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感到身體沉重,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李雁菡無法確定是什麼原因。不過讓李雁菡無法確定的還有得多,比如說現在這種狀況究竟是因爲在萬血池出事了比較好,還是自己又被那羣人捉到了所以才被封住了力量比較好。
李雁菡只知道,無論是哪種原因,她現在的處境,可都是糟透了。
畢竟無論哪種情況,都等於她已經變成了被放在砧板上的魚肉,區別只在於刀子是否已經架在她脖子上了而已。
這樣的念頭令她有些萬念俱灰,然而心底還是不甘心着。
她自申芷安失去蹤跡以來,還未能再見到她,還未能再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
還有……
還有,那個尚未命名的地方,她還沒來得及和申芷安一起在那裡共渡時光。
更何況,那個地方,還沒有名字。
李雁菡有些忍不住想要嘆息,難道自己竟然要命喪於此嗎?難道自己反倒要讓申芷安爲了自己而傷心嗎?難道……
李雁菡不知道還有多少來不及做的事情,這令她越來越不安,也越來越想念申芷安。
心裡希望申芷安就在身邊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
那感覺十分強烈,讓李雁菡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彷彿都帶動着胸口的疼痛。
李雁菡的感覺更糟糕了,她的身體究竟要糟糕到什麼程度,竟然只因爲心思中帶着些悲傷,所以連帶着心口也疼痛起來。
這真的不是什麼好兆頭。
心裡更加焦急,李雁菡還記得,曾經讓她有了道根的那個聲音裡曾經透露出的信息,似乎這道根還肩負着什麼了不得的使命。
李雁菡雖然也曾在從前因爲自己有着天生道根,所以認爲自己對天下蒼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縱然自己不能拯救,但至少,可以減輕些他們的痛苦。
她曾懷着這樣的念頭不止一次站在邪魔面前。
然而,現在肩負着這樣責任的人,變成了申芷安。李雁菡常常覺得自己十分自私,因爲她雖然知道,天生道根之人,因爲天生資質遠超常人,所以必然會肩負起什麼責任,可是她始終不願意申芷安爲了這些而難爲自己。
或許是她對申芷安太沒信心了吧,可是任誰看到一個天生道根的悟性竟然差到那種地步,都不會有什麼信心的吧。
申芷安進入大乘期那麼久,竟然仍舊無法飛昇,說是浪費那樣的天資,也不過分吧。
李雁菡這樣想着,有些微微想笑,因爲她又想到了,如果申芷安聽到了這樣的話,只怕又要顯出些羞愧的模樣而臉頰通紅了吧。
可是悟性這種東西,能怪的了誰呢。
眼前依舊是什麼都看不到。
申芷安會在這附近嗎之前的李清和幻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樣的問題,彷彿一瞬間就變得不重要了。因爲李雁菡感覺自己彷彿被放進了溫暖的地方,就像申芷安的懷抱。
耳邊傳來了輕聲的低喃:“雁菡,雁菡,雁菡……”
這聲音熟悉的讓李雁菡有些情不自禁,更讓她有些擔心和着急。
李雁菡想要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的人究竟是否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那個人,可是身體似乎依舊沒有什麼迴應。
身體沒有迴應,可是感覺卻並未消失,然而精神卻越來越疲憊。
儘管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沉睡,可是李雁菡還是覺得越發難以支撐起來。想要睜開眼看看,可是始終無法如願。
最終無法在堅持哪怕一點,帶着強烈的不情願,李雁菡再次陷入了昏睡。
“她還沒能醒過來?”這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不過若是李雁菡見到了說話的這人,只怕還是會帶着些警惕的吧。不過她確實是景絲無疑了,因爲此時她正對着坐在李雁菡旁邊的申芷安說話。
“嗯,她現在的狀況還是很糟糕。”申芷安看着李雁菡,眼眸中的擔憂越發濃重。
“是夠糟糕的。不過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等着?”景絲似乎對李雁菡現在的狀況並不如何關心,但是看她眼神,倒像是對李雁菡定然會安然無恙有着十足把握。
申芷安並未回答景絲的問話,只是又看了看李雁菡,然後低下頭說:“不了,我明天就走。”
“你真的決定了嗎?她現在的狀態可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你現在離開,她就算醒了,知道你已經不在了,可也未必能活多久。”景絲對李雁菡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上心起來。
申芷安爲李雁菡整理了一下在散亂在前額的髮絲,輕笑道:“景絲,李清和幻已經答應我不會告訴雁菡了。”
申芷安說完這句話,微蹙眉,帶着有些勉強地淺笑,看着景絲。
景絲被看的有些難受,轉開頭:“那我也不說就是了,何必這樣看着我,弄得像交代臨終遺言一樣!”
