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旬,衆人逐漸聊起來一些熱門話題。
聊起來最近熱門的天價煙事件,王政還正經八百從包裡拿出幾份報紙遞給衆人過目。
王政本來就是很愛多事的人,連聲輕笑:“網絡這玩意還真厲害,這個周局長也真是夠倒黴了,誰能想到開會的時候抽了盒好煙就被人捅到網上去了,搞的我們人大趕緊拿出個禁菸禁酒令,苦是苦了一些煙不離手的同志。”
周天慶看着報紙,反應也很直接:“這個周局長得罪人了吧,至尊南京……這個牌子的煙也跟着倒黴了吧。”
王政又笑着回答:“你大錯特錯了,老周,至尊南京這個牌子不但沒倒黴還賣火了,現在想搞一箱可難着呢。”
周天慶和張漢都算是很正派的人,聞言同時皺起眉頭:“這些人都瘋了,還真敢頂風犯險?”
王政仍眉開眼笑的解釋:“不信算了,這個事情你們問大喜就明白了,呵呵。”
一直沒說話的趙大喜這時被無辜牽連,也呵呵的笑了:“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我只負責賣優質菸絲,至於一千八一條的煙都讓誰抽了,這事我可管不了。”
張漢聽到恍然之後,忍不住又埋怨他兩句:“你就害人吧你,去了非洲淘點什麼回來不好,非要倒騰這些害人的菸草,你虧心不虧心?”
這世界上敢數落趙老闆的,也就是這麼有限的幾個人了,趙大喜被大哥數落了兩句,呵呵笑着也就認了。又聊了一陣聊到張漢張部長下個星期開始,要去河北河南幾大省開展調研工作,衆人難免又說了幾句一路順風之類的好話。趙大喜也是一陣恍惚過後,才接受了他的結拜大哥已經晉升爲一部之長的夢幻事實。
以張漢的人品來說,自然是一臉的嚴肅:“我既然當了這個部長,就肯定要先治一治交通安全,別讓那些愛在大馬路上飈車的小兔崽子碰上我”
衆人又聽到呵呵直笑,也知道這位張部長警察生涯裡最厭惡的,就是在大街上飈車耍酷的年輕人,這回又不知道有誰家的公子哥兒要倒黴了。但凡這樣的人落到張部長手裡,恐怕家裡身份背景稍微低一點的,都要好好的長個記性了。閒聊之中趙大喜心情也逐漸舒緩下來,心生感慨他和張漢算是人渣裡挑出來的大好人了。
做人真做到現在的位置,才知道在人渣裡做個好人到底有多難,這天晚上陪着衆兄弟多喝了幾杯酒才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清晨,國賓館。
隨着南非加入金磚國家組織的細節逐一敲定,南非議長姆貝特女士也成了媒體記者熱捧的對象,大清早的就要接受多家媒體採訪。趙大喜也不會去搶她的風頭,等她接受完了媒體採訪才陪着珍妮大媽,按照行程去人大拜會吳家風。兩個人坐進車裡,在警衛和司機面前很默契的改講荷蘭語。
議長女士用荷語笑着問道:“趙,你最近不是跟這位首長鬧的很不愉快?”
趙大喜也用熟練的荷語,輕笑回答:“是的珍妮,所以我才需要藉助你的面子,去拜會一下這位首長。”
珍妮大媽認真思索一陣,纔會意點頭笑了:“難怪有人把你形容成一條黃種泥鰍,趙,你可是真夠狡猾的。”
趙大喜聽到哈哈一笑,欣然接受了議長大人對他中肯的評價,隨着年紀的增長他作風也確實越來越圓滑了,這倒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天上午再次見到西裝筆挺的吳家風,趙大喜有意仔細打量這位首長的臉色,臉色仍很正常起碼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似乎老吳已經從前一段時間的打擊裡走出來了。
吳家風看見他的時候,也幽默風趣的笑了一笑:“趙賢侄,好久不見。”
趙大喜面對老吳和氣的招呼,有意用荷蘭語笑着回答:“首長,好久不見。”
吳家風瞬間被他嘴裡說出來的古怪語言弄到一呆,姆貝特議長也呆住了,就連翻譯也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卻一陣啞口無言頭上開始冒熱汗了,實在聽不懂這混雜着德語和俄語在內的複雜南非荷蘭少數語種。
一陣難捱的尷尬過後,反倒是南非議長閣下用她生澀的中文,圓了個場:“吳先生,久仰大名。”
場子是被她圓了過去,在場不少工作人員卻早就嚇出了一身的汗,對看幾眼也不敢隨便插嘴。早聽說趙大喜此人心智深沉,長着一顆七竅玲瓏心,見面之後才知道這人遠比傳言的還要精明厲害。他這時故意用南非官方語種之一的荷蘭語跟首長打招呼,擺明了是在給首長提個醒呢。
