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皇上準備南巡,巡視河工,只帶太子和胤禛還有十三三個兒子。
往常皇上出巡太子總是坐鎮朝中,現在漸漸的皇上出巡必帶太子。
權珮叫人收拾東西,除過胤禛的連給十三的也一起準備着。 ωωω●ttκa n●¢ O
雕花的窗戶開了兩扇,臨窗的一張紫檀雕梅蘭竹菊的大案上設着幾方端硯,擺着黑漆牙雕的筆筒等各色的大筆筒,銅胎掐絲琺琅蓮花筆架上滿滿當當插着大小毛筆,一旁的官窯美人瓶裡養着幾隻鮮紅的山茶花,鋪開的白紙上已經綻放了半朵蓮花,久兒立在權珮身旁的凳子上看的認真,忽的從窗口處探進來的腦袋嚇了久兒一跳,片刻後又咯咯笑起來:“十三叔!”
十三笑着同擡起頭打量他的權珮打招呼:“嫂子又在作畫呀,我沒打攪嫂子吧?”
權珮笑瞧着他,十三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門,從門裡進來抱起了久兒,後頭還跟着個胤禛。
“這小子,越大越沒規矩,隔着窗戶說話是做什麼?”
十三哪裡聽他的話,抱着久兒道:“我帶着久兒出去玩,一會吃晌午飯的時候叫我!”話才說着,人已經一陣風般出了門。
胤禛站在門口朝外道:“什麼時候說要留你吃晌午飯了?”他雖這樣說,面上的表情卻難得的放鬆,胤禛跟十三到比和十四更像親兄弟。
丫頭捧了清水上來侍候權珮淨手,胤禛轉身立在案几旁瞧權珮做的畫:“我跟三哥談過了,他到看的明白,說絕不會是咱們做的。”
權珮用西洋帕子沾了沾手:“他們都是聰明人,只怕比咱們看的還明白.......榮妃娘娘只怕更不簡答......”
胤禛轉頭看權珮:“那要不要叫...去查查....”
“先不急,免得不知道他們深淺先暴露了咱們自己,慢慢來,在看看。”
胤禛不知道從哪摸出來個紫檀木的雕花盒子,遞給權珮:“瞧瞧喜歡麼?”
權珮打開看,見裡面躺着一隻金鑲五鳳戲珠嵌寶釵,當中一顆碩大的紅寶石色澤鮮豔透亮,是難得的精品,鳳凰做工精細形態逼真,瞧着竟有些威風凜凜的樣子。
權珮笑着擡眸:“爺要出門了送我這東西,難道是有事求我?”
胤禛伸手握住權珮的手:“怎麼能這麼說,本就是想送你東西,咳咳...另外確實也有事.....我一走你還是待在家裡不要去莊子上了吧,眼見着又要有大事發生,府上沒個主持大局的人,我不放心.....”
窗外忽的傳來哈哈的笑聲,連聲音都透着興奮:“這下可被我看見了,四哥在四嫂面前軟的跟一灘水一樣!”
窗外又露出十三啊得意洋洋的腦袋,連那光亮的腦門都閃着興奮的光澤,胤禛到被氣笑了,隨手抓了一本書扔了出去:“滾遠些!”
外頭便傳來十三匆忙的腳步聲和漸遠的笑聲。
胤禛隨着康熙出門,權珮到底還是留在了府上,又叫納蘭明月跟着,若是往常也許這樣的好事會輪上武若曦,只是納蘭明月的堂哥納蘭延出正當紅,於是納蘭明月就成了權珮和胤禛跟前當之無愧的寵兒。
香薰過的坐蓐上還帶着百合花的香氣,權珮斜靠在榻上,如意坐在權珮身旁接過丫頭手裡的美人錘替權珮鬆腿,輕聲慢語的說話:“出這麼遠的門,不知道納蘭姐姐將爺照顧的怎麼樣?天氣寒冷生病了可不好......”
如意大抵更想是她能跟着去,獲得這個難能可貴的獨處的機會。
“下次吧,若有機會就叫你跟着去。”
一旁矮几上的牡丹花跟眼前的女子交相輝映,到底人比花嬌,永遠帶着幾分慵懶和隨意,好似她看重的東西在對方的眼裡微不足道,甚至無趣又無聊,這叫如意覺得自己的氣勢又矮了幾分,垂下頭:“謝福晉。”
屋子裡清淡的香氣叫如意的心緒漸漸平穩下來,沉默了半響才道:“聽說二月二都去槐樹衚衕的觀音廟去求平安,要不咱們也去爲爺求個平安符吧......”
“想出去散心了?”
“不是,不是!”如意慌張的辯解:“就是想爲爺求個平安符而已!”
“是麼......”
這又輕又淺的聲音,叫如意無端的又緊張起來,有雙纖細的手拂開她握着美人錘的手,如意便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聽得權珮道:“即想去你便去吧,多帶幾個人。”
如意擡頭:“您不去嗎?爲爺求平安怎麼好我一個人去?外人知道到好像福晉對爺不夠上心一般,這就是我的罪過了。”
清亮淺淡的眼看着如意,讓如意的神情也不自然起來,半響才聽權珮道:“我不大喜歡那樣的場合,你替我求了也一樣,外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如意的眼裡露着失望,只能答應道:“是......”