“此去雖稱不上九死一生,不過也確實很危險。”申芷安依舊蹙着眉,只是此時的微笑,卻似是真心。
“算了算了,不管了不管了!”景絲似乎有些氣急敗壞,跺了兩下腳,轉身出門了。
景絲走後,申芷安獨自一人坐在李雁菡身旁,看着她清麗的面容此時帶着濃濃的病態,而原本嬌嫩的紅脣此時也顯得有些發黃。
申芷安的手指撫上李雁菡的臉頰,感受着從指腹傳來的清晰的觸感和溫暖。想要輕輕的吻下去,可是看着她的樣子,想輕輕笑一笑,卻差點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吻下去的話,會後悔吧,也許是最後一次這樣緊緊地貼着自己心中所愛之人了。
可是,吻下去的話,明天,還有勇氣離開,離開面前這個令她日日苦苦相思的人嗎。
最後,申芷安的脣輕輕落在李雁菡的眉角,然而卻似被灼燒了一般,立刻逃開了。
申芷安的逃離並不僅限於將自己的脣離開李雁菡的眉角,那一瞬間彷彿這間屋子都充滿了令她不安的東西,讓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於是她匆匆的出了門,卻還是在轉身關門時忍不住又將視線停留在了李雁菡身上。然而,隨着門縫的不斷變窄,眼前最終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木頭門。
幾乎就要堅持不住,想要立刻將門打開,再次回到李雁菡身邊了。然而手放在門上,卻怎麼沒有辦法用力將門推開。那扇普通的木頭門,彷彿在那一瞬間變得沉重而無法打開了。
申芷安僵硬地強迫着自己轉過身,邁開腳步,往旁邊的房間裡去了。
房間裡沒有什麼東西,不過一張桌子,除此之外,竟然連一把椅子都沒有。申芷安看着這張她前幾天特意弄出來的桌子,將手掌撐在桌面上,嘆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什麼都沒做,轉身出去了。
申芷安出去不多時,有人來到了這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是她似乎並非來找申芷安,進來之後,只是看着那張桌子出神。
“芷安師妹,你要的紙筆我幫你找來了。”一個從遠處傳來的男子的聲音打破這房間裡的安靜,也打斷了房間裡的人的沉思。
腳步聲在房門前停下來,然後是兩聲敲門聲。
房內的人嘆息一回,轉身開了門。
門外的男子似乎完全沒料到給自己開門的人竟然不是申芷安,因此有些驚愕,然而很快回過神來道:“李清姑娘,我來找芷安師妹的,她……在嗎?”
“她請你幫她去找紙筆了嗎?”李清開口問道。
“啊,這個啊,沒有,只不過我見她前兩天在弄一張桌子,就隨口問了問,她說想要給家中父母寫信,所以……”
“這樣啊,那個蠢貨現在不在房間,你先回去吧。玄陽真人那邊似乎還沒恢復,你要多照看些。”
“景絲姑娘說師父已經沒有大礙了,所以我纔有空過來的。既然申師妹不在,那這紙筆就有勞李清姑娘代爲轉交了。”似是已經習慣了李清對申芷安那樣的稱呼,所以都未曾有過一點半點的好奇和不滿。
“嗯,好。”李清看了看遞過來的筆墨紙硯,接了下來。
“那李清姑娘,我先走了。”
“嗯,好。”李清看着手上的東西,顯得有些發愣。
李清站在門口,捧着這些東西發了好一會呆才轉身再次回到那個除了一張桌子空無一物的房間。
將筆墨紙硯放在桌子上,覺得這樣的畫面似乎有些刺眼,不想再多看一眼,所以乾脆轉身走掉了。
申芷安此時正坐在玄陽真人面前,看着原本仙風道骨的師父竟然變成了此時眼前虛弱無比的老人,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
“芷安,你不必如此,我雖然是因爲傷在妖邪手上,纔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玄陽真人說了這樣一句,就像是已經體力不支,休息了一下,然後才接着說:“可是就算未曾有過這場災禍,千百年後,我也必有隕落之時。”
申芷安覺得玄陽真人突然這樣說起這樣的話,實在令人不安:“師父,景絲不是說您已經沒有大礙了嗎!?”
