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如錦預期的一樣，林川的婚宴過後，有很多人找到許如錦，想讓她幫着做衣服。
這天，許香蘭給孩子們上完課，想問問許如錦有沒有什麼衣服要洗。剛一走到門口就聽見屋內傳來“噠噠噠”縫紉機的金屬板撞擊的聲音。
她知道這是許如錦在屋子裡踩縫紉機的腳踏板。
許香蘭敲了敲門，得到回答就推門進去，卻被屋子面堆積的成堆的布料嚇了一跳。
許香蘭忍不住驚訝地“啊”了一聲，“這……如錦你哪來的這麼多布料？”她震驚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是該進去還是退回來？
開始她只以爲許如錦在爲家人縫製衣服，可是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一個普噗通通的人，怎麼可能在房間裡放這麼多的布料？
此刻許如錦的房間裡面散落着各色的布料，有黑色的、灰色的、藍色的、白色的。
這麼多的布料，足夠做上十多件衣服。現在這個年代，普通人家一年到頭也就指着過年的時候能換一身新衣服。
在這樣的農村，還有很多人家窮得根本穿不上衣服。
有句俗話怎麼說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他們家這樣每人都有新衣服穿已經是很難得了，現在屋裡這麼多的布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許如錦從一推布料裡擡起頭來，看見被嚇得臉色唰白的許香蘭，低聲輕咳了一下。之後默默地起身，去把房間的門給關上了。
這關門聲讓許香蘭回過神，她走上前，將她散落在桌上、地上的布料麻利的捲起來，一股腦地全部塞到櫃子裡。之後整個人貼在櫃子前，“這可不能讓別人看見，不然你會被抓起來的！如錦，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許如錦輕咳了一聲，“媽媽……”
許如錦雖然從沒跟許香蘭明說過自己在黑市那些個見不得光的勾當，但她以爲許香蘭大概已經猜到了，卻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過了半晌，她對許香蘭說：“媽媽，這些布料不是我的，都是別人託我做衣服，給我一些加工的錢。現在縫紉機這東西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的，就算有縫紉機也不一定會用，就像林家那樣。正好我們各取所需……”
許香蘭還是沒有說話。
她不是傻子，之前許如錦賺來的那些錢，她大概也能猜到是拿去賣給誰了。但那都是小打小鬧，有人看見了可以說是自己在家做着自己吃的。
但現如今這麼多的衣服堆在家裡，來了人可要怎麼解釋？這不明擺着告訴別人他們是在幹投機倒把的勾當！
不過她也知道，以他們家這樣的情況，不敢這樣的事情，一家五口只有餓死的下場。
許如錦看着還在震驚裡，整個人頹然地倚靠在衣櫃前，死死地堵着櫃門，像是在負隅頑抗直到筋疲力竭的許香蘭，不知該怎麼開口。
許如錦雖然也同樣是這個時代的人，但芯子裡確是經歷了幾十年時代變遷的人了。
她十分支持自由貿易的便利，卻也同樣能理解這個年代下，人們都遵紀守法、小心翼翼地活着，絕不去薅社會主義羊毛的思想。
許如錦斟酌了下，對許香蘭道：“這臺縫紉機我已經從林大哥那裡買過來了，但也不能讓它就這麼空着，多以就接了一點縫製衣服的活。”
“我把這些個布料縫成衣服，別人就按照件數給我收工錢。”見許香蘭沒有其他反應，許如錦繼續說，“本想着就賺點咱們的生活費就好。”
“但沒想到林大哥結婚過後，他們看我這手藝還行，竟然一股腦地塞了這麼多的布料給我……”許如錦對許香蘭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這些其實是她蓄謀已久的，但她怕許香蘭不能接受，所以說的婉轉了些。
許香蘭並沒有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只冷靜了一會兒，便站直身體，將櫃子打開，看着一櫃子的布料，說道：“這麼多的料子，你又是新手，什麼時候才做的完啊！”
她有些擔心，這些布料一直留在這裡，很難保證不被人發現，要是發現了可怎麼辦？
許香蘭不敢往下想，坐到了縫紉機前，開始縫製起來。她對着身後還杵在那的許如錦道：“愣着幹嘛？你效率太低了，要做到猴年馬月去。”
“你畫圖裁剪，我來縫製，趕緊把這些燙手的東西趕出來，生的被人發現了。”許香蘭頭也不擡，“我們兩個一起幹，一週大概能做出來。”
許如錦沒想到許香蘭這麼快就接受了這件事，直到許香蘭再次開口提醒，她纔回過神開始動手畫圖……
到了飯點，葉成帷過來敲門讓許香蘭和許如錦出來吃飯。
許如錦剛要去開門，就被許香蘭喝止，“別開門，我們乾的這事兒，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許如錦看着許香蘭着緊張的模樣，實在想說根本不用他發現，人家早就猜到了。
但現如今還是選擇先配合許香蘭，等到合適的時候在告訴她葉成帷早就知道這事兒了。今天她接受的信息量已經很大了，要是知道葉成帷也參與了這投機倒把的事情，怕是要崩潰。
“媽媽，我們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回來做。”見許香蘭像是沒聽見，只專注着趴在縫紉機前幹活。她細緻地將許如錦裁好的布料摺疊起來，之後放到縫紉機的針下面，推動縫合。
許如錦看着她這幅心裡面還帶着驚恐，手裡的活卻一點沒落下埋頭苦幹的樣子，心房酸酸漲漲的。
見許香蘭仍在埋頭苦幹，許如錦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媽媽留着吃完飯再做吧，這些活不能不急於一時。”
許香蘭並不擡頭，絲毫不在乎地繼續縫縫補補，“沒事兒，早點幹完早點安心。”這會兒的她像個勇士，就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要咬牙把任務趕出來。
她不僅擔心被人發現，還爲能替兒女分擔趕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