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隨着幾杯酒下肚，楊芸漸漸緩過勁了。
李東說了一些往事，楊芸也沒打斷。
等李東說完了，楊芸才沉着臉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李東，橋歸橋路歸路。
我秦家不攀你的富貴，你是首富，是世界知名的大企業家。
你用不着跟我們低三下四沒這福氣承受。
吃了這頓飯，你過你的日子，我們過我們的日子。
你跟雨涵，我說不上誰禍害誰，可我們現在只想安生過日子，只想讓雨涵過的開開心心。
你要是還有點良知，那打今兒起，離我們家遠遠的！
秦海這邊，過完年，就離職，你的東西你收回去。
要是不夠，雨涵的甜品屋你也給收回去，我們不貪你的東西！
現在獻殷勤來了，你當我們什麼人了？”
“嫂子……”
“閉嘴，沒你事！”
秦雨涵二嬸還沒說完，就被楊芸一聲呵斥嚇住了。
還真別說，楊芸發火，整個秦家都沒人敢吭聲。
楊芸也不是那種只會洗衣做飯的家庭主婦，她在沒進入遠方之前，就是國企的小領導。
進了遠方，一開始管財務，之後管整個東平店。
再之後，更是掌管整個物流公司。
那時候，雖然秦海是經理，可大小事，幾乎都是楊芸在做。
等從遠方離開，她也幫女兒管東雨甜品屋。
幾年下來，楊芸雖然沒能在遠方走到高位，可比起當年，也多了幾分眼界，多了幾分氣勢。
秦老二的媳婦，只是普通家庭婦女，楊芸不發火就算了。
一發火，哪還敢吱聲。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東輕聲道：“楊姨，我知道你恨我。
可有些事……”
李東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嘆道：“是我的錯，從頭到尾都是我對不起雨涵。
我也沒想過，您和秦叔能原諒我。
可我只是，只是不想……”
楊芸蹙眉道：“不想什麼？
李東，有些話我說在前頭，事到如今，有些事該結束就結束了！
你有你的選擇，我楊芸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愚婦！
我女兒，高攀不起你，配不上你，這個我們懂。
你選沈茜，自然有你的原因。
作爲曾經的同事，曾經遠方的一員，我覺得你的選擇沒錯。
這些年，沈茜爲你做了什麼，我楊芸也看在眼裡。
我雖然討厭她，不想看到她，可不得不承認，她給你的幫助很大，比我們雨涵給你帶來的幫助要大。
可站在雨涵母親這個角度，這些我不會去管！
我只知道，你辜負了我的女兒！
既然傷害了一次，那我求你，不要再傷害她第二次。
我敬你一杯，算是感謝你這些年給我們家的幫助，喝了這杯酒，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還有，過完年，我們就回東平了，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楊芸說着，起身端起酒杯，看向李東沒再說話。
李東嚥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其他人。
秦老二兩口子欲言又止，不停朝老爺子老太太擠眉弄眼，這送上門的財神，就這麼趕走了，多不合適啊。
可他們也不敢這時候插話，免得被老大媳婦訓斥。
現在，只有老兩口開口，才能壓下場子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看向大兒子。
秦海一聲不吭，顯然是沒說話的心思。
李東見狀，輕嘆一聲，起身道：“楊姨，是我對不住您，是我對不住雨涵。
這杯酒說的道理我都懂，您的意思我也都明白。
可有些事，我不能給您承諾。”
說罷，李東一飲而盡，接着放下酒杯，看向衆人道：“諸位長輩，對不住了，今天我先走了。
等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們。”
楊芸眉頭一皺，盯着李東沒說話。
李東說還來，顯然是沒把她剛剛的話聽進去。
李東也不吭聲，拉開椅子，開始往外走去。