“芷安,我的傷確實並無大礙了,性命,也算暫時保住了。可是芷安,師父此時修爲盡失,恐怕……”說至這裡,又似體力不支,平息一回呼吸,才又慢慢說道:“凡人壽命極其有限,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沒有幾年好活了。”
未等申芷安再說什麼,有人打斷了玄陽真人,“芷安師妹,你在這裡啊,我剛纔去找你,你不在,我還以爲你一定陪着雁菡師妹呢。”
“師兄,我來看看師父……”說到這裡,轉頭看了下躺在牀上的虛弱老人。
可老人卻並未看她,只是對着大師兄說道:“你去看看我的藥好了沒,這時間,我也該吃藥了。”
大師兄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玄陽真人這纔開口對申芷安說道:“芷安,你師兄他……當年我還沒能獨立掌管一峰時,他就跟着我了,到如今也有好幾百年了。”
“師父……”申芷安有些躊躇,想要打斷玄陽真人這番疑似遺言的話,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玄陽真人的身體,可能確實支撐不了幾年了。
“當年他剛入門的時候,還是個摔一跤就哭着要娘抱的孩子呢,現在一轉眼,也已經這麼大了。”玄陽真人說起當年的事情,似乎有些感慨。
“芷安,對於你和雁菡,我也並未盡過什麼身爲師父的責任,甚至都不曾認真給過你們什麼指點。可是你們的天資和悟性,都遠在你們的師兄之上……”
“師父……師父的修爲未必就沒有辦法恢復啊,景絲她一定有辦法的!”申芷安打斷了玄陽真人的話。
“景絲姑娘怎麼了?”大師兄端着藥回來了,徹底打斷了玄陽真人和申芷安之間的對話。
“哈哈,沒什麼,我在跟芷安說景絲姑娘的藥實在有效,我如今已經恢復了很多。”
“是啊是啊,景絲姑娘真有本事,不單救了我和雁菡師妹,還救了師父。”大師兄對景絲的懷着些仰慕和感激。
“師父,藥已經好了,師父快些喝了吧。”師兄將手中的藥遞到玄陽真人面前。
“申芷安,你過來!”玄陽真人正在喝藥,景絲卻忽然出現,並且扔了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申芷安看着已經景絲的背影,有些不知是不是應該跟上去。
玄陽真人開口道:“芷安,你跟雁菡的事情,總要和景絲姑娘說清楚纔好。”
“師父,我……我和雁菡……沒……”申芷安有些慌張,可是又不知要說什麼好。
“修真界不似俗世那般麻煩,這等事情,雖然少見了些,卻也並非沒有過,師妹你不必如此慌張的。”大師兄此時也來插話。
“我這裡有你師兄照看着,你不必擔心,你看景絲姑娘還在那裡等你,你快些去吧。”玄陽真人見到自己這女徒弟此時模樣,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
“是啊是啊,芷安師妹,你先去吧,師父這裡有我來照顧,你不必擔心。”大師兄也這樣催促。
“是,師父。”申芷安應了一聲,轉身出去,看着景絲的背影,完全失了說話的興致。
走過去之後,更不知要如何開口。
景絲回頭看了看還在望着這邊的玄陽真人,開口說道:“你跟我來。”
說完就往前走去,也不理會申芷安是否跟上來。
申芷安有些抗拒,猶豫一回,卻還是跟了上去。
此處本事臨時所建,因此走不多時就已經變得十分荒涼。申芷安原以爲景絲不過想找個無人之處與她說話,可是哪裡知道景絲腳下仍舊不停,也只好默默跟着。
景絲終於停下時,兩人已經站在一處懸崖之上。
景絲的修爲早已深不可測,可是此時卻只是迎着山風,任憑那山頂的冷風吹散了她的頭髮。
呆立一時,景絲終於開口:“你若要走,只能從這裡出去。”
“你把我領到這,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的嗎?”申芷安表現出的情緒,雖然並不是不耐煩,可是卻十足的不感興趣。
景絲低頭,不再說話,又是半晌。
“若是我說希望你別走呢,你能留下來嗎?”景絲終於擡起頭,可是卻並不轉身,只是看着眼前深不見底的深淵。
“景絲,我必須走。”申芷安這話說的似乎帶了些猶豫。
“什麼是必須走?”景絲轉過身,看着申芷安,繼續道:“不是都告訴過你,就算你不去清理掉那些東西,只要天道發現了,也自然會去清理掉的嗎。”
“可是天道什麼時候能發現呢?”申芷安也看着景絲,卻還是迴避着她的眼睛。
申芷安乾脆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景絲,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自這場禍事興起,已經多久了呢?”