這世界上敢給吳姓首長提醒的還真不多,這位趙大老闆絕對算是其中一個,趙老闆這是在變相提醒老吳他現在的身份,是可以左右南非政局的人,提醒吳姓首長少打他的主意,此人敢在這麼正式的場合做出這麼大有深意的舉動,膽子可真是比傳言之中還要大。吳家風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嘴角老皮不受控制的抽*動了幾下。
老吳最終還是顧忌到面子,認了:“你不願意回來也回來了,賢侄,說中文吧別爲難翻譯同志了。”
趙大喜趕緊做出抱歉表情,改口用中文道歉:“對不起,抱歉,剛在車上跟議長女士用荷語聊天,說順口了一時改不過來。”
這麼正式的場合吳家風也不太好發作也只能忍了,仍是和和氣氣的把外賓請進會議室,高規格接待。這一老一少不經意間又過了一招,落在外人眼裡自然是心驚肉跳,暗自咋舌這世界上什麼樣的人,纔有資格跟老吳掰一掰手腕,現在有答案了趙老闆這種天生膽大包天的人。
此人看似張飛式的草莽人物,卻偏偏心智深沉又聰明睿智,居然還精通複雜難懂的荷語,也難怪人家是世界知名的大富豪了。一次中規中矩的官方見面能聊的也很有限,午宴過後臨走的時候,一老一少又過了一招。
吳家風手握了過來,臉上仍是笑呵呵的:“賢侄,咱們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聚一聚?”
趙大喜應付起來也面不改色心不跳:“首長好意我心領了,改天吧,這兩天我恐怕都不會有時間。”
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有點難掩對彼此的不耐煩,握了個手也就輕輕錯過了。
重新坐進國賓專車裡,議長女士回味起來也突然感慨:“這個人,讓我聯想到了六十歲時候的萊萬特公爵。”
趙大喜聽到會意一笑反倒不再羅嗦,權衡利害自問目的已經達到,吳家風是個聰明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動他分毫。珍妮大媽看着他臉上睿智陰沉的表情,支着下巴看的很認真,搞到車裡氣氛又曖昧起來,好在這黑人大媽不是什麼美女,不然氣氛可就有點尷尬了,幾段小小的插曲過後,議長女士成功結束訪華之旅動身回國。
此行收穫倒也頗爲豐厚,各方面只等着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擇日發佈消息,也讓全世界各國媒體跟着震動一次。
坐進寬敞的機艙裡,趙大喜仍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女士,北京之行您感想如何?”
珍妮大媽在他再三逼問下,還是無奈攤手說了實話:“說實話有點失望,這裡的空氣實在太糟糕了。”
趙大喜又聽到哈哈一笑下意識的擦一擦皮鞋上落滿的灰塵,被這黑人婦女過於坦率的回答弄到搖頭失笑。
數天後,約翰內斯堡。
南非突然宣佈加入金磚國家組織確實震動了全世界,趙大喜安靜的坐在家中客廳看着電視新聞,第一次感覺自己就好象個冷靜睿智的八十歲老人,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有點無動於衷,實在提不起半點興趣。他就好象一個旁觀者,冷眼看着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情緒上卻偏偏沒有半點起伏。看着電視畫面不自覺的發起呆來,直到外面有人進來,把他從深沉的思考中驚醒過來。
剛回到家裡的威廉看見他的時候也楞住了,隨口打個招呼也就匆匆忙忙回房間去了,片刻之後又換了一身衣服要出門。
趙大喜看着他行色匆匆,也挺意外:“威廉,你什麼時候搬回來住的?”
威廉少爺整理着身上白色西裝,隨口回答:“上星期,搬回來住更方便學習格鬥….我要回學校上課去了。
趙大喜看他一路小跑走了,呆了一陣覺得更意外,一般的年輕人都憧憬着無憂無率的生活不想被人管着,這還在上大學的南非五大鋼鐵集團少東,南非排名前五的少年富豪,卻非要從學校搬回家裡來住,只爲了更方便早起學習格鬥,弄到趙大喜使勁抓了抓發癢的頭髮,真是呆了好一陣子。
腦子裡突然興起一個不可遏制的邪惡念頭,該不該把這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親手掐死,免的將來養虎爲患,心臟砰砰亂跳了一陣,還是把這念頭強壓了下去,在良心和理智之間又抉擇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