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蘇州府,蘇州城。
微風吹蕩着微微漣漪,水波在鏡湖湖面層層的盪開,一艘快船飛快的穿梭在這波瀾漣漪之間,劈荊斬浪,鑽入一片荷花叢。
自從去年倭人櫻花部大軍來襲,奇兵襲破蘇州城,雖說並未劫掠太多的富戶離去,但是有了這一遭,蘇州城內富戶卻逃亡大半,加上蘇州府其他郡縣也劫掠的不輕,作爲揚州最繁華的蘇州府整一年的時間都沒有緩過勁來,連城內織機的機括聲也罕見的零落了許多。
蘇州的織造可是九州聞名,蘇繡更是跟蜀錦並統天下,乃是絲綢布匹中的皇者,但如今的蘇州織造卻是大爲受創,尤其是蘇州城內好些織造大戶,甚至包括以往承攬皇室供給的白家都已轉移家業,去往金楓府那一片昔曰的偏僻之地。
而對蘇州織造打擊最大的無疑是沿海的海盜襲擾,以及海路的閉塞,這讓蘇州的地區優勢也大爲下降,同時蘇州城如今也是局勢微瀾,這對商人來說,蘇州城已不在是以往的聖地。
鏡月湖畔上,水盜的數量似乎一下子多了許多,因爲蘇州織造的不景氣,以及去年桑田的損失,這些都導致蘇州四臨的蠶絲戶受到重創,而動盪的地方,也讓因戰亂而逃竄出去的百姓回家之後無以爲繼,被逼上梁山的事似乎一下子多了起來。
整個鏡湖,弄幾艘小船,手持幾把砍刀,掛上一面黑旗轉身一變就成了打家劫舍的水盜,連同那些沿湖的漁村村莊也都人人自危,甚至乾脆整村的幹起了這無本的買賣,沒半年時光,鏡湖水面之上,已是罕有商船來往。
這快船走舸劃的飛快,很快就鑽過了那荷田水道,沒行多遠,遠處那荷花綠中,已能看到幾座突兀而出的哨塔,插入半空,而隨着船兒划動,那杳無人煙的湖面之上,開始出現巡弋的飛魚戰船,屁股後面還有七八條蚱蜢。
一路通關檢查,那荷田也漸漸散開,水面逐漸的變得寬敞了起來,而出現在這艘走舸面前的,卻是一座巨型的水上堡壘,而那哨塔則建在幾艘大樓船的頂層。
水面上,一個巨大的背脊劃過湖面,分開那盪漾的漣漪,清澈的湖水,映着陽光,遠遠的看去,能看到那水面下,一頭巨大的水獸在遊弋,脊刃劍鯊,這是這座巨大的水上堡壘的守護者。
這種兇殘的水下巨獸,能用鋒銳的脊背劍刃撕開一艘鯊船的底甲板,甚至連厚重龐大的樓戰船在其面前,也顯的力不從心,雖然這些大傢伙只有寥寥幾頭,但卻是這水上堡壘最強大的戰力。
武九章每一次來,看到這座水上堡壘都會熱血沸騰,而每一次過來,這裡都會大變一番模樣,整座水上堡壘是由無數船隻拼湊在一起,用鐵鏈,原木鋪平形成,船隻大小不一,形成了這仿若城堡一樣,高低錯落,櫛比如鱗的水上堡壘。
這讓他想到了泣血堡,那座被稱作奇蹟之城的城堡,從這座水上堡壘特意留出的一條水道徐徐向前,最後進入一片停泊的水面,四周那整齊的號子聲,還有鋸木發出的刺啦刺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裡是水上船塢,圍繞着這圈出的一塊水域,足足十二個大小不一的水上船塢內都有一艘正在成型的戰船,無數的船匠在那些木架上來來回回,好似勤勞的螞蟻,將一塊塊船板釘在船上。
在整個水上堡壘,這樣的地方有四處,幾乎每天都會有幾艘或大或小的船隻下水,繼續擴大着這座水上堡壘,在一處能停泊的木製碼頭上跳下,儘管透過縫隙依舊能看到下方的盪漾的湖水,但是踏在上面,卻如履平地一般。
鏡湖本就以平靜爲出名,而這麼大一座的水上堡壘簡直跟一座水島一般,掏出自己身上的通行令牌,一路放行,雖然外面變化很大,但內部卻依舊十分熟悉,武九章一路熟人打着招呼,最後來到這座水上堡壘的腹心。
一座面積不大的水島,不過這裡卻是整座水上堡壘的核心,儘管在鏡湖東部的的湖岸上,有一座蘇州水軍大營,但實際上,這裡纔是蘇州水軍真正的營地,水軍都督周瑜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
蘇州水軍三巨頭,都督周瑜,也是讓這蘇州水軍不斷蛻變的水將,同時也是在這蘇州府頗有話語權的人,兩位副都督,劉仁軌,蘇定方,前者負責水卒艹練,戰船戰陣,後者則艹練陸卒。
整個水上堡壘用巨木搭建了許多的平臺,儘管最大的也不過只能供一個營五百人同時艹練,但是這樣的地方卻很多,當初興建這座水上堡壘時,就是充分考慮那些不善水的士兵的問題。
而整個水上堡壘,如今擁有多少兵馬,連他都有點搞不清楚,因爲鏡湖上,那些水賊幾乎都是這裡的水卒裝扮的,而幾乎每過兩三天,就會有新兵被送到這裡,加入這支曰益龐大的蘇州水軍之中,或許,這已經不是一支水軍了,因爲它太大了。
“九章,你不是昨天才回去的,怎麼今個又來了!”都督親衛營,守衛着這最核心的地方,而跟武九章說話的卻是武家的族人,自從跟從北面南下的武家再次合併,不管是北武還是南武兩支,都已上了冷家的戰車,而族中子弟多在其軍中效力,就是兩家的表態。
武九章頓時白了這位堂兄一眼,道:“什麼叫又,我當然是由要緊事才匆匆趕來,趕緊去裡面通報去,耽擱了大事,小心板子!”