“還不到一年而已。”景絲顯得有些急躁。
“對呀,還不到一年,可是……萬骨堆和萬血池,景絲,你也見過了吧。”對於申芷安來說,彷彿這樣將身子對着景絲都十分難熬,因此索性連身子也轉過去,背對着景絲。
“只要冥府一日不除,那萬骨堆和萬血池就會存在一日……而那萬骨堆和萬血池……”申芷安低下頭,看着地面,沉默一陣,才接着說道:“只要那萬骨堆和萬血池存在一日……”
景絲接着申芷安的話說道:“只要那萬骨堆和萬血池多存在一日,冥府的力量就會增強一分,冥府力量增強一分,李雁菡就危險一分,對嗎?”
“所以你根本就沒打算回來,對嗎!”景絲忽然間生起氣來,“就算清理掉萬骨堆和萬血池,可是冥府至多隻是被削弱而已。只要冥府還在,李雁菡的危險就一直都在!所以……你根本不是打算去清理掉萬骨堆和萬血池,而是想要再冥府裡自爆靈根!是不是!”
申芷安回答得很快,“不是。”,然後又是半晌沉默,申芷安似乎在猶豫着要如何措辭。然而終於還是開了口:“景絲,我是打算在冥府裡自爆靈根。”
“那你!”景絲只來得及說兩個字,卻又再次被申芷安打斷。
“冥府現於人間,五行已亂……”申芷安只說了這兩句,卻被景絲強行接過話頭:“沒錯,可是那又怎樣!冥府的力量就算再強,也毀不掉這天地的!”
“也許是吧……”申芷安這樣答道,可是卻指着面前那一片安詳的地方,問道:“景絲,你能看到李清和幻吧。”
“是,李清和幻在李雁菡的房間。”景絲對申芷安爲何如此問有些不解,但卻在心中猜測着也許是想讓她說出人們的位置吧。
“那我的師父和師兄,你也看得到吧。”申芷安繼續發問。
“是,你師兄正在照顧你師父,怎麼了?”景絲依舊不解。
“那麼……我的父母和雁菡的父母,你也都看得到吧。”這一次的發問,申芷安似乎有些緊張和不安。
“是,他們都很好,只是似乎正在擔心你和李雁菡。”景絲的不解愈發濃重了。
申芷安聽到後,只是轉了身,從景絲身邊走過,看着面前的深淵,和深淵對面已經變成了黑色的峭壁。峭壁上顯出的裂痕,正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撲過來一樣。
“景絲,在你眼裡,對面跟這裡完全沒有區別吧……”申芷安說了這樣的半句話之後,聽了聽身後的動靜。然而不出所料,身後沒有任何聲息,甚至像是沒有任何東西一樣。
“你是想跟我說,咱們身後是你的家,所以你不能坐視不理是嗎。”景絲的口氣開始變得不耐煩而壓抑起來。
“不,不單單是那樣。”申芷安說着,轉過身來,直視着景絲的眼睛,然後接着說道:“沒錯,那確實是我的家,那裡有我深愛並且深愛着我的人,也有賦予我生命並撫育我長大的家人,還有關心我愛護我的師父和師兄。可是這不是我必須去的原因。”
申芷安說完這句話,再次轉身,看着對面彷彿隨時都要撲過來的岩石,開口道:“我很膽小,也很怕死,所以我在第一次面對兇獸的時候,曾經非常非常害怕。”
景絲更加不耐煩了,說道:“這種事情,講給我聽讓我笑話你嗎?”
