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劉病已和雷虎、張彭祖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驚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張彭祖道:“我們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爲我們明早渡河。”接着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後一夜的平靜了。”
雷虎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
劉病已微微一笑道:“雷虎你猜猜最有可能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
雷虎想也不想道:“當然是梅免手下大將趙胡,這人認爲禽獸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歸自然,與天地共爲一體,必須恣情縱欲,弱肉強食,不須有任何顧忌。而要成爲強者,則須學獅虎般磨利爪牙,所以他和弟子都是可怕的戰士**淫虜掠的兇徒,平時他們潛隱山林,威逼被虜來的男女爲他們從事生產和供作**反賊中只有他們最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其他人亦絕不會像他那樣策動上千人馬來個強攻突襲,頂多只能採取夜襲或火攻的戰術。”
劉病已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機會,不讓他栽個大筋斗。”雷虎和張彭祖四隻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劉病已續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優勢,就是趙胡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只憑這點,我們便可以教趙胡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鬍子弄得更灰了。”
接着壓低聲音,說出了他的計劃。張彭祖和雷虎兩人聽得拍案叫絕。
劉病已和雷虎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裡,看着在微朦的天色裡,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
天色大明時,張彭祖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
一隊近四百人的反賊,在上游一個密林馳出,對岸亦涌出大羣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着一撮粗濃的鬍子,正是縱橫河南境內的頭號反賊趙胡。
只見他氣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趕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反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
另一股反賊開始渡江。
劉病已偷看了雷虎兩眼,見他在這種千鈞一髮的緊張形勢裡,仍是沉着冷靜,心中暗贊。
二十多隻木筏,載着戰馬物資,渡河過來。
當趙胡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戰馬和糧食後,開始載反賊渡河。
趙胡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
此時這邊岸上只留有五六十名反賊,均全無防備,忙着把馬兒趕到岸旁的平地處。
劉病已打了個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嗖嗖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半。
趙胡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散奔逃。
劉病已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後,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的反賊射去。
反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
趙胡忙喝令退回對岸去。
衆人覷準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反賊雖高舉木盾,仍擋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趙胡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裡,躲往木筏之下。
衆賊有樣學樣,紛紛跳入水裡去。
對岸尚有近二百反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有。
勁箭直射入水裡,鮮血不住由水裡涌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屍,情景殘酷之極。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劉病已心懸張彭祖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嗚金收兵,無暇理會趙胡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着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牽走,往下游馳去。
張彭祖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
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適合處,聯車作陣,又由鄭吉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反賊沿河趕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漢軍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之內,進退失措下,被漢軍借車陣的掩護,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餘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鄭吉和埋伏的四百漢軍,射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急急往後撤退,卻剛好遇着劉病已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裡。
大獲全勝下,全軍歡聲雷動,分享勝利的氣氛。此役劉病已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劉病已具有優秀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衆人對劉病已都是交口稱讚,更以爲劉病已效力爲榮。劉病已此戰過後心裡極不平靜,自己平生第一次殺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自己變成一具死人,就那樣躲在那裡,永遠動不了了,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唯有以這些人都是來殺自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來安慰了。通過此次戰役,自己明白了戰爭有時就像奕棋,只不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這些跟蹤自己的將士會因爲自己的一個不明智的決定,而犧牲。所以爲將者決不可以感情用事,這樣會害死更多的人。同時,一個將軍的統率能力是隨着戰爭的勝負正面相關的,獲得的勝利越多,將士們越會擁戴自己。
劉病已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回長安,武器箭矢糧食留爲己用,包紮傷兵後,繼續沿河南方向進軍。
趙胡收攏殘兵敗將,向梅免求援去了。
經過了一段平安的日子後,他們的偵騎再次發現了敵人探子的影,使他們知道危機再現。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壞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唯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敵人不會比趙胡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三天後離開了山路,到了黃河西岸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纔可到達黃河。