“哼,你小子膽大了哈,居然敢跟堂兄叫板了,等你出來,堂兄再跟你好好聊聊!”
武九章文弱,不修武,但卻是爲文士,腦子卻靈活,所以在蘇州府堂叔那裡討了個差事,而他這堂兄卻有點粗線條,五大三粗,兩人總是看不對眼,但卻是從小長大。
“行了,進去吧!”
武九章嗯哼了一聲,整理了下衣服,踏步走入一座大院內。
“都督!”武九章看着面前眉清目秀,一副儒雅風範的都督,心裡卻是蓬蓬亂跳,這位都督可是他最崇拜的人了,運籌帷幄鼓掌之間,似乎一切都難不倒他。
“九章,蘇州城那邊又有什麼大的異動了?”周瑜擡起頭,看到武九章,卻是頗爲熟絡的問道。
“是的,都督,昨晚上,我們在城中軍中安插的人送來的情報,駐紮在蘇州城的第七師團一個旅團在深夜時候離開了蘇州城,暫時去向還不明確,但我們已派人沿途追蹤了!相信很快就又消息傳回來!”
“恩,我知道了!”周瑜點了下頭,又看向手邊的沙盤,而沙盤之上,有着整個蘇州府以及附近青親王麾下大軍的佈置,周瑜將代表一個旅團的旗子拿了起來,在沙盤上掃了一眼,最後將旗子插在了北面的臨河郡北的一處渡口。
“來人,去將兩位副都督找來!”周瑜沉吟了一下,隨後對着門外的侍衛大聲的道:“你先回去,讓知府做好準備,蘇州城可能會有動靜,讓他尋個由頭,離開蘇州城!”
一個小時後,院落內,蘇定方,劉仁軌先後趕到院內。
“都督,這麼急着喚我們過來,可是蘇州城要有變故了!”蘇定方纔坐下,就開口問道,顯然在這水上堡壘呆的久了,讓人有些煩躁。
周瑜點了點頭,道:“剛送來的消息,又有一個旅團的兵馬被抽調離開,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來第三次了,蘇州城本來駐紮有一個師團的兵馬,前兩個旅團以不同的名義調動,雖沒有明確地點,但結合少主送來的情況,我想青親王應該是打算北進了!”
“你們看,青親王在揚州佔了蘇州跟太倉兩府,對杭州,揚州兩地也有滲透,而從七月夏收之後,青親王就已大肆的在收集糧草,尤其是太倉一地,更是加了不少的稅,甚至還從那些地主手中募捐了不少糧餉!”
“而這幾次的調動,雖有名義,但是隻要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兵馬都在朝着北面天河附近匯聚,儘管對方盡力的隱瞞,但仍有蛛絲馬跡留下,如果沒有少主的書信,或許我也被矇在鼓裡,但現在的情況卻都在說明,青親王的兵馬在撤出蘇州,太倉!”
“難道他要放棄在揚州好不容易奪下的地方,這一走,再想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劉仁軌說道。
“呵呵,如果非要做個選擇,顯然皇位更有誘惑力,一旦他們打過青州,殺入京畿,奪下萬龍城,司徒浩就能當皇帝,而揚州的地盤跟這比起來,根本就無足輕重!何況他這一北上,他肯定知道少主不會放過揚州,所以兵馬留不留都沒有什麼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少主豈不是輕而易舉奪下揚州,有南宮世家幫襯,揚州不要多久就能變成鐵板一塊!”
“揚州落在少主手中確是沒有意外,但是怕就怕青親王不會留下一個完好的揚州給少主!”
“難道他還敢縱兵劫掠不成,他就算是當了皇帝,也不能將事情做絕吧,如果他真這麼做,我們反而要感謝他了!”
“他當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但別忘了,最近地方不靖,尤其是新近冒出了好幾支強大的匪盜團,我估計青親王會將願意跟隨他北上的家族帶上,而那些不願意的很可能會被這些匪盜攻擊!在離開前,在瘋狂的搜刮一把,將地方弄的糜爛,給我們留下一個爛攤子,至少沒有時間去追着他的身後打!”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怎麼應對,那些匪盜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插人進去,很難知道對方的目標!”
“目標很好找,哪裡錢糧多,這些人就會去哪裡,只是這支人馬肯定是精銳裝扮而成,我只想知道我們現在的力量能不能派的上用場。”周瑜看着蘇定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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