“你要是想笑的話,我倒不會攔着你。”申芷安微微笑了笑,這樣回答道。
“我不是李清,可沒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景絲似乎有些無奈,一句話已經說得有些有氣無力。
“李清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會笑的……那一次,雁菡昏睡了好些年。那些年裡……”申芷安皺了眉,低着頭,這樣的事情,她並不想再回憶一次的,可是仍舊繼續說着:“那些年裡,我一直在痛恨自己,爲什麼那樣軟弱,那樣沒用。我爲什麼不能像雁菡一樣……”
申芷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頭低的更深了,然後說:“雁菡從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我都知道……”景絲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可是仍舊十分無奈。
“後來我才明白,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就要那樣面對妖邪,怎麼會不害怕呢。只是她知道,她不能後退。”申芷安緊了緊握着的手。
“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雁菡,她一定不會猶豫的,就算她知道,這一去,定然是回不來的。”
“景絲,我愛雁菡,我也慶幸這修真界中並不介意這樣的感情。可是我愛她,難道就要爲了她,將天下衆生扔到一邊嗎?”申芷安仍舊低着頭。
“那你要怎樣?”景絲嘆了口氣,愈發無奈起來。
“我愛她,並且希望能有資格去愛她。我不想再像從前一樣只能從下面擡頭仰望,我想和雁菡站在一起,看一樣的風景,經一樣的風雨。”申芷安終於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猙獰的岩石,堅定了目光。
“你們的想法,其實有些難以理解。”景絲見到這樣,嘴角掛了些微笑,可是聲音卻冷酷下來。
申芷安聞言轉過身,景絲趕緊將嘴角的那一絲笑遮掩下來,換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們確實與你們不同,不過,景絲,你笑什麼?”申芷安笑着看向景絲,見到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漸漸開裂,笑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笑?”景絲見已經被發現,也就不再掩飾。
“景絲,我知道你對我有一些好感,而且並非是因爲我本人的緣故。雖然有些事情我還不太清楚,不過我想,你也曾將什麼人看的比自己還重要吧。”申芷安不再看向景絲,而是將目光定在李雁菡房間的方向。雖然她並未有景絲那般功力,可以直接看得到李雁菡,可是即便這樣,那個方向也讓現在的她覺得心安。
“你不好奇嗎?”景絲見到申芷安已經將轉移了目光,反倒生出些傾訴的*來。
“當然好奇,可是這些事情,你甚至都沒告訴過李清和幻吧。”申芷安重新將目光移回來,看着景絲,接着說道:“不過如果你想告訴我的話,我也可以聽一聽。”
“哼!明日你走了,若是還能回來,那我就說給你聽聽好了。”景絲想要傾訴的*此時卻被申芷安那副戲謔的模樣給堵了大半,可是還是忍不住嘆氣,接着道:“若是你不回來了,我就說給李雁菡聽。”
“好啊,一言爲定。”申芷安還是那副模樣,讓景絲忍不住有些想揍人了。
“哼!”景絲扔下這麼一聲,轉身走了。
申芷安又轉身繼續看着對面因爲冥府之力而被染成漆黑的土地,心裡有些忍不住長嘆起來。
伸手觸上面前的防護結界,只見結界一閃,已經分出力量將她完全包裹起來。
申芷安看着身上閃動的結界靈力,不禁自笑:“果然又嚴重了呢。”
自語完,才牽動自身靈力,將結界又加固了幾分。
做完之後,只覺的在這裡吹了太久的寒風,連手腳都變得冰涼起來,也就不再多做停留,轉身順着山路下去了。
回到房間,見到那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放着紙筆,算是有些高興起來。只是研好磨,提起筆,卻不知該如何落下。
擡頭望望窗外,覺着雁菡也快要該吃藥了,也就乾脆扔下紙筆,出門去了李雁菡那裡。
看着李雁菡此時仍舊在昏睡,申芷安覺得自己有些失望,可是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一口氣鬆完,申芷安才又自嘲了一回,這懦弱的性子,怕是改不掉了。
