想衣交談,道,“這次水族氣勢洶洶而來,準備的很充分啊。”
“嗯。”
花想衣聲音軟媚,眉宇間的憔悴令人生憐,她用手扶了扶額前的青絲,道,“南海的水族傳承久遠,底蘊很深,要是真要狠下心來擺下大陣,確實很麻煩。”
“幸好當日抓到了敖陽。”
堅石侯想到在壽陽城的景象,幸虧是陳巖果斷出手擒下了那個水族奸細,要不然的話,肯定是糟糕透頂。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同時擡起頭,看向正東方向,道,“王爺來了。”
轟隆隆,
話音一落,一道恢宏光明的天光橫斜而來,若驚虹,像閃電,似霹靂,分明是迅疾到極點,反而給人一種庭中散步的閒適。
像是風吹綠藤,舟搖白水,澗水淙淙。
從容,優雅,精緻。
只看這一點,就知道來人修爲之高,遠在花想衣和堅石侯之上。
嘩啦,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正中央高座上已經多了個人影,頭戴金冠,面容冷峻,靜靜而坐,就有一種巍峨如山的氣勢。
“見過王爺。”
衆人齊齊行禮,聲勢震天。
“免禮。”
鎮海王一擡手,然後目光一凝,身上的拳意精神橫空而起,在半空中緩緩展開,山河社稷,乾坤日月,浩浩蕩蕩,覆蓋八荒。
金光青雲,覆蓋半畝大小。
片片凸起,自有鋒銳之意,直指海中央。
轟隆隆,
拳意精神,似乎可以肉眼可見,這樣的境界,要比神通都要可怕。
“哈哈。”
就在鎮海王釋放出自己身上衝天氣勢扶搖而上的同時,一道清亮的笑聲從海上傳來,旋即
整個金貝島上所有的人聽到澎湃的水音在耳邊響起,奔騰之聲,如同風雷大作,震得人要站不住。
衆人駭然擡頭,就發現,不知道何時,從正南方,海中的水似乎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拔高百尺,覆蓋在島嶼上空,層層疊疊的波瀾向前,如同龍鱗,金光閃閃。
水光鋪天蓋地,似乎隨時都要降下來,將金貝島淹沒。
王伯當都能夠嗅到濃郁的水氣,讓人有一種置身汪洋當中,風暴眼裡,自己卻孤苦無依,彷徨不知所措。
他都如此,更不用提其他的懸劍鐵衛,更是不堪。
所幸他們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狠角色,心志堅韌,慌而不亂,沒有出醜。
“哼,”
堅石侯見此,冷哼一聲,自寶座上起身,遙遙一拳打出,轟隆一聲,如同萬箭齊發,根根殺傷力驚人,道,“少在這裡裝神弄鬼,出來吧。”
“哈哈,堅石侯還是這樣的急性子。”
水光一起,擋下凌空擊下的一記泉勢,半空中的水族之人也無法再保持隱身,於是從其中走出,頭戴銀冠,身披錦衣,上繡蛟龍圖案,俊美飄逸,只是眸子呈現金黃,熠熠生輝,一看就不是人類。
水族來人穩穩當當立在潮頭上,金黃的眸子閃爍着光輝,掃過全場,笑道,“我乃南海京龍宮五太子,這次前來,就是要當個帶路之人,領着諸位觀陣。”
他吐字清晰,如小泉擊石,有一種別有的韻味,氣勢不凡。
堅石侯和花想衣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這又是個陌生的人物。
南海實在太大,水族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