而一直沒說話的秦雨涵，也默不出聲地站了起來，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楊芸見狀喝道：“回來！”
“媽，我送送他，一會就回來。”
“我讓你回來！”
楊芸怒喝一聲，臉上有些憤慨和惱火。
秦海見女兒站着不動，嘆了口氣道：“去吧，早點回來，外面冷，加件外套。”
“嗯。”
秦雨涵點了點頭，拿起外套，跟上李東一起出了門。
等他們走了，楊芸頓時瞪着秦海道：“你別跟我說你沒聽懂，沒看懂！
秦海，你是捨不得你的權勢了吧？
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進的遠方，這才幾年，怎麼，你就放不下了！”
秦海悶聲道：“我沒這想法，可處了這麼多年，說斷就斷，哪有那麼容易。
讓他們說幾句話，等李東結婚了，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就斷了。”
“你……都是你縱容的！”
楊芸怒聲道：“我早就說過，沈茜在公司，最後肯定沒好心思！
我讓你跟李東說，讓沈茜走，你裝聾作啞，你說了嗎？
現在跟我裝慈父，我女兒都是你害的！”
秦海有些惱火道：“我說？你怎麼不說？
現在怪我了，當初我說話，你們聽了嗎？”
“你……”
“行了，都吵什麼吵！”
老爺子終於憋不住了，一摔筷子，呵斥道：“大過年的，都消停點。
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老頭子我雖然沒什麼文化，也沒見識，可知道家和萬事興。
吵來吵去的，除了讓人看笑話，還有什麼用？
處得來就處，處不來不處。
雨涵是文化人，一肚子墨水，比你們懂得多，你們再吵吵，我和你媽現在就回鄉下了！”
老爺子發火，其他人徹底安靜了下來。
……
樓下。
秦雨涵輕聲道：“你不該來的。”
李東沒吭聲。
“你來了，除了增加煩惱，還有別的用嗎？”
李東悶悶道：“我只是想來看看，想說幾句，還想見見你。”
秦雨涵無奈道：“這時候你過來，不但是給你找麻煩，也是給我找麻煩。
以後，別這麼孩子氣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麼不理智，都多大人了。”
李東繼續沉默。
秦雨涵也不管他，陪着他走了一會。
等到了小區門口，秦雨涵纔出聲道：“沈茜什麼時候來江北？”
見李東不吭聲，秦雨涵沒好氣道：“我問你話呢！”
“可能到初四過來。”
“結婚日期定了？”
李東再次沉默。
秦雨涵惱怒道：“怎麼，我問話，你是沒聽見，還是覺得我不該問？
既然這樣，你走吧，以後別來找我！”
李東解釋道：“不是，我只是覺得現在談這些不合適。
算了，到了這時候，我也不跟你矯情了。
定了，6月16號。”
“也就幾個月了。”
秦雨涵笑了笑，有些自嘲，接着又道：“回頭陪我去一趟東平，有時間吧？”
“有，隨時都行。”李東連忙道。
“嗯，那就這樣吧，早點回去，到時候我通知你。”
“去東平做什麼？要不要提前安排一下？
還有，你這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要是有想法的話，你跟我說，別總是悶在心裡。
甜品屋你要是不想做了，那做點別的也行，不要整天在國外待着。
還有，你以前不是說你喜歡當老師嗎？
要不我……”
秦雨涵笑道：“那是以前，以前還小，什麼都不懂。
現在長大了，有些想法也就變了。
放心吧，有事我會告訴你的。”
李東嘆了口氣，沒再說話，上前輕輕摟住她，低聲道：“對不起。”
“你不是說，我們之間不用道謝，不用說對不起的嗎？”秦雨涵輕笑道。
李東沒有說話，擁抱了片刻，鬆開她道：“那我走了，記住了，有事隨時給我電話，秦叔和楊姨要是還生氣，你儘管跟着罵我，死命的罵我，越罵我越開心……”
“真賤！”
秦雨涵笑罵一聲，推搡道：“走吧，早點回去休息。”
“那我走了。”
“嗯。”
“我真走了？”
秦雨涵無語道：“走啊，我又沒攔你。
還有，下次別來我家了，再來，我媽真要亂棍打你走了。
別總耍小孩子脾氣，成熟點，還知名企業家呢，一點都不成熟。”
李東咧着嘴笑道：“咱倆認識的時候我就這樣，這些年我還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也是，就是外號變了。”秦雨涵捂嘴輕笑。