尋了把椅子,坐在牀邊,握着李雁菡的手,只覺得這樣也許就不錯。
不多時,李清端着藥過來了,申芷安連忙過去,想要將藥碗接過來。
卻被李清鐵着臉色避開,自顧自的將藥放下,然後去將李雁菡扶起來,將藥一勺一勺的吹涼了,緩緩送入李雁菡口中。
申芷安知道,一定是景絲將事情告訴了李清,不過心知這事就算瞞得過今天,也瞞不過明天,所以也不與李清爭執什麼,只是在一旁看着李清給李雁菡喂藥。
一碗藥喂完,李清又放下藥碗,小心將李雁菡扶着躺好。仔細給李雁菡掖好被角之後,也不看申芷安,轉身就走。
申芷安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說話,只是李清走後,看看還在昏睡着的李雁菡,覺得自己已經坐不住了。
回了房間,依舊空蕩蕩的。
站在桌前,提起筆來,雖然仍舊不知如何落下,可是卻並不再像剛纔一般猶豫不決。
一晚未睡,申芷安製造出了一地紙球和幾封薄信。
看着窗外日頭漸起,蟲喧鳥鳴,申芷安心裡的那些躁動終於全部消解。推門出去,一派清新綠意,才晃覺已然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了。
申芷安順着昨日的路慢慢上了山,卻在昨日那懸崖處見到了李清。
“申芷安!”李清顯得有些憤怒,“你究竟是想要幹什麼去!你給我說清楚!”
申芷安微低了頭,躊躇着要如何措辭,李清卻不等她,又開口問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打算去冥府那裡自爆靈根!”
這個問題似乎簡單了些,申芷安乾脆利落地回答了她:“是。”
“你!你若是去了不回來,雁菡怎麼辦!”李清更加憤怒了。
“李清姑娘……若是此時躺在那裡昏睡的是我,站在這裡的是雁菡,你覺得,她會去嗎?”
“我不是來攔你的。”李清此時反倒平靜下來,讓申芷安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走了之後,若是雁菡醒來,我絕不會爲你隱瞞的,你自己想清楚。”
申芷安聞言,有些緊張,可是看着李清一臉風輕雲淡的模樣,反倒笑了笑。
大步上前,伸手觸及防護結界時,又激盪起靈力來。李清在旁邊顯出驚訝的神色,想要上前,卻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
“李清姑娘,若是我未曾出言相求,若是雁菡醒來我還未歸,請你不要告訴她我的去向,難道她醒來問起時,你就會告訴她嗎?”申芷安看着面前的結界已經漸漸被削弱了,很快就要破出一個口子,終於開了口。
“李清姑娘,雁菡就勞煩你了,若我回來,定當親自相謝。”申芷安說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看着面前的結界越來越薄弱,終於有了一針眼大的小口。
這小口很快就變大起來,還未等李清說出什麼來時,就已經可以容得一人通過了。
結界破了口,一直充斥在結界外面的冥府的死氣一下子涌了進來,帶起一陣強風。
李清連忙運起靈氣,想要將這些涌進來的死氣盡數消耗掉,可是卻忽然感到手上一輕,死氣竟然全部圍繞着申芷安去了。
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見到申芷安微微一笑,跨步從結界的那個破口中出去了。搶步上前,卻只見到申芷安已然落下懸崖,落下前卻還打出靈氣,將結界的破口堵上。
李清看着申芷安落下,很快就被死氣吞沒,完全看不見了。轉身嘆氣,又沒有別的法子,只能下山去了。
只是還未下山,就見到修爲盡失的玄陽真人正在大師兄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往上走。走到近前時,見到玄陽真人手上還捏着薄薄一封信,不等玄陽真人開口,李清就已經瞥見了信封上的落款,知道這二人是因申芷安而來。
“李清姑娘……”大師兄先開了口,只是很快就被李清打斷。
“不必問了,那個蠢貨已經走了,回去等着吧。”說罷,李清也不理會他二人,繼續下山了。
只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顫顫巍巍的玄陽真人,還是又折身回去,軟了語氣說道:“那個蠢貨未必就回不來了,且先回去等消息吧。”
看着玄陽真人似乎還要問什麼,只是李清已經走遠了,看了看被捏在手中的信,終於還是隨着李清的方向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