高士奇收集了索額圖不少罪證又有明珠等人在後面出謀劃策,南巡途中趁人不備上奏給了康熙,康熙早對索額圖不滿,高士奇的罪證裡又明確有索額圖想提前扶持起太子繼位的罪證,果真叫康熙大怒,只是現在不在朝中,行事並不方便,也只隱忍不發。
卻又因爲索額圖奏摺潦草叫人去斥責了索額圖,警告之意溢於言表,想索額圖朝中一品大元,奏摺怎麼可能潦草?皇上的不滿已經明確的表示了出來.......
京城又送來消息說裕親王病的不輕,只怕熬不過今年夏天,這叫康熙越發的不高興。
索額圖大抵也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危機,親自去看裕親王。只是這一步棋大抵是他這輩子走的最錯的一步,裕親王心屬八阿哥,而八阿哥現在又一心幫助大阿哥,索額圖前面說的話,後面裕親王就傳給了康熙。
“......誘使我爲他爲太子說話,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事臣做不出.....”
於是皇上還未回京,就叫人將索額圖□□了起來,等隨行的太子知道,已經晚了。
二月二一大早如意收拾妥當就出了門,人來人往的觀音廟求平安的信徒不少,香火鼎盛,煙霧繚繞果真有些仙境的樣子,後院接待女客的院子裡有個陌生的丫頭同巧紋說了幾句,片刻就消失不見,暗處的人眼神微閃......
“京城裡出了大動靜,這幾日若有什麼事也不要出去,大門緊閉在家好好修生養性。”
上首的權珮一字一句的說着,下頭的太監丫頭管事們忙都答應。
下人走了,如意幾個還在跟前,李氏擔心的問:“咱們可以躲在屋子裡,不知道爺在那邊怎麼樣?”
“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過來,想來一切平安。”
宋氏忙道:“福晉說好必定就好。”
她一開口,別人就都沉默起來,沒人應答宋氏沒有覺得尷尬,只有不安。
權珮擺手叫衆人下去,宋氏跟着如意出了院子,湊到如意跟前小聲道:“三格格已經知道錯了,求您在福晉跟前說說話,她小孩子家的實在......”說着竟有些難過的抹起眼淚。
是因爲覺得她跟福晉親近所以才求到了她的跟前麼?如意輕嘆:“你也別哭,說起來福晉也沒把三格格怎麼樣,沒說一句沒碰一根手指,你叫我幫你去說什麼?四格格現在回了家裡夜裡還總做噩夢,又叫我怎麼開口?”
如意說的到也在情在理,但因爲福晉對三格格的完全漠視,下人們也都踩着三格格,孩子小哪裡受得起這些折騰。
宋氏拉扯着如意:“您給想想辦法吧!”
如意麪上露着爲難,半響道:“要不你叫大格格跟四格格說說話,要是四格格願意跟三格格一處玩了,福晉可能也就不那麼生氣了,畢竟福晉極其寵愛四格格的。”
這好似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到了三月初,皇上才從南邊回來。
對於索額圖到沒有急於懲處,只還叫人□□起來,好似是在觀察一般,於是連太子也很少露面,只怕日子也過的提心吊膽。
胤禛回來才過了一夜,權珮已經打算着要去莊子上住。這叫胤禛又頭疼起來:“急什麼,我這纔剛回來。”
“久兒在家總瞧着沒在莊子上活潑,天也暖和了,我帶她在去住住。”
也不說住多久,只說去住,可見還是打算長住。
胤禛不得不軟着語氣問:“是不是你在家裡受了什麼氣?或者是哪裡住的不舒服?有什麼委屈都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你想到哪裡去了,並沒有的,只是喜歡莊子上。”
胤禛便又皺起眉:“莊子上怎麼能跟家裡比?什麼都不方便。”
權珮把玩着手中的玉雕:“到底清淨事少。”
胤禛一怔,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到底還是沒能攔住權珮,兩日後權珮就又住到了郊外的莊子上,胤禛又一次不得在京城和郊外兩面奔走。
到了五月裕親王已經病入膏肓,皇上連着去看了兩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裕親王跟皇上說了什麼,總之裕親王去世的當天皇上悲痛萬分,接着就宣佈索額圖爲“天下第一罪人”,抄家沒產,拘禁在了宗人府,正式的關押了起來。
裕親王開奠當日皇上不但親自去祭奠,還叫皇子們都穿了喪服。
連皇子福晉也都來祭奠了,聽五福晉說裕親王一死皇上的身子也不如先前那麼康健,愁的太后好幾日吃不下飯。想來太后也是聰明人,是真的爲皇上憂心,但若說好幾日都吃不下飯,看着也不大像。
匆忙趕來的太子妃,氣色瞧着大不如從前,甚至沒有來得及跟衆人說什麼話,只上了香就走了。
皇上還在查索額圖的黨羽,京城就忽然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衆人說話也都謹慎,只略微坐了坐,能走的就都走了。
隔兩日就能聽到有人被查抄,於是連街道上的人都極少,胤禛也不好總是出城門,只待在家裡,連公事都清閒起來,只叫人盯着家裡還有城裡的幾家生意,別沾染上什麼不該沾染的事。
皇上將查處的索額圖黨羽額庫禮、溫待、麻爾圖、邵甘等都算寬大處理了,叫回家養老永不入京,只對索額圖一人嚴厲懲治,細數各條罪狀。
這樣一來,氣氛到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
索額圖門徒無數,搬倒他風險極大,但皇上說做就做,處置的輕重的當,動靜雖大,卻沒有叫朝堂震盪,這就是帝王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