李東有些訕訕，掐了掐她的臉頰，過了一會，才揮手道：“回去吧，外面冷，我回去了。”
“嗯。”
李東沒再停留，上了車，車緩緩啓動，消失在黑夜中。
等到車影消失，秦雨涵才挪動腳步，慢慢轉身離去。
……
她剛走不久，李東的車又轉道回到了原地。
坐在車中，朝秦家的方向看了一陣，李東揉了揉臉頰，吐氣道：“老譚，你說，我這樣是不是給她們傷害越來越大？
我都要結婚了，這時候我應該控制自己纔對。”
老譚乾巴巴道：“李總，您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們好……”
“扯淡！算了，跟你說也是對牛彈琴，你懂個屁。”
“那就別跟我說好了。”
老譚嘀咕了一句，每次都問我，我又不是愛情專家。
我要是說不好，讓你分了，你幹嗎？
他懷疑，自己真要這麼說，李東肯定給自己穿小鞋，老闆心眼可不大。
可不說，也得捱罵。
這司機兼保鏢是越來越難做了，回頭恐怕還得學學愛情開導法才行，要不然，都快混不下去了。
老譚心裡感慨了一陣，等李東閉目不再說話，這才啓動車輛，朝回家的方向駛去。
……
接下來兩天，李東都在忙碌中度過。
去拜訪一下省委大佬，去看望一些員工，還得去工地巡視一圈。
就在他忙碌的時候，年味也越來越重。
這時候，一切止戈。
不管商界政界，這時候都徹底安靜了下來。
除夕將至，平時的恩怨再多，只要這時候不是打的不可開交，難解難分，那都會選擇暫時停戰。
而李家這邊，也漸漸熱鬧了起來。
曹峰一家三口，李靜母女，加上曹瑜和田小雨小石頭，現在都不再工作忙碌，開始在李東家幫忙，準備一起過年。
等到臘月三十的早上。
李東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曹芳拉着他道：“待會別忘了給杜家打電話問好，還有，讓茜茜早點過來。
再過幾個月就要結婚了，該籌備都要籌備了。
你們不是說買房子嗎？
買就趁早買，其實早就該買了纔對，現在買，這要是裝修，到了那時候，也不能住人啊。
你們啊，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一點規劃都沒。
實在不行，省委大院那邊的院子先住着，兩個院子打通了，地方也不小，挺好的。”
李東連忙點頭，笑呵呵道：“媽，放心吧，我有數的，肯定不耽誤結婚。
等我回來了，讓茜茜給你打電話，陪你們聊聊天。
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晚上要是回來晚了，你們就別等我了……”
曹芳頓時皺眉道：“大過年的，哪有那麼多事要忙！
早點回來，你不回來，家裡不開飯。
還有……”
曹芳瞥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李程遠，壓低聲音道：“回頭給李青打個電話，讓她明天或者後天，來咱們家給你爸拜年。
姚博要是有空，也讓他一起來。
你爸啊，每年到了這時候，都心酸酸的，心裡恐怕罵我毒婦呢，光會照顧自己侄子侄女，忘了他侄子侄女。”
李東忍不住失笑道：“不至於吧，爸沒那想法。
再說，過年李青他們來也不合適，大伯母還在家呢。
這要是也來了，小蘭她們……
反正爸也知道這事，您就別多想了。
回頭我給李青打電話，讓人去接他們，明天就到。
行了，媽，我還有事呢，先走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李東看了看時間，今天集團還有人加班呢，袁成道他們今天都放假了，自己不去不合適。
曹芳見兒子的確有事，也沒再說什麼，送他出了門。
等李東走了，曹芳才感慨道：“一年忙到頭，連過年都沒得歇，也不容易，這纔沒多大呢。”
從18歲開始，李東好像就沒停下過腳步。
曹芳有時候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外人都說兒子成功，可成功哪是那麼容易的。
看來，趁早結婚還是對的，有了老婆孩子，到時